宴请过后,皇上便带着一干男子到正殿说话,玉嫔和贤妃很是识相的提早告退了,程皇后则领着一干女眷到了后殿说话,这个时候亲疏就显出来了,总共六个人,莹莹还小,只依偎在奶娘身边,陆家三姐妹坐在一处,程皇后和程怀秀坐在一旁,泾渭分明。
程皇后许是刻意,许是不经意,和程怀秀说起了私房话:“你如今有着身孕,秉书房里可曾抬了人?”
程怀秀笑道:“怎么没抬人?抬了两个陪嫁丫头,姑母,您干嘛问这个,我可不是善妒的人。”
程皇后怜爱的摸了摸程怀秀的头发:“知道你是个大度的人。”又笑着问陆宝菱:“宝菱如今有了身孕,房里是怎么安置的?”
陆宝菱笑道:“皇后娘娘可真是贤惠,连这种时都要管。”
程皇后也不恼,笑道:“怀玉是你的妹夫,你也算我的晚辈了,大家一起说私房话,你也不用害臊。”
陆宝菱扑哧一声笑起来:“照皇后娘娘这么说,二姐姐也算是您的晚辈了,二姐姐又嫁给了皇上,岂不是连皇上都成了您的晚辈?”
程皇后面色一僵,程怀秀已然站了出来,道:“姑母是正妻,若论着辈分,该是从姑母这边论,倾贵妃虽是贵妃,可到底是妾侍。”
陆宝菱不怒反笑:“若是这么算的话,那皇上就是我二姐姐的长辈了,啧啧。”
程怀秀的脸色顿时铁青,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遇到陆宝菱,肯定要吃亏。
陆如玉淡淡道:“不管谁是妻谁是妾,这辈分都得按着皇上这边来算,二姐姐和皇后娘娘一同侍奉皇上,便是姐妹,何夫人嫁给何秉书,自然要出嫁从夫,何秉书又是皇上的晚辈,何夫人又是皇后的晚辈,这辈分并不差。”
陆宛君笑着打了个圆场:“不过是一层辈分罢了,都说摇篮里的爷爷,拄拐杖的孙子,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程皇后也淡淡的笑:“是了,计较这些有什么用呢,宝菱,你还没说呢,你有了身孕,房里是如何安置的?”
陆宝菱摸了摸肚子,道:“我倒是有这个心,向婆婆求了身边的大丫头过来,但是广庭说了,他既然娶了我,那就只要我一个,不需要姨娘妾侍,还说,如今我有了身孕,更是要体谅我,若是拿着这个做借口纳妾,那他还是人吗?”
不等程皇后说话,陆宛君便抢先道:“这是宝菱你的福气,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多少人求而不得,你遇上了就要好好珍惜。”
陆宝菱笑眯眯的点头:“姐姐说的没错。”
程怀秀的脸色已经极其难看了,程皇后却吩咐身边的人:“把大皇子抱过来说话。”
李思旋穿着锦袍,束着金冠,一阵风似的跑进来:“母后,母后。”
程皇后笑盈盈的把李思旋抱了起来:“旋儿刚才在做什么?”
李思旋脆生道:“父皇叫我给叔祖父行礼。”
吐字清晰,语句流畅,在场的人都露出了淡淡的笑容,程怀秀牵住了李思旋的手:“旋儿,你知道叫我什么吗?”
李思旋咯咯直笑,叫了一声:“姐姐。”
程怀秀得意的看了陆宝菱一眼:“真乖。”
陆宝菱只觉得可笑,程怀玉是那样的人,怎么他妹妹这么幼稚。
陆宛君眼睛跟黏在李思旋身上一样,李思旋自然发现了异样,偏着头去看陆宛君,在他看来,这位陆娘娘长得好看极了,虽然不经常见面,对他却是很好的,陆宛君冲他一笑,程皇后看在眼里,便有几分不悦,陆如玉很少说话,却是个心思敏锐的,朝陆宛君使眼色,陆宛君便恋恋不舍的告辞了。
三姐妹一起说话总是非常自在的,陆宝菱一口一个“老虔婆”十分顺嘴,陆如玉笑道:“你也给你儿子积些口德,她毕竟是皇后。”
陆宛君不想妹妹们因为自己的事情烦心,便说起了陆宝菱:“你可给孩子取了名字?之前不是想了好多名字?”
陆宝菱笑道:“广庭说无论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都叫青儿。”
陆宛君点头道:“这个名字也简单,是很不错……”
临出宫分手的时候,陆宝菱和陆如玉约着去陈家看望陆靖柔,陆如玉看了看陆宝菱的肚子:“如今你还是好好地在家养胎吧。”
陆宝菱满不在乎:“放心吧,没事的,我好久没见大姐姐了,再说了,二姐姐的事情还要大姐姐给出个主意呢。”
陆如玉想想也是,便应了。
陆宝菱和陆如玉到陈家的时候,陆靖柔正和陈文宁说事情,听说两个妹妹来,赶忙叫请进来,陈文宁也十分客气的招呼了,又避了下去叫她们姐妹说私房话,陆如玉奇怪道:“姐夫怎么了?满脸沉重,是不是家里出事了?”
陆靖柔也不隐瞒,道:“不是家里的事情,是朝中的事情,你们都没听说过吗?皇上斥责了好几位大臣。”
陆宝菱怀着身孕,徐广庭怕她担心,等闲的事都不告诉她,而陆如玉则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因此都未听说。
陆靖柔叹气:“皇上的疑心如今越发重了,年前,还没封印的时候,户部的几位大臣说起了减免税赋的事,怕皇上不答应,还特地拿了大皇子说事,说只当是为大皇子祈福了,皇上就不高兴了,说就算是要减免税赋也要他亲口来提,这几个大臣提出来莫不是想越俎代庖,想造反不成,把几个人吓得跪了一地,皇上又斥责了几句这才叫他们退下,他们可都是先帝在时就得重用的臣子,皇上这么做是什么意思?”
陆宝菱和陆如玉都沉思起来,陆如玉先开口:“说起来,皇上斥责的都是些老臣子,是从先帝那时候就得重用,但是在皇上被诋毁时没有站出来的说话的。”
说着心里也明白过来了,和陆宝菱面面相觑。
陆靖柔叹气:“我就怕这点,当初杀了一批了,如今有这么闹,只怕人人自危,这日子还怎么过。”
陆宝菱道:“姐姐不知道,如今程家可得意了,自以为抚养了大皇子就把二姐姐放在眼里,姐姐可要好好教训教训她们。”
陆靖柔笑道:“我如今还守着孝呢,有心无力,况且你也有身孕,那程怀秀也有身孕,真闹大了也不好,等我出了孝再说,这笔账,咱们得一笔笔的算,咱们陆家还没吃过亏呢。”
陆靖柔脸上带着笑,话里却含着一丝狠意,陆宝菱和陆如玉相视一笑,她们就知道,大姐姐出手绝对不同凡响,且便宜她们得意这段日子,将来有她们哭的时候。
陆靖柔又道:“程家的事好办,只是程怀玉那边可怎么处置?他毕竟也是程家的人,难道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妹妹和姑母吃亏?”
陆如玉道:“他既然入赘到了陆家,那就是陆家的人了,和程家什么相干。”
陆靖柔道:“这话也不能这么说,既然你们是夫妻,那就得为彼此得算,咱们既然出了这口气,又不能叫程怀玉面子上为难才是,要不然你们夫妻过日子面子上和气,心里却留了嫌隙。”
陆如玉没有说话,却点了点头。
陆宝菱回家后就迫不及待的问徐广庭朝廷上的事:“……如今皇上当真疑心重吗?”
徐广庭不妨陆宝菱竟然知道了,遂道:“皇上以前是如何你也是知道的,如今虽然面子上还是笑眯眯的,却经常说些敲打人的话,若是不加理会,说不定皇上心里早就存了忌惮,若是琢磨,又不知皇上为的是哪一桩,如今大人们都心里打鼓呢。”
陆宝菱不无担忧:“可曾牵扯到你?上回我试探着说了叫你辞官的话,可是皇上却没接茬。”
徐广庭苦笑:“和其他大人相比,皇上对我算很好的了,可我还是不自在,你知道吗,上回皇上当着百官告诉我,说以后大皇子还要倚仗我这个姨父呢,叫我不要打退堂鼓,你说说怎么不能叫人心里打鼓。”
陆宝菱蹙眉道:“我几次进宫,皇上也都是亲亲热热的,看不出什么来,沈家,陈家,陆家都没有事,按理说徐家应该也没什么事,那皇上这么折腾做什么?难道真像如玉说的那样,是为了报复?”
徐广庭摇头:“皇上不是那么幼稚的人。”
夫妻俩一下子陷入了一筹莫展的境地,徐广庭到底不想陆宝菱跟着操心,于是笑着问她:“你上回说让孩子认韩舟做干爹的事可是当真?”
说起了韩舟,陆宝菱一下子黯然下来:“自然是当真的,韩舟虽是下落不明,可我宁愿他活着,又怕他真的去世了却没人供奉香火,因此就在金光寺给他立了个衣冠冢,等孩子周岁的时候抱过去在他坟前磕头认了干爹就罢了。”
徐广庭也不是反对,毕竟当初韩舟是牺牲了自己救了陆宝菱,可是叫儿子认一个死了的人做干爹,他还是有些无法接受,可看着陆宝菱伤感的样子,也不敢直接反驳,只得再想办法。(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