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牙从来都不是羞涩的，她只是看起来好像有羞涩而已。

若非如此，她也不会在离开西堡镇之前，先向杨锐表白。

表白这种事儿，进入90年代以后大概是渐渐多了，但在曾经的8年，还是需要极大的勇气的。

勇气这样东西，白牙却是一向不缺的。

她穿过的大厅，躲（踩）过（裂）椅子，一跃扑到了杨锐身上，唔囔道：“你们好难找，我问了大使馆，才知道开会的地方。”

杨锐被她扑的一个踉跄，好在白牙刻意收了力，他又经常锻炼，总算是后脚一蹬，撑住了。

“开会肯定是要选偏一的地方了，你们安顿好了吗？”

“恩……太偏了，我坐了两三个时的公交和地铁呢。”白牙和绝大多数中国人一样，首次出国的首选都是公共交通。

想想纽约某些公交车的模样，杨锐也不由摇头，道：“下次不要这样子跑了，你打电话到酒店，让他们转接给我，我们约一个见面的地方呗。”

“不用，你忙你的，我做我的。”白牙又使劲搂了搂杨锐，瓜子脸的下巴搁在杨锐的肩膀上，有痒。

比起白牙，杨锐反而有些腼腆了，他只是轻轻的环着白牙，心里莫名的欢喜，又莫名的紧张。

两世为人，还真没有哪个女孩子，如此热情而快乐的扑到他的怀里来。

这种体验，比拥抱热烈，比拥吻温和，却自带快乐光环，令人的愉悦指数大幅提高。

“杨锐，我们明天见。”伊文思等人一看，正好，本来该聊的内容都聊的差不多了，剩下的时间，他们刚好用来巡查会场，做一组委会委员该做的事。

杨锐还有遗憾，怀里软香温玉，口中却道：“我还想写个演讲大纲……”

“晚上再写也不迟，我们也不是文学家，用不着写的多好看，大家想听的是你的学术思想。”伊文思教授笑笑，道：“你好好休息一日，明天养足精神，给我们一个惊喜。”

白牙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紧紧的挽着杨锐的胳膊，口中却道：“不要，你们忙你们的，我在旁边看就行，杨锐，你帮我翻译。”

杨锐轻笑，道：“你不是也会英语的？”

白牙贝齿轻咬下唇，道：“我的不好听。”

“不好听没关系，你只要清楚就行了，外国人听英语，就和咱们中国人听汉语一样，大差不离，就能听懂，大舌头也没人笑你。”

白牙犹豫了一下，开口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她在国内学的是哑巴英语，入读清华一年，有所改观，改变的也不大。

别看80年代的中国级大学出国的学生极多，实际上，如清华北大这样的学校，大一大二的学生，英语学的既流畅又好的并不多，这看高考的英语水平就知道了，许多出身农门的学生，能把哑巴英语学的不拉分就不错了，要求没见过收音机，没有专职英语老师的学生英语水平爆棚，也实在是要求过高了。

不过，这些学校的学校，若是有心出国，或者已经出国的，很快就能将英语补起来，白牙也是随着父亲离开了京城，才将英语水平给拉了下来，但她思维明锐，一年多的时间，英语已经补的有样子了，此时话，音调时态虽然乱七八糟，可老外还是听懂了。

伊文思等人陪着打招呼，言笑盈盈，态度友善。

且不杨锐给他们的观感极好，就是白牙本身，也是青春秀丽，在没有发现她不经意间折断树枝，踩碎椅子的事实之前，也是人见人爱的美少女。

白牙受到鼓励，英语细胞一下子澎湃旺盛了起来，普通的对话，亦是越越顺。

就像是中国人听老外“吃你们麻婆的豆腐的味道好”，知道人家是在夸奖川菜，老外听白牙缺乏结构，缺乏主语，缺乏时态，咬字不清的外语，一样能听得懂。

因着白牙的兴奋，几个人竟是真的和她聊了起来。

杨锐乘此机会，先将脑海中著名的演讲稿过了一遍，然后弄出几篇来比较一番，这才提纲出来，开始思考演讲的实质内容。

正如伊文思等人所言，这样的演讲，没有人会认真去听你的文学描写，不杨锐本人是外国人，并不精善英语，就是与会众人里，来自英语国家的学者也不超过三分之二，剩下的三分之一，都是以听懂英语为目标，没有人愿意承受华丽的词汇。

杨锐围绕着pcr技术本身设计，差不多有了想法的时候，再与伊文思等人交流。

他只要，就得到伊文思频频头，离开时更道：“选你比选南德斯好。”

南德斯嘿嘿的笑：“我承认。”

几个老美笑着告辞离开，白牙这才松开手，踢踏着脚，兴奋的道：“这里就是最厉害的生物学大会了？带我看看吧。”

“好吧，我给你当半天导游。”杨锐向其他人打个招呼，干脆挽着白牙走了。

中方领队始终关注着这边，内心早就大怒了：明明是集体活动，你竟然还邀约女生一起，邀约女生也就罢了，竟然还邀约美女。

如果是几个时前，领队同志肯定要义正言辞的批评杨锐一顿的。

出国在外，集体主义是更重要的事，如果没有集体主义的紧箍咒，出国的国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万一让友邦惊诧了怎么办，那岂不是要有损国威？

注意国际影响不是一句空话，那是各级领队们的工作标杆，要是连这一都不能保证，领队们的存在也就没有价值了。

不过，领队同志目前的思绪却是放在了pcr仪的谈判上，五六十万美元的收入足以令全系统对他刮目相看，那可是足以满世界做报告的成绩。

尽管不觉得杨锐能怎么样，但领队此时还是不愿意节外生枝。

因此，眼看着杨锐挽着白牙施施然的离开，领队同志亦是咬碎银牙不吭声，继续强颜欢笑的与加尼卡同志谈判。

杨锐与白牙在会场里瞎晃悠。

与国内搞的学术会议不同，美国人弄的学术会议，如果不是在学校或者研究机构内部，那差不多就一定在偏远郊区了。

这次的国际遗传大会也不例外，建筑独立于郊外，不远处甚至还有连绵的玉米地，最近的镇也相隔二三十公里远。

公路自然是极方便的，但对于与会众人来，生活是谈不上方便的。

倒是会场内，有一个咖啡吧，有两个餐吧，勉强能够提供些食物饮品，但休闲是谈不上的。

杨锐只好先买了东西喂饱自己和白牙，然后带着她在会场内溜达。

溜达来溜达去，还是变成了听学术报告，只不过，杨锐之前是一个人听报告，结束报告就冲上去推介自己和pcr，脑袋里还要不停的转动。

现在，杨锐是带着白牙两人听报告，他也用不着尴尬的推介自己和pcr了，报告的内容想听就听，不想听就算，并不用太费脑子。

一圈转下来，杨锐不仅转的神清气爽，而且转悠出了感觉来。

“我得把想到的东西写下来。”杨锐找了个墙边的站立式写字台，刷刷的就记录了起来。

白牙并不觉得无聊，反而饶有兴致的望着杨锐。

0世纪80年代，对年轻人，尤其是入读大学的年轻人来，几乎是一个完美的年代。国家气象更新，蒸蒸日上，每个人的生活每天都在变好，他们除了担心国家大事，唯一需要重关注的就是个人问题。

这个年代，最受学生们欢迎的，既不是大款也不是二代，能写会，能唱会跳，能弹会踢，才是最受欢迎的校花校草。

而在白牙眼里，杨锐显然是最出挑的那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