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风阴冷刺骨，肆虐着枯黄败叶。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薛嘉妮拢了一下发丝，转头看沈羽将买的腊肠喂给小白。小白吃的欢快吃完了还恋恋不舍的舔她的手指。

“擦擦手吧”薛嘉妮从衣兜里掏出湿纸巾给她。

“谢谢”沈羽起身接过纸巾，不紧不慢的擦了擦手，脸上还是明媚的笑。

“你知道二哥性格，他绝不会罢休的”沈羽抬头望着远处枯干的香樟树说道。

“感情这事勉强不来”薛嘉妮脚下小白欢畅的磨蹭，湿润的鼻子是巧克力色的。

“他很难过，我第一次见他那副表情”沈羽侧身回首看她，黑珍珠似的眼睛闪过苛责。她丢掉湿纸巾往前走了几步，指着身边残垣的松针树问：“他说你曾经答应过要给他幸福，你现在还认不认”

薛嘉妮浑身抽离似得一颤，她脑子不由自主的想起明媚阳光三月的阳光，浓烈清香的薄荷味，还有这颗松针树下的情景，她腿伤住院，因为无聊在小路上闭眼走路差点被松针戳伤眼睛，当时沈宥白冷着脸护着她，她非但没有感激反而与他斗嘴争执。

记忆如海绵吸水而重，沉甸甸的回忆萦绕脑海。

“沈羽你别劝了，没用的”薛嘉妮止住她还想说劝的话，这场情事本就来的猝不及防，她唯一想的就是好好告别。

“我不清楚其中缘由，不能去指责谁的错，二哥看似稳重强硬其实他内心敏感多疑，为了你的事他跟叔叔爷爷闹的很僵，这次演习回来他......哎，我希望你们不要留下遗憾”沈羽摇摇的站在风口看她，秋风冷灌而来卷着她的长发飞舞。

“他怎么了？”薛嘉妮裹着飞舞的大褂几步走到她身边，眼睛凝重的看她。

“我答应他不说的，但你们闹得这么僵，我不得不告诉你了”沈羽凸眉骨纠结了几秒，还是心口直快说：“他为了能让叔叔同意批复你们的结婚申请，他明年要调去B市开始从政”

“你知道哪意味什么”沈羽声音一热，眼中忽悠而至的心疼蔓延，那里有薛嘉妮看不懂的情绪。

沈羽哽咽的嗓音说道：“沈家一直重军政，然而这几年沈家后辈不怎么想从政，大哥至小开始从商，我又选了医学，其他小辈想法奇多都不愿意从政，叔叔看到二哥才动了念头，拿你要挟二哥逼他同意”

“你知不知道他是准备转业退伍的”沈羽情绪激动，声音呵责冰冷起来，冷风灌注的指责如冰刀一般刺伤人心。

薛嘉妮全身抽空血液似得，脸色白的吓人，指甲掐进掌心丝毫感觉不到疼，耳际重复回荡沈羽的话，他要去B市，他要准备退伍.......

秋雨扑簌打在脸上，薛嘉妮好半会才回神，沈羽冷着眉头看她，她孤零零的矗立在雨中看不清前方的路，心里的刺痛让她呼不出声。

薛嘉妮从未如此冷血说话，她记得她说：“你把我看的高尚了，那不管我的事，他的付出我一定要回报吗？”

“你！”沈羽没想到自己劝了半天她居然说这种话，气的脸色黑红，她厌弃的冷了脸语气很不好听：“你当真如此，以后我二哥跟你毫无瓜葛行了吧”

说完，沈羽转身就走，脚步飞快，哒哒的踩在枯叶上，一如她愤怒的心情，薛嘉妮看着她秀丽袅娜的背影被风吹的模糊，她想她们以后大家不要再见了。

她也转身往反方向走，脚步无力人走路轻飘飘的，她望着笔直的柏油马路窥视不到自己的方向。

她记得外婆说：“嘉妮，外婆给你讲个故事”

她记得外婆怎么说的：“六十年前，有一个穷小子喜欢上大家族的女儿，两家人不同意，两人相约晚上偷跑出来跳河殉情，女孩等了男孩一整晚没等到人，被闻讯赶来的家人捉了回家关在阁楼，女孩不吃不喝想知道男孩下落，她被困住的两个月，女孩怀孕了，而女孩也如愿知道男孩下落，男孩那晚没来是逃跑到外省，他参了军娶了军长的女儿，一年后男孩携带家眷来到女孩家，查抄了女孩家族还让女孩流离失所”

后来呢？她记得她控制不住的问外婆，外婆是怎么说的，外婆说：“女孩的儿子在饥荒里饿死了，女孩也差点死掉，后来是被路过的教书先生救了”

她记得外婆哭哑的嗓音，记得外婆恳切又执意的说：“嘉妮，我们换一个人怎么样？”

怎么样？她多想告诉她，不好啊，沈宥白太难得了。可话到嘴边，她看到和蔼的外婆红肿的眼睛，还有她惨白的脸，手按着胸口怕她心脏病反复，什么拒绝的话说不出来。

她多想说上一代的恩怨为何要她们去背负，可她根本做不到，若非相遇过轻巧，何苦回忆太悠长，只是当时流年无罪，而是相遇太美。

薛嘉妮不知道怎么摇摇晃晃的走回诊室，田恬正坐在电脑上完纸牌，看到她回来嘴巴“O”着说：“怎么淋了一身雨啊”

薛嘉妮疲惫的挥了挥手，鼻端一紧，立马打了个喷嚏，眼泪顿时呛出来，她赶紧跑到办公桌边抽纸擦脸，语气颤抖发紧道：“流年不利，流年不利”

“感冒还淋雨，你这周别想好了”田恬抱着手臂摇头吐槽她，见她眼泪断了线的往外流，颇为嫌弃的笑她:“你还是我遇见最能牛掰的，感冒就能哭的”

“说明我水润啊”薛嘉妮背对着她擦眼泪，眼泪糊住抽纸皱巴巴的落在办公桌上，语气刻意伪装成漫不经心。

阴冷秋雨将整个南溪城浇筑成了寒季，冷风挡住了许多看牙的患者，口腔科空旷的走廊点了灯光，阴暗的云提前了夜的脚步，薛嘉妮魂不守舍地拿着牙模具取模。

“你怎么了，材料拿错了”田恬皱着眉头看她，她手里的印模材料居然用的补牙树脂材料。

薛嘉妮低头看着手里白色材料，又看一指远的印模软胶，头顿时大了。她赶紧扣掉牙模具上的树脂，一点一点的清理干净。

“幸好下班了，如果被主任看见那就惨了”田恬帮着她一起收拾，多花了半个钟头才清洗掉。

到了下班时间，薛嘉妮让田恬先走，她留下一个人整理诊室，她浑浑噩噩的忙完就绪，踏着黑夜去停车场，她上车绑上安全带，鼻涕一冷刚想找纸巾擦拭，突然车头有阴影笼罩，她不由的抬头看见有高大黑色人影挡住去路，薛嘉妮眼睛一移瞟到那人手里的棒球棍，她顿时警惕喊道：“你是谁？”

黑色人影根本没有回答她，而是手气刀落的一棍打碎车窗，停车场内昏暗的橘色灯光不停地有喊叫和碎玻璃声起伏不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