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我没有去海伦堡,而是一个人去了教堂里,对着神父我默默的祈祷着,心却平静不下来,姚琳琳疯狂的样子,还有启杰忧伤的眼神,不停的浮现在我脑海里,最后是父亲绝望的眼神。
第二天,我以绑架的罪名,将周堂起诉上了法庭。
法院受理,三天后开庭。
那三天对我来说,如世界末日般漫长煎熬。
我想我一定是疯了。
开庭的头天晚上,我偷偷潜回了家,经过上次的教训,我不敢贸然的进去,我在家门不远处的杂物堆里蹲守了好久,春季蚊虫特别的多,咬的我全身好几次都红肿了,又痒又难受。
一个多钟后,确定那些讨债的没来,我才敢偷偷进去。
明明是我家,如今我连回个家都像做贼一样,想想真是讽刺。
之前为启杰写的诗词还有那个日记本还锁在抽屉里,我把它拿出来,一页一页的撕掉,最后放进火盆里沙成灰。
我曾经想过,等到我八十岁,记忆衰退时,看到这些日记我一定还能想起他。
可是如今我已经等不到那天,这份感情太沉重了,我们都负担不起。
看着那些过去烧成灰,眼泪止也止不住,我也不想止住,九年的感情,付之一炬。
日记里面有一句话这么写着:没有绵帛一样的生活,爱情开成牡丹终将无处落脚。
原来我早就知道,却一直执迷不悟。
开庭的当天,我踌躇着最后一个走进法院。
就在前一刻钟,简晴打电话给我,说我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我有想过后悔,可是不知为何我还是毅然决然的走了进去。
被告席上,周堂一脸平静,平静得好像在看一场电影。
原告席上,我死死咬着双唇来掩饰内心的不安。
这并不是我的本意,我只是没有办法了,六十万已经把我逼疯了。
不管怎么做我以后都没法面对周堂,最起码这样还能最后为我留点尊严。
如果这场官司能赢,我可以以民事诉讼要求周家赔偿,来为周堂抵消牢狱之灾,只是事情的发展并没有我想的顺利。
台下喧哗一片,很多人在议论纷纷,更多的是他们对我的指责,觉得我忘恩负义,无情无义。
这些议论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无间地狱的路太过坎坷,我已回不了头。
庭审正式开始。
我一字一句面无表情的陈述周堂绑架我的经过,内心却无比忐忑自责。
听完我的陈诉,台下再次引发了一阵骚动,周堂的母亲情绪失控的站起来大声骂道:“你这狐狸精,堂儿对你那么好,你怎么那么没人性要害他。”
“请保持安静。”法官大声制止道。
“原告,请你继续说下去。”法官对我做了个请的动作,示意我继续说下去。
“没有了。”我如实相告,他只是绑架我而已,并没有对我做什么,我也不会为了钱去污蔑周堂。
“那原告请问我的当事人有没有对你做什么过分之举。”陈律师问道。
周家花重金给周堂请了律师,陈律师在阳城是很厉害的律师,听闻他打过的官司从来没有失败过。
我没有钱请律师,这种官司法院也驳回我请助法院律师的权利。
这场官司我赢的几率渺茫,但是我还是决定试一试。
“没有。”我低着头回答,来掩饰心中的不安。
“那我的当事人是否对你造成抢掠的行为?”陈律师再次问道。
“没有。”说出这一句时,我心里开始慌了,如果周堂没有绑架的动机,那将够不成绑架。
“既然我的当事人没有绑架的动机,那将如何构成绑架行为,法官大人,我觉得原告有意诬陷我的当事人。”陈律师义正言辞的说道。
法官听完,肯定的点点头,然后问我:“原告,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这场官司我感觉我就要输了。
“法官大人,我有话要说。”一直没有开口的周堂终于说话了,他的脸上还是一副坦然的样子。
“被告,你可以发言了。”
周堂开口前,看了一眼神情紧绷的我,我承认我此刻确实很紧张,如果这场官司输了,后果我真不敢想象。
周堂对我微微一笑,然后很平静的对法官说道:“我确实是绑架过余曼小姐。”
台下哗声一片,很多不可思议,他明明都快要赢了,为什么还要承认。
连我都意想不到,他在承认他自己犯罪,还能那么的平静,其实来之前我是有心存这方面的侥幸,但是当听到周堂时,我还是震惊了。
连陈律师也没想到会这样,脸上尽是不可思议。
周堂这场原本稳赢的官司,在他的主动认罪下,有了转折。
当然周堂高价请的律师也不是白请的,虽然周堂承认犯罪,但是陈律师还是尽力帮他开脱。
经过两小时的鏖战之后,终于尘埃落定。
周堂以轻微绑架罪被判处有期徒刑一年。
而我提出赔偿何解,也被周堂当场拒绝,那么坚决没有一丝犹豫。
听到判决的那一刻,我整个陷入了一片空白。
我不知道法官还说了什么,也不知道下面的人是怎么骂我的,熙熙攘攘的人声,我全身一片冰冷。
周堂被法警带走的时候,他转过头看着我,用唇语对我说:“保重。”
走出法院大门的时候,周堂母亲在那等我,周母一看到我出来,就冲过捉住我的衣服不停的打我。
她眼睛都哭肿了,声嘶力竭的质问我为什么如此狠毒。
我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任她打骂,直到她打累骂累了,无助倒在周叔叔怀里泣不成声。
周叔叔看起来悲痛不已,可是他一句话也不说,带着周母离开。
当天晚上我失眠了,周堂的眼神与周母悲痛无助的情形交错不停的出现在我脑海里,那么清晰挥之不去。
第二天当我绝望的时候,我手机的信息响了,我的银行卡多了六十万的存款,伴随着还有一条周堂发来的信息。
他说:“在不在一起已经不重要了,最主要记得我。”
捂着手机我双手都在发抖,眼泪模糊视线。
为什么他会选择如此决绝的让我记住他。
监狱里不能带手机,周堂一定是托人给我汇款和发的信息。
我没有回复,我知道他看不到。
我把钱还可高利贷,搬回了家。
一个多月的躲躲藏藏担惊受怕,终于可以回家,原本是一件开心的事,可是那天家人心里都无比沉重。
这笔钱我收下了,可是我却收的如此不安。
今天阳光明媚如春,监狱却黯淡无光,我脑海中浮现很多电视里看到黑暗的画面,我不知道周堂在里面会受到怎样的洗礼,也许他的每一天身心都在受着创伤,而将他推向深渊的那个人是我。
两个狱警将周堂带出来,让我意外的是他还肯见我。
一身狱服的周堂脸上起了胡渣,整个人都清瘦了不少。
看到他的瞬间,时间像倒回曾经,他是省一高的体育生,阳光下他穿着运动装奔跑嘻笑,那么美好安静,而我站在窗户外远远眺望着他。
只是这一切都回不去了。
周堂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焦躁愤怒,一脸平静,眼神空洞。
“你终于来了。”这是周堂开口跟我说的第一句话。
“对不起。”周堂的平静让我手足无措,我不知道,把他害成这样,我还能跟他说什么,除了道歉。
“你不必说道歉,这是我的选择,你没有错。”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余曼,我知道你不会跟我在一起,已其让你恨我,我情愿你带着歉意,记住我一辈子。”周堂笑着,笑的有点牵强。
我没想到周堂会那么坦白的跟我说出这一些。
“值得吗?”我问道。
细数过往周堂为我做得,已经早已超出了他爱我的范围,不管恩情歉意这段感情已经够我铭记一生。
周堂顿了一会,也许他也不知道值不值得,只是随心而做。
“好好生活,一年并不长,你会等我出来吗?”周堂的眼神终于不再那么空洞,而是带上了一丝期盼,他在等我开口说愿意等他。
我没有回答他,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他为我做得太多了,可是我呢?我还能为他做什么。
昨天周堂父亲来找过我,目的很简单,他给我钱让我离开周堂,永远不要见他。我没有拿他的钱,但是我答应他会离开。
周堂坐牢,让原本四面楚歌的周氏,更是雪上加霜,周叔叔一夜之间好像苍老了十岁,也许是愧疚,也许是悔恨,我噗通一声在周叔叔面前跪下来,一遍一遍跟他说对不起,我不敢乞求他原谅。因为连我自己也原谅不了我自己。
这也是我今天来找周堂的原因之一,除了歉意,我想跟他道别。
我要走了,离开阳城,这里有太多不愉快,也有太多的回忆,只是我都要不起了。
周堂那天很开心,他跟我聊了很多,聊到过去,曾经那青匆的时光。
我一直面带微笑听着他说,直到探班时间到,周堂还是那么依依不舍。
道别没有说出口,临走时,我跟周堂说:“周堂,我等你一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