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药液进入血管，肖远渐渐感到一股凉意从臂弯处向身体蔓延，竟有些舒服的感觉。

“怎么样，怎么样？”姜华在一旁连声问道。

“凉凉的，很舒服。”肖远说道。

“很舒服？”姜华瞪大了眼睛，“不是很痛苦吗？”

“没有，真的很舒服。”肖远说道，话音刚落，却突然眉头皱了起来，因为刚才那股凉凉的感觉已经变了，一种难以言表的感觉渐渐出现在了身体里面，就像被压麻木了的四肢渐渐恢复正常时产生的那种极其难受的感觉，让他忍不住想要活动身体，却因为全身上下被完全固定住，只能小范围扭动一下身体，而且活动过后，身体却更加难受了，于是忍住不闷哼了一声。

“怎么了，很痛苦吗？”姜华看到肖远又是皱眉又是闷哼，连忙问道。

肖远没有回答姜华，因为这个时候，那种麻木的感觉又产生了变化，竟然变得奇痒，很快这种痒就遍布了半个身子，并开始向全身蔓延，偏偏他胳膊被牢牢的绑在床边，想要抓挠而不得，最终他忍不住大叫了起来。

这时，医生已经将药液全部推进了肖远的身体，把针头拔了出来，把一颗药棉按在了肖远臂弯的针孔上，吩咐姜华帮忙按着，他则拿着那个针筒往诊室里面的房间去了。

“肖远，很痛吗？”姜华看到肖远面色扭曲，额头上青筋冒得老高，身子在试图用力的扭动，早已收起了先前猎奇的心态，有些担心的问道。

“没事，没事。”肖远咬牙切齿的说了这四个字，然后闭上了眼睛，大口大口的做着深呼吸，努力调整着心绪，让自己不去想身上的痒，方才能感到好受一些，不过很快有一阵更加剧烈的奇痒袭来，把他前面所作的一切努力全部冲垮了。

“啊！”肖远又叫了起来，对姜华说道，“姜华，你帮我挠挠，我身上太痒了。”

“痒？不是痛吗？”姜华疑惑的问道。

“少废话，我说痒就是痒，你快给我抓啊！”肖远大叫道。

“哦，哪里痒？”姜华问道。

“哪里都痒。”肖远说道。

“好吧，我给你挠挠胳膊。”姜华说道，说着伸手就要去挠肖远的胳膊。

“不许挠。”这时候，医生冷冰冰的声音从里屋传了出来。

“肖远，你忍着点儿啊，不是我不给你挠，是医生不让。”姜华连忙把手缩了回来，看着肖远一脸痛苦，苦笑着说道。

“没事，你出去吧。”肖远咬牙说道，这时那种奇痒已经遍布全身，也不知道是奇痒造成的，还是药物的作用，他觉得自己看东西有些迷糊，脑子里仿佛被充了气一样，用力鼓胀起来，让他有一种脑壳随时都可能炸开的错觉。

“我还是在这里看着吧，以防止万一。”姜华并没有听肖远的话离开，而是站在床边，神色凝重。

“你出去吧，有我看着就行了，这个时候我们谁也帮不了他，你在这里反而让他心理上想要有所依靠，对他不利。”医生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对姜华说道。

“医生说的对，你在这里，我总想让你给我挠痒。”肖远也说道。

“那好吧，我出去了，你一定要坚持住！”姜华说道，说完有对医生说，“老胡，这里交给你了。”

医生点了点头，说道：“出去吧，这里交给我好了。”

姜华离开了诊室，医生拿了一个记录本走到了肖远的床边，问道：“现在是不是感到很痒？”

“是的。”肖远嘶哑着嗓音说道。

医生往本上记录了一下，然后说道：“坚持五分钟，五分钟过后就不痒了。”

听了医生的话，肖远稍稍松了口气，这种奇痒又不能挠的感觉太让人崩溃了，而且这种痒还有逐步加重的趋势，到了后来，他甚至觉得脑仁儿都开始痒了，他只能闭上眼睛，紧咬着牙关，握紧了拳头，甚至脚趾都紧紧的蜷缩了起来，忍受着这种非一般人能够忍受的煎熬。

“你身上的痒来自于解毒药和你身体里的毒素中和产生的副作用，还有两分钟，你身上毒素被中和后，药液会继续起作用，会让你感到疼痛，而且这种疼痛会随着时间逐步加剧，在二十分钟后到达一个顶点，然后慢慢回落。”医生冷冰冰的声音传进了肖远的耳朵。

肖远的精神已经有些恍惚，医生的声音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一样，这一刻他的全部意志力都集中到了抵抗奇痒上，大脑暂时失去了活动能力。

“疼痛比奇痒更难熬，你到时候尽量不要让自己晕过去，否则药液的效果会大打折扣，对你的好处会变弱。”稍停了片刻，医生又说道，肖远的面目狰狞，身体扭动颤抖，仿佛都和他无关一样，声音异常的平静。

“知道！”肖远说道，这个时候他已经感觉到奇痒中带上了几分疼痛，痒仿佛减弱了很多，那种痛竟让他有些痒处被用力挠过的痛快感，精神竟变得好了很多，也有精力回应医生的话了。

“祝你好运。”医生听到肖远能说话了，淡然一笑说道，说完转身又往诊室里面的房间去了，只留下肖远一个人躺在床上，默默的忍受着即将到来的痛苦风暴。

“痛！太痛了！”当痒消失殆尽之时，肖远感到身上的痛已经达到了一个很高的程度，头上渐渐冒出了一层冷汗，但是相比于刚才的奇痒，尚能忍受，但是当疼痛感开始逐步加强，最终侵袭到大脑的时候，那种仿佛从灵魂深处溢出来的疼痛就不是那么好忍受了，而此时肖远看了看挂在他对面墙上的石英钟，奇痒消失才刚刚五分钟，按照医生的说法，这种疼痛会在未来的十五分钟内继续增加。

“吼……”肖远发出了一声如同野兽般的低吼，身上真的像被千刀万剐一样，痛的无以复加。

身体上的疼痛或许可以忍受，但是大脑中像一把钢刀在绞一样的疼痛，却更加难以忍受，这时，肖远已经顾不得其他任何事情了，身体不由自主的在不停的抽搐着，用力挣扎着，甚至捆缚手脚的带子把他的手脚勒的鲜血直流，也浑然不觉。

医生又从里屋走了出来，皱眉看着肖远在床上像一只困兽一样用力挣扎，没有皱了皱，看了看表，时间才过去一半，一直平静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些动容，轻轻摇了摇头，转身又回里屋去了。

姜华从诊室出来，并没有走远，而是站在诊室门外静静的听着，虽然诊室门隔音，但是肖远的嘶吼还是隐约的传了出来，让他不由的紧张起来，有几次想要推门进去一看究竟，但是最终都是忍住了。

又过了片刻，肖远觉得自己的脑袋的疼痛又一次变成了胀痛，仿佛充了气的气球一样，那种吹气球的感觉比刚才强烈了不知道多少倍，而且还在不停的加剧，到了后来这种感觉带来的胀痛已经影响了他的正常感知，竟产生了一种身体上的疼痛逐渐消失的错觉。

“你的大脑是不是感到发胀？”不知道什么时候，医生又走了出来，把嘴伸到肖远的耳边，问道。

“嗯！”肖远嗯了一声，紧闭着的双眼却没有睁开，他有种错觉，自己只要一睁眼，眼珠子就会从眼眶子里蹦出来。

“这种发胀只是错觉，药物正在加强你的脑部神经连接，这段时间很关键，你一定不能在这个时候晕过去，否则前功尽弃。”医生的声音又一次传进了肖远的耳朵。

肖远的意志力正在被逐步消磨，精神变得有些恍惚，随时都有可能晕过去了，听到医生这么说，精神不由的为之一振，睁开了眼睛，却发现眼前一片模糊，什么也看不清楚，但是眼珠子却没有像他想象的那样从眼眶子蹦出去。

“再坚持十分钟，痛苦就会开始减弱，很快就会苦尽甘来了。”医生又说道。

“不就是十分钟吗，我一定能撑得过去，我发誓！”肖远紧咬着牙关，心中暗暗对自己发誓，然后再次闭上了眼睛，以极大的意志力忍受着大脑愈加剧烈的胀痛感，还有身上千刀万剐般剧烈的疼痛，不停地提醒自己，这是关键时刻，一定不能晕过去。

十分钟时间对于正常情况下的人们来说，转瞬即逝，但是对于正在忍受地狱般煎熬的肖远来说，每一分钟都如同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脑袋真的要炸了！”肖远感到自己的脑袋已经到了一个忍受的极限，就像一个被吹得早已超过了承受极限气球一样，再有一丝的外力，就会嘭的炸掉，然而脑袋的膨胀力仍然没有停下来，终于达到了一个临界点。

“啊！”肖远大吼了一声，只觉得脑子里一阵轰然巨响，然后他感到精神一身恍惚，隐约中看到姜华从诊室外推门走了进来，医生从里屋也走了出来，他们都在往自己身边走。

“啊，好舒服啊！”

肖远感到大脑一阵轻松，胀痛的感觉仿佛随着那一声轰鸣瞬间消失了，一阵难以言喻的愉悦感出现在了大脑中，他感叹了一句，终于幸福的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