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是阅兵仪式,每个教官带着自己的方形队伍,绕操场走一圈正步,在经过顾亦琛站的主席台时,高喊为人民服务的口号。
单晓晨能感觉顾亦琛在看着自己,她在想,四九城这么多个大学,这么多新生在军训,怎么顾亦琛偏偏出现在这里。
单晓晨不敢想太多,她跟随队伍的脚步,机械化地做着动作,低头让自己淹没在茫茫的人群中。
到了晚上,大家都放松了,各个班级集中在一块开道别会,教官们难得不再绷着硬梆梆的脸,笑着跟大家闲聊。
夜色下,凉风习习,短短十天的相处,到了离别的时刻,大家都有点感伤。
单晓晨直到最后身体才扛不住感冒了,一到晚上,咳嗽就加重了,她向辅导员请求先回宿舍吃药。
女生宿舍楼静谧无人,单晓晨头重脚轻,走得很慢,到了宿舍,她在床上静坐了一会儿,接着才起身倒水找药吃。
从药瓶里倒出一颗咳特灵胶囊,刚想放进嘴里,手机在这时欢腾地响起铃声,单晓晨见是顾亦琛,稍顿,拿起来接听。
“叔叔?”
“你在哪里?”
“我先回宿舍了。”
许是由于生病,单晓晨回答的声音虚弱无力,不愿多言,轻咳了一声,连忙捂住嘴。
“怎么了?”
“可能是感冒了。”
“下来吧,我带你去看医生,我现在就在宿舍楼下。”
单晓晨惊讶,她把胶囊放进药瓶里,打开宿舍门,站在走廊往下看,顾亦琛果然在楼下。
“锁好门再下来。”
单晓晨脑子晕晕沉沉的,顾亦琛说什么,她就做什么,锁上门,然后下楼,路上手机一直保持通话的状态。
顾亦琛的轮廓在黑暗中忽明忽暗,单晓晨看不清楚他的样子,慢慢走近,发现他还是穿着黑色工字背心和军绿色长裤,古铜色的肌肤结实有力,像是暗夜中潜伏的猛兽,身上有股野兽的气息。
“可以挂了。”
单晓晨这才反应过来,放下了手机,顾亦琛的大掌抚上她的宽额,冰凉的掌心贴在额上,感觉很舒服,她眨了眨眼睛,杏眸倒映着顾亦琛担忧的表情,刀削斧凿的精致五官紧紧绷着,触碰到她滚烫的额头,剑眉拧起皱褶。
“你发烧了。”
顾亦琛不由分说地牵起她的小手,大步迈向停放在不远处的吉普车,单晓晨被拉着往前走了几步,停顿下来说:“叔叔,我去学校的保健室看看就行了。”
“不行。”顾亦琛二话不说,手臂一声,揽住单晓晨的腰,半推半抱地把她带上车。
单晓晨只觉脑袋越来越晕眩,浑身乏力,顾亦琛替她系上安全带,抬眼只见她迷离双眸犹如失焦,整个人软绵绵的,时不时轻咳几声。
单晓晨捂着小嘴,胸腔里仿佛有什么想要冲出来,她憋着一股气,没忍住,又咳嗽了几声。
顾亦琛听出她声音中的隐忍,蹙起眉头,加快了车速,吉普车在夜色中飞快行驶,很快就到了一间私人诊所。
单晓晨头上全是虚汗,解开安全带,她从车上下来,双脚像是踩在棉花上,顾亦琛见状,索性将她拦腰抱了起来。
单晓晨惊慌地啊了一声,喉咙痒痒的,又不停咳嗽。
顾亦琛脚步一迈,不多说,直接抱着人进了诊所,柜台有一个小护士正在收拾东西准备下班,看见来人,立刻迎了上去。
“莫青城呢?”
“莫医生在办公室……”
顾亦琛把单晓晨放了下来,转身就敲开了莫青城的办公室门。
“唷,稀客稀客,顾,怎么有空过来?”
“待会儿再叙旧,先看病,她看起来很难受。”
莫青城见顾亦琛面色凝重,以为是谁生了重病,马上穿上白大褂,戴上听诊器。
单晓晨坐在病床上,嘴唇发白,鬓发被冷汗浸湿,莫青城戴着金丝眼镜,走过去柔声轻问:“你哪里觉得不舒服?”
单晓晨如实回答:“头好晕,喉咙痒,全身都痛。”
莫青城让她躺下来,一边检查一边询问顾亦琛,她最近做了些什么。
“军训,这几天一直在训练。”
莫青城做完一系列检查,脸上带着温和的微笑说:“只是发烧感冒引起的肌肉酸痛,没事的。”
“医生,有没有治咳嗽的特效药?我想快点好。”
莫青城挑眉,特效药会产生副作用,他很少用这类药物,“不着急。你这病只要按时吃药,多休息就好了。”
顾亦琛拍了拍单晓晨的肩膀,与莫青城一道走了出去,莫青城边走边问:“圈子里一直在传你养了个小情人,就是她?”
顾亦琛拧起剑眉。
“顾,你藏得真深,今天要不是她生病,我还没机会看到。”
“废话少说,快去配药。”
单晓晨正难受着,他可没心情跟莫青城说笑,莫青城耸耸肩,走进医药室里配制西药,将服用的方法写在纸上,他收起钢笔,逗趣地挑了挑眉毛,问:“什么时候去喝一杯?”
“我送她回学校,晚点过来找你,还是老地方。”
“好,我等你。”
顾亦琛踏出门,单晓晨就站在门口等他,似乎是为了表示自己的状况还好,不需要他抱出去,她脸上挂着虚弱的微笑。
顾亦琛飞扬的剑眉深蹙,朝她走过去,仍是不由分说地搂住她的腰,几乎是单手就能把她撑起来的力道,单晓晨脸上稍稍露出惊慌,幸好,顾亦琛没有抱她,只是扶着她走路。
莫青城跟着两个人走到门口,出于礼貌,单晓晨强忍着不适道了谢。
顾亦琛帮她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关上门之后,他朝莫青城挥了挥手,只道:“待会儿见。”
一路平静,除了单晓晨偶尔的咳嗽声,顾亦琛开车很稳,完美的五官在夜灯的反衬下,显得异常冷毅。
这时的单晓晨并没有分神去观察男人的神色,她周身发烫,整个人像是陷入了漩涡里,天旋地转。
在人字路口,绿灯刚好亮起来,吉普车稳当地停下来,顾亦琛看了看路灯牌上的倒数数字,食指在方向盘上轻敲。
单晓晨闭上眼睛,意识模糊,状似熟睡,浅匀的呼吸声在静谧的车厢里被无限放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