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泽凯太清醒了，清醒到知道自己很喜欢，也知道自己重新拿回蒋晴，不过是翻手的功夫，更下清楚的知道，就算蒋晴回来了，他也会重新杀她一次的。

所以他只是选择放弃了她。

远远地，偶尔地，关注一下就可以了。

黑泽凯一直觉得他自己就是这样想的，事实上也的确是这样做的，他把所有关于和蒋晴的事情，都交给了东，他觉得他可以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直到这个下午，他在一家普通的店铺里面抬头，一点征兆都没有的看见了那个野丫头。

野丫头看起来好像长大了，她还穿着他给她的衣服，就那么静静的站在那里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

但是，他却不能和以前一样对她伸出手了。

所以，他选择了低头，把本来属于她的温柔而宠溺的微笑，交给另外一个女孩子。

本来以为，其实，是不会难过的，或者说，他也的确没有觉得难过，不过今天晚上不想睡觉，想要在这个没有月亮的清冷的夜空下面，坐一坐而已。

仅此而已。

东没有回头观察他的少爷的表情，他知道，他的少爷需要的，不过是一个安静的陪伴而已。只要他待在他身边，让他可以听到他的呼吸，让他不会感觉到自己是一个人，就足够了。

这次，本来也应该如此，和以前没有任何的不同，但是，东不知道为什么，很想和他的说话，说那些会激怒他的，胆大包天的话，比如，他也一起看着黑暗中的庭院，轻轻地问他：“就这样，让蒋小姐留在明尊的身边吗？”

这一次，就算对象是东，黑泽凯也的确是被激怒了，他突然站起来，一脚直接将东从走廊上踹得翻滚到了庭院里面。

“你也放肆了。”黑泽凯看起来似乎本来是准备要怒骂的，但是最后还是克制了一下，只是看着他，淡淡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东捂着肚子，滚在庭院的石头上，没有抬头，也没有说话，没有回应，没有道歉。他保持了沉默，只有略微急促的喘息声，和整个夜色融在一起。

“天亮之前，你就跪在这里反省吧。”黑泽凯深深地吸口气，转身，目光没有在东的身上停留一秒，就这样离开了。

深夜，带着雾水的寒凉的风，轻轻地吹过庭院，东跪得笔直的身形在黑暗中，居然还有几分的显眼。

亚美打算主动引诱黑泽凯，却被吓跑，也是睡不着，于是也是一个半夜不睡觉就到溜达的人物，她几乎是在这个修建成了“回”字形的走廊的另外一头，看到了那两个人互动的全部过程。

那个凝立在走廊下的，看起来高傲而冷漠的黑泽凯，就这样在他本人完全不清楚的情况下，俘获了一个少女的心。

亚美的目光跟着黑泽凯，看见他回到自己的房间，将他的管家一个人留在庭院里，她心里隐隐地觉得，现在去继续刚才未完的勾引，也许是可以成功，但是她实在是没有那个胆子了。

除了看见了黑泽凯的背影，她还隐隐约约的听见了他们的谈话，那个谈话，小女孩的直觉告诉亚美，在黑泽凯的心中，横着一个非常重要的人，可能是她的父亲他们，找破头也找不出来的。

黑泽凯的弱点。

找到客人的弱点，本来也就是亚美来到他身边的任务之一，毕竟，亚美大概心里也清楚，父亲他们对于皇风集团这个合作对象，还是要比女娲组织要满意的。

但是最大的不安就在于，太好了，太完美了。

他们这种游走在生死边界的人，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办法去接受一个本来就只是用利益联系的，过于强大和完美的合作伙伴。

如果不能找到方式制衡或者控制黑泽凯的话，那么他们可能还会一直犹豫下去。

刚才那两个男人在聊天的时候，说的是中文，亚美虽然作为高级礼物，接受过一些外语的教导，但是还没有到达能够隔着那么远的距离，完全地分辨出来他们的整个谈话内容的地步。

大部分的信息，都来源女性对于两人气氛之间的猜测和判断而已。

她甚至连那个名字都没有听出来是谁。

亚美看了看庭院里面跪着的东方男人，站起来，拉拽了一下自己看起来精致又可爱的睡裙，试图让自己的目光看上去仿佛是什么都不知道，一派小姑娘的天然和纯真。

然后她回到了卧室。

黑泽凯坐在被子上，根本就没有躺下，直接看着进来的亚美，那样的目光，看得亚美一哆嗦就差点要跌倒在地上。

她颤抖了一下，踉跄着扶住了一遍的门框。

他的眼神，慢悠悠地从她的身体上飘过，不开口询问她去了哪里，也不问她为什么半夜不睡觉，但是那种沉默中带来的压迫感，却让亚美整个人的思维都在脑海里拧成了一团。

“我……”亚美觉得这样的沉默让空气仿佛变成了固体，压得她一点都跑不出去的感觉，“你不在，我睡不着……”

她轻轻地咬着自己的下唇，下意识地作出可怜而又委屈的表情来。

黑泽凯点点头，拉开自己身侧的被子：“过来睡吧。”

亚美连忙欣喜地跑过去，虽然床铺边上的男人从来不会在睡觉的时候拥抱他。有的时候，半夜他醒过来，看见他的睡姿，都是标准得仿佛教科书一样。

一点都不能让她感觉到身边躺了另外一个人的温度。

亚美躺下，她大概知道，他不问她去了哪里，不关心她知道了什么，是因为他很清楚，她做不了任何的事情，也对他没有任何的威胁。

亚美试探着往身边的身体伸出一只手，就算不能得到拥抱，她不知道为什么，很想将他的一只胳膊搂到怀里，也算是另外一种意义上的相拥而眠了，不是吗？

但是，就在亚美刚刚伸出手过去的时候，窗外忽然想起一声惊雷。

她惊讶着将手缩回去，轻轻的尖叫了一声。

“没事，只是要下雨了。”黑泽凯果然还没有睡着，听见她的动静，很自然地伸手过来摸了摸她的头，安抚了一下。

亚美小声地应了，不再说话。

黑泽凯转过脸，听到外面很快就开始传来雨点落下的声音。庭院的里面的树木似乎被风吹得东倒西歪的摇晃着，几乎折断。

雨声太近，仿佛就在耳畔，让黑泽凯不能不想到那个被他命令了，现在正跪在庭院里的家伙。

是他自己运气不好，突然遇见了半夜下雨而已。

黑泽凯这样想着，闭上眼睛，强迫自己的呼吸变得平顺而安静，他需要注意的事情太多了，他还有很多的工作没有处理，还要对付身边这个看起来纯良无害的小女孩，他需要休息，需要良好的睡眠来补充体力。

可能是他的自我催眠有了一定的作用，过了一会儿，也就这么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

但是他睡得一点都不安稳，梦中醒来的时候，他还依旧听到了窗外传来的雨点打落在屋檐，树叶，还有庭院的地面上的各种不同的声音。

黑泽凯睡不下去了，又自觉自己刚才应该睡了一小会儿，休息过，便站起来，往庭院走过去。

东看见黑泽凯出现在走廊下，拿了一把非常普通的雨伞，换了鞋子，然后打开雨伞，就那么走进了雨幕中。

他很快就走到了他身前，雨伞将雨水挡在外面，雨滴敲打在伞面上，在空气中掀起淡淡的白色雾气。（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