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小妮在鱼龙川劳改农场得到锻炼和提高,入了党,晋升了警衔。在西安市公安局的公开招考活动中,被录用到南郊某派出所任所长。
一度时期,有群众举报,说在他们居住的小巷子里,有一家游戏厅容留未成年人通宵达旦参与赌博活动,影响很坏。所里请示了高新公安分局同意,在一天夜里,采取突然袭击的办法进行检查。
当干警们迅速将游戏厅包围之后,马小妮冲了进去,里面数十台老虎机在啪啪作响,乌烟瘴气。玩游戏的大人小孩非常投入,以至于警察进来了他们仍然没有察觉。
这时候,一个打扮妖艳的中年女人走了过来,她手里夹着一支点燃的莫合烟,嗲声嗲气地问道:“例行检查吧,我是这里的老板,你是新来的吧,查吧,你们公安系统的人我都很熟。说吧,想干什么?是玩白道?还是玩黑道?还是罚几个钱花花?”
马小妮惊呆了!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站在她面前的女人不是别人,而是她已经许多年没有联系的母亲麻桂萍。她怎么会在这里,竟然搞起了这种营生。
原来,麻桂萍改嫁后,也没有过上多长时间的好日子。丈夫的前妻到新西兰第三年冬天,他父亲就因癌症晚期去世了。前妻继承了遗产,邀请丈夫移民新西兰与她复婚,在巨大的利益诱惑下,丈夫甩下她奔向他国与原配复合。
麻桂萍被人遗弃了。她所在的商场在改制中也变成了私人企业,老员工一律买断工龄,统统下岗,自谋出路。麻桂萍用商场发给他的失业补贴开了一爿精品服装店,结果,赔了11万元。经熟人介绍,这家游戏厅的老板到深圳发展去了,她借钱将这家游戏厅盘了下来。虽然门口挂着“未成年人不得入内”的牌子,其实,主要挣的是孩子们的钱。她一年下来有0多万的收入,缴税,打点有关环节花去一部分,利润还是蛮丰厚的。她过着悠哉悠哉的富足生活。
她知道自己对女儿不好,女儿憎恨她。在她改嫁之后,多少年与女儿没有往来,自己收养了姐姐的一个儿子,准备为自己养老送终,可惜孽子不成器,胡作非为,她训斥他一顿,养子竟然离家出走了,至今音讯全无。
她没有想到如今自己落在了女儿的手中。谁都知道,游戏厅没有刺激的玩意,谁还愿意掏钱。检查只不过是走走形式而已。她想,不管怎么说,血浓于水,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我总是你母亲吧,世上哪有不放母亲一马的人,我就不信她不为我网开一面。
麻桂萍想着这些,她没有把女儿放在眼里,依然用傲慢的气势乜斜着女儿:“没有良心的死女子,你爸死了,你也不来看我,你不管老娘。要是我死了,你也不会知道的。”说着神情沮丧,好像要哭的样子。
马小妮说:“打小你就不待见我,眼不见心不烦。我不打扰你的新生活,也免得再讨人嫌。今天是公事公办,少扯没有用的。”
马小妮一声令下:“把老虎机给我砸了,主板统统拆走!”
“你这个白眼狼,我是你妈呀,你就这么绝情啊!”麻桂萍又哭又闹,扑通一声跪在了女儿的面前:“我过去是虐待过你,但是,我是你的亲娘,我就指靠这个维持生活,你不能这样报复我啊!”
马小妮往起拉着麻桂萍:“这不是报复,这是执行公务。我们不能赚昧心钱,你放心,我有固定工资,我来养活你。”
听到这个话,麻桂萍愣住了,她停住了哭声,脸颊上挂着泪珠,有点不相信似的望着马小妮:“你说的是真的?”
“我什么时候说过假话。”她拽过旁边的一把椅子让麻桂萍坐下,表情严肃,继续指挥查封活动。
麻桂萍对马小妮说:“妈对不起你,你不要记恨我,我晚年就指靠你来养老了。”
马小妮平静地说:“这个你放心,羔羊也有跪乳之恩,何况人呢,我赡养你是我应尽的义务,但是,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麻桂萍急不可耐地问道。
“这个游戏厅必须关闭,这些精神鸦片毒害年轻一代,继续发这样的财,我们就是历史的罪人!”
“不关不行吗?”
“不行!坚决不行!”
“我写保证书行不行,不搞赌博还不行吗?”
“我看过资料,你的保证书已经写了不少了,有几次能履行诺言呢?”
麻桂萍好似自言自语地说:“我大风大浪都闯过来了,没有想到最后栽到了女儿的这条小河里,这是报应啊!”
麻桂萍眼看着警察们举起大锤,自己的老虎机不一会儿变成了一堆垃圾,她心疼地就像在流血,牙齿磨的吱吱响。
马小妮将母亲拽出门外,亲眼目睹警察锁了门,贴上封条,才乘车离去。
这个曾经人来人往,灯火通明的地方从此失去了往日的热闹。偶尔有人路过,爬在门缝朝里看去,黑魆魆的,什么也看不见,能看到的只是封条上和铁锁上厚厚的尘土。巷子里的各种电线像蛛网一样在空中罩着,白杨树上不时飞出几只麻雀,给这里带来一丝生机。巷子口的剃头摊子上,几个老汉议论着什么,讲述着这里过去发生的故事
年轻女子的高跟鞋敲打着石板路发出叮当叮当的声响,好似历史的一串串音符。
马小妮自从那次和母亲相见之后,知道了母亲的住处,她下了班就来到母亲的住处陪伴她,帮她干活。虽说母女之间心里仍有隔阂,但是,给人感觉还是亲情珍贵。
这是一个老式单元房,只有50多平米,家属楼破旧不堪,在道北算是平民区了。住户大多是退休的干部职工,也有一些从农村来打工租住的农民。这里走出的人穿着、口音都很杂,随时可以看到三轮车、自行车、拖拉机的身影。
有一天,麻桂萍去买菜,刚走出菜市场被一个飞奔而来的女人差一点撞到,她跺着被踩脏的鞋子,就要骂娘,抬头一看这个人,她惊呆了。
你猜这个人是谁?她竟然是魏秀英!这何止是一个挨骂的角色!麻桂萍揪住她的头发,左右开弓扇了魏秀英两个耳光。就是这个女人,当初勾引自己的丈夫,让他犯了错误,她恨死如今已经胖如水桶的这个女人:“你这个狐狸精!我一辈子不想见到你,你倒撞上门来了!”
魏秀英摸着发烧的脸庞,委屈地眼泪吧嗒吧嗒滚豆子:“你男人依仗权势把我害得人鬼不像,你还怨我,你讲不讲理?”
“你不在南坪县待着,跑到西安来干什么?”
“杨国志失踪了,我来找他。”
“你们终于搞到一块去了。”麻桂萍翻着白眼,习惯性地瞪着已经没有往日长毛辫子的魏秀英。
魏秀英说:“不管怎么说,咱们也算认识吧,你如果看见他,让他赶快回来。”
“他为什么要跑呢?是干了什么坏事吧?”
“这个……”
就在这个时候,麻桂萍打手机响了。她接听着:“什么?我出来的时候还好好的,不会吧?真的?行行行,我马上回来。”,
麻桂萍一边嗯嗯嗯地说着什么,一边转身就走了,把魏秀英扔在了人生地不熟的大街上。
原来大杂院起火了,消防车拉着警报从大街上驶过。到了巷子道路堵塞,消防车进不去。只能放长度软管朝起火点喷水。周围站着许多人,人们惊慌地张望着,议论着,不知是谁家起火了。穿着红色衣服的消防战士正在紧张地与凶猛的火势作斗争。不时听到房间里传来哭喊声、叫骂声,整个世界好像在一霎那间变得疯狂无度了。树上的麻雀被惊得扑棱棱成群结队飞走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