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哭着,一个老头一脚高一脚低地走过来,笑道,"咦成姑娘,没摔死啊?哎你哭什么呐?"
成蕙瞪着他,对这老头没印象。
老头忽然猛想起一事,收起笑容,十分怪异地上下打量她,"不是吧,蔡老板亲自上阵解毒了?"
成蕙哇的一声又哭了。
这么来说,蔡襄没有骗她,她也没有做梦。
老头赶紧又劝慰她,"别哭别哭,这也算好事儿,至少命保住了。今儿这日出过了,天王老子也见不着彭公的,你中催情药三日了,等不到明天了。"
成蕙哭得更大声了。
她失贞就算了,她失贞的原因是中催情药,这催情药还中得全天下都知道了!
这日错过了日出后那宝贵的一柱香时间,彭公是见不着了,反正也不急,成蕙毒已经解了,霍安嘛,反正好多年不能说话,不说话也不会要命,干脆择日再登白头山吧。
于是,一行人默默地下山了。
成蕙一路无声,谁也不看。
蔡襄像被霜摧残过的菜苗,蔫蔫地一路无言。
走到山脚,远远见着一个茶棚子,成蕙眼睛一亮,赶紧走过去要茶喝。
几人默默跟着她,只敢走,不敢说话,怕这姑娘一想不开就去寻短见。
谁知这姑娘不仅没寻短见,求生欲望还无比强烈,一口气灌了半壶茶,然后抹着嘴说,"有没有馒头?"
闷不吭声大口大口啃了三个馒头后,成蕙站起身来,谁也不看,就往前走。
霍安见她光着两脚,磨得起了血泡,十分可怜,决定走上前去拉住她,谁知他脚下才动,成蕙猛回身,"毒是彭公解的。"
如意和武大夫望天。
蔡襄望地。
霍安觉得压力很大,事情很扭曲。
成蕙抖着又嘶声吼了一句,"听到没有?毒是彭公解的!"
蔡襄慢慢道,"听到了。"
如意咳了一声,"彭公医术高明啊。"
成蕙眼里见着又有泪,转过身就走。
霍安看看蔡襄,又看看成蕙的背影,很是为难。
回到阜城,成蕙回到客栈,与青帮弟子会面。众人高兴极了,很想去恭喜大小姐解毒归来,但考虑到大小姐中的是催情药这种下三滥,实在不好去恭喜一个未出阁姑娘说,恭喜你呐,催情药解了,好险好险还好没失身。
又见着大小姐面色阴沉,让人买了衣裙鞋袜送了热水来,回房关门就沐浴,沐浴完,神色如常地开门,神色如常道,"去罗家。寿礼带着的吧?"
成蕙这番到从州的缘由,是来给一个德高望重的叔伯拜大寿,成临青人在南边,抽不出身,便让她来了。
青帮大小姐带着一群人出客栈时,蔡襄正可怜巴巴地站在那里等,霍安见他们出来了,急忙扯扯蔡襄衣袖。
成蕙倒是神色平静,看也不看他们,骑马就走。
蔡襄猛然拉住马缰绳,也不抬头看她,低低问,"我就这么不堪启齿?"
成蕙不理他,用力扯回缰绳,目不斜视,"蔡老板,多谢你们送我去山上解毒。我有事在身,大家各走各吧。告辞。"
说罢快马加鞭绝尘而去。
青帮弟子急忙跟上。
蔡襄默了片刻,目色沉沉一笑,"唔,看样子被抛弃了。走,永荣他们怕是等急了,这马还得走。"
因为半路闹出这么只妖蛾子,霍安觉得很是匪夷所思,十分担心被用后又被抛弃的蔡老板,走马走出意外来,于是和明先生商定这次走马后,再上白头山。
永荣等人与霍安蔡襄会面后,不见成蕙大小姐,急忙问,"大小姐呢?"
蔡襄淡淡说,"唔没事了。找到高人解了毒,去办青帮的事了。"
曹风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他有胆子回保宁了。
蔡襄看起来很平静,和往常一般无二,笑笑闹闹,骂骂咧咧,带着一群汉子高高兴兴往泰宁马市去了。
霍安觉得吧,男人嘛,这点气度是该的,要跟姑娘一样愁肠百转想不开,那是要被天打雷劈的。何况说到底,得了便宜的,到底还是他蔡老板。
开春的泰宁马市,好马不多,听闻着胡人战乱消停了些,马队便大着胆子,绕开泰宁马市,往草原里去,找牧民买好马。
两日后,众人进了大草原。
这是霍安第一次进大草原。二月里,寒冬还未过去,草原上并非赏心悦目一波浪一波浪的绿,被积雪压了一冬的草甸子有些发黄,积雪化过的地方,偶尔会冒出一簇嫩绿,灰白的帐篷像被风鼓吹起的云朵,一朵朵撒在无边无际的大草原上,长天青湛湛,风呜呜地嚎,一眼望去,让人只觉得天高地阔所有忧愁烦闷都化为一股轻烟。
蔡襄嘭地甩开马鞭,兴高采烈道,"汉子们,来跑马!老规矩,先到那处帐篷,帮里送匹好马。"
跑就跑呗,谁怕谁啊。
于是一群男人嗷嗷叫着,忽忽抡着马鞭,疯了一样往前冲。
无边无际大草原,横冲直撞随你便,霍安只觉意气风发,憋足劲和大家一起策马狂冲。
但很快男人们发现,谁都没有蔡老板的劲足。
他简直就红了眼,将马鞭甩得要断掉,啪啪啪啪抽得身下马匹嘶叫着狂奔而去,瞬间将众人甩在后面,黑风氅鼓起一朵大大的云。
胜者自然是鸡血无双的蔡老板。
他提前到了那处灰白帐篷前,惊得一群牛羊纷纷散开,一个长辫子花衣服的小姑娘,提着奶桶噔噔噔跑出来看,面露惊恐,嘴里呜呜哇哇叫着他们听不懂的语言。
蔡襄猛然勒马,哈哈笑着调过马头,神气活现地瞧着一群冲过来的男人笑。
灰白帐篷里又跑出一个姑娘,瞧着比提奶桶那小姑娘要年长些,然后跑出一个满面胡须的中年汉子,先是面色一变,仔细瞅瞅蔡襄他们的衣着后,面色又缓和下来,呜呜拉拉不知说了些什么,那两个姑娘便跑到他身边去站着,好奇打量这群疯汉子。
永荣等人冲过来,纷纷勒住马。一时间帐篷前万分热闹,马匹长嘶,男人们说说笑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