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连黛气忿忿的回到自己营内,众将齐来请安,他便扯着谎道:“那贼军师被我骂了一阵,是他们讲的斗勇便斗勇,斗法便斗法,却用贼智来赚人。我骂他不忠不信,与禽兽无异。
那贼军师也还通理,连忙告罪,说道:“不过要你退兵,并无相害之意。’我就与他说明了,只斗法术,若赢得我,我就退兵。若输与我,他就愿降。如今且叫他认认我们的法术。”石龙、君天峰道:“适才我们就要行法,恐他害了皇后,怎生回见国王?”小王洪道:“我说他不敢害的,你们还不信哩。”连黛道:“那都罢了,且去报这仇来。”
于是和尚、道士,簇拥着连黛,齐出营前,见对阵添了一个女头陀,一个道姑,与前日两个剑仙,并马立着,心上又吃一惊。厉声问道:“兀那头陀道姑,可是来斗法的么?”鲍姑举道:“我劝你得歇手时且歇手罢。”尹天峰早已在傍暗暗作法,无数树木枝干,势若万马奔腾,横空而来。鲍师随在袖中取出帝师的两个青白丸子,向空抛去,化作两道青白二炁,霎时长有千百余丈,竟如两道彩虹,四面圈将上来,把这些树木枝干,都束在圈内,平截两段,纷纷坠下,其声若地雷震起。
那青白二炁圈到尽处,合作一个半青半白鸳鸯的大丸,飞入鲍姑手内,依然分开,仍是两个丸子。妖寇见了,个个伸了舌头,缩不进去。石龙大怒道:“这不过是剑丸,金能克木,所以被他破了。我放火龙出去,连这个浪道婆,总烧成灰,岂不打扫得干干净净?”便将一个椰瓢托在掌中,念动真言,瓢内一条赤龙,攫拿而出。初不过五六寸,顷刻长有丈余“遍身烈焰腾空,张牙舞爪,向着鲍师喷出一道火光,夭矫飞来。曼尼笑道:“好件堕地狱的东西。”遂取出个寸许长的小水精匣儿,内藏着一缕青线,原来就是骊山道姥的铁杵神针,陡然跃向毒龙颔下,直刺入心。那毒龙即时堕地,头尾拳了几拳,僵死在地,火焰尽灭。神针贯脑而出,竟飞到骊山去了。石龙吓得哑口无言。连黛道:“待我明日一顿儿了当他。”两家各自收兵回营。
或谓:月君的二炁丸,当日炼成,止有六七丈,亦不能变化,如今竟说至千百丈,又能化作一圈,可大可小,可分可合,岂不荒唐些?嗟乎,管中不可以窥豹也。要知法宝之神通大小,随乎其人,道力日深,则神通日大,而法宝之神通,亦因之而益大。如如来之钵盂,盖了魔王的爱子,随你移山压他不能损,涌海灌他不能动。又如老君之金钢镯,用以化胡,拒水则水退,拒火则火灭。譬之有大才者,与中才之人,同一题目,做出文字来,妍媸相去,不啻天渊,一样的道理。月君潜修十余载,道行已足,神通悉具,此二剑,是他丹田中神火锻炼出来的,与己之真炁,呼吸相属,夫岂有不能变化者耶?“孙悟空之铁棒,原系定海的针,经了他手,就弄出无数神通。
作《西游》者亦确有所见,岂是凭空捏造?或又诘:斯言诚然已,但不知石龙和尚云火能克金,其信然乎?曰:信然。
然则骊姥之针,亦金物也,何以竟制火龙之性命耶?这要知道龙本属木,是以龙雷之火,因龙而发。所谓相制者,制其本,则标亦消灭。若但制其标,则本在而标复炽。所谓制其标者,水克火也。然水自从龙,岂能灭火。昔人有论剑化龙者,曰:“化者,相生之道。龙为木,剑为金,金能克木,宁有化其所克者耶?”特剑之神灵,有似乎龙,取以为喻。今石龙但举龙之标,不知其本也。五行生克之道,虽造物亦不能拗,而况于人也哉?夫如是,则帝师二剑,独非金欤?乃舍剑而用针,必取金之至微者。抑又何故?是未知彼之毒龙,亦系通灵,若见剑炁飞来,必致遁去。放此空门毒物,岂不贻祸于世间?“所以用小小之针,从下而上以贯其心,龙不及睹也。
而今且说他斗法。次日两阵齐开,曼师笑谓连黛道:“汝回去干快活事不好,何苦偏要在此弄丑?”连黛道:“放你的秃屁,我叫你回不去,干快活的事不成。”石龙咬牙切齿,指着尊师道:“坏我法宝,与你誓不两立。”曼陀笑道:“狂秃子,我与你斩除毒龙,就是授记。”说犹未完,满天的赤蜈蚣,如蝗虫般飞来,腥毒之气弥塞四野。曼师在怀中,探出个小金丝笼,一只朱冠玄足、黄瓴青翅白公鸡,从笼孔中钻出,鼓起两翼,腾空而上,化作百千万只。刹那之顷,将蜈蚣啄个罄荆仍然一鸡,凌云而逝。连黛气得脸青唇白,再要放金蚕时,又怕连根都绝灭了。石和尚道:“待我来。”便向腰间解开皮袋,袋内跳出一只小象,就地打个滚,比平常的象还有两三倍大,卷起鼻子,长至数尺,径奔过阵来。鲍师云:“此狂象也。我若用白法调驯他,这魔僧那里知道,不若制他的好。”乃取出个紫泥匣来,在匣内提出一个小鼠子,向地一摔,化作两个,蓦地窜到象鼻边。那狂象着了忙,收起鼻孔,飞奔回营,倒触杀了好些人马。两个小鼠即钻入地,并无穴孔,不知所之。噫嘻,异哉此二物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