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安青落在了坚实的土地上,就势打了个滚减缓下落的重力,拍拍身上的土爬了起来,抬头望了望自己跳出来的那个窗口,庆幸古代没有什么高楼大厦的,不然如果从三层四层地跳下来,就算是像她这样受过训练的人,不断个胳膊折个腿也是不可能的。
此地不宜久留。程安青立刻转出巷子,尽量往人多的地方跑,一口气跑出了几条街,感觉身处于闹市之中,程安青才敢减慢脚步。
这里的街道很是宽阔,即使脚下踏的就是实实在在的泥土,但也给人一种整洁的感受。周围皆是一些颇有唐风的建筑,巍峨且建筑材料考究,强烈的历史感扑面而来,就连一家小小的客栈也是红墙绿瓦,分外妖娆。街道两旁有许多摆着各样摊子的小贩,零零散散杂七杂八地分布在各处,却被熙攘的人流衔接在一起,在这个偌大的街道中显得毫不违和,反而平添一抹亮色。街道的中间来回有骑马之人与马车在人群中毫不费力地穿行,驾轻就熟。
这地方毫无一丝现代化痕迹,但确是繁华而欣欣向荣,不大可能只是个小城镇。程安青叹了一口气,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一袭沾染了泥土的月牙白长裙。现在,她也是古人了。
回到现在。狱中。
程安青坐在地上,伸腿伸手看了看自己的躯体。
说实话,即使这具躯壳不是自己的,但是程安青觉得老天对她还是不薄的,至少没让她附身在一个抠脚大汉或者是垂暮大妈的身上,而是让她附身在一个还颇有姿色的年轻美人儿身上,不仅胸部比以前大了一个罩杯,皮肤也细腻白皙了不止一倍啊。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太柔弱了,自己唯一的特长擒拿格斗什么的威力递减。
程安青还记得自己当时在大街上正想着有机会要好好锻炼一下这具躯壳才行,身后便传来了那声侍卫的断喝。经过了一场闹剧,程安青就被所谓的王爷投入了狱中。
她坐了一会儿,又开始大声地骂起了慕容子骞。
程安青发现喊救命是没人理她的,也根本没用。但是只要她一开口骂王爷,狱卒总会过来软硬兼施的让她闭嘴,毕竟这个亵渎王爷的罪名一旦连带到自己头上,就算有十个脑袋也担当不起。
“你骂得不累,我们听得还累呢。”一个狱卒来到了程安青的牢门外,将一碗饭送进了程安青的牢中。
“狱卒兄弟,坐,坐。”程安青凑近了牢门嬉皮笑脸道,她毕竟在现代也是吃公饭的,狱卒嘛,自然也是吃公饭的,真要算起来,大家都是同僚嘛,所以她想从狱卒这边打开一个缺口,看看有没有机会混出去,“我这不是无聊吗,你可知道王爷为什么要把我关在这儿吗?”
“我就一小卒子,我怎么知道。”狱卒狐疑地看了程安青一眼,离得稍微远了一点。
“看我和你还算投缘,我就告诉你实情吧。”程安青背起手来扯谎道,“慕容王爷啊他是看中了我,我却宁死不从他,他没办法只好把我关起来啦。”
狱卒打量了一下程安青,不禁大笑道:“得了吧,世上还有不愿从了王爷的女人?每个都巴不得贴上去呢。若王爷真看上了你,不把你关到自家王府里去,把你关到这个臭大牢里来算是怎么回事?更何况,就你?”
“这男女之间的事啊,我看你也不懂。”程安青也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浑身是土,衣衫凌乱,和一个疯丫头也没什么差别了,便白了狱卒一眼,心想这个狱卒还真是有眼无珠。
“我是不懂。”狱卒倒也不生气,只是耸了耸肩,转身便要走。
“哎哎,狱卒大哥。”程安青叫道,“你再陪我聊会呗。等哪天我放出去了,一定不会忘了你的。”
这倒是让狱卒有点心动,说说话总不会少块肉吧。
“行,你说。”狱卒还真就席地坐了下来。
程安青心中一乐,便坐在了狱卒的对面,隔着个牢门对狱卒道:“狱卒大哥,你就和我说说这个慕容王爷呗,还有……他在这个朝代的影响力什么的。”
“叶姑娘你看来还是对王爷他有意思的嘛。”狱卒自以为明白了程安青的意思,笑呵呵地说道。
程安青也不否认。现在自己被关在这儿,对穿越来到的朝代又完全不了解,总不能固步自封真的老死在这里吧。
“也真奇怪你竟然不知道,还得罪了王爷。”狱卒看了一眼程安青说道,“现在虽然是夏氏王族的天下,但有传言说真正当权的人,还是慕容氏的王族。慕容氏是异姓封王,慕容家的祖先是和当今圣上的祖先一起打天下的,一直以来都是勤王的一方,世袭荣耀,而到了这一代更是威不可言,现任王爷慕容子骞屡建奇功,声名也几乎盖过了当今圣上。不是我说,唉,这当今圣上颇为昏庸,其才能也大不如王爷呐。”
“等等……你说夏氏王族的天下?”程安青将狱卒的话吸收了一下,挑出了几个自己感兴趣地问道。
狱卒奇怪地瞪了一眼程安青道:“你是不是昏头啦,连现在是谁的天下都不知道?夏王朝啊,现在的圣上是……”突然他压低了声音,直呼皇上的名讳道,“夏玠。”
看来这个皇上还真是不太受到百姓的尊敬,连百姓也敢直呼其名讳了。程安青又连问了几个问题,总算是搞清楚了现在的境况。
现在自己所身处的王朝是夏氏一族打下的天下,也由此定号为夏王朝。夏氏一族打天下时,有慕容一族鼎力相帮,事成登基后夏王朝的第一位皇帝将慕容氏封为异姓王族,兄弟相称,不分你我,世袭王位,慕容氏感沐恩德,立誓永远为夏氏一族效劳,护卫皇族。
一百多年后,夏氏子孙夏玠年纪轻轻成为新皇,而慕容家族的大公子慕容子墨因体弱多病,未能世袭了慕容氏的王位,所以二公子慕容子骞成为了新的慕容王爷。慕容子骞在未世袭王位之前,率军平息了撼动夏王朝多年的各方叛乱,少年有为,为夏玠的新统治打下了良好的基础,使得百姓免受战乱,开始休养生息,这也使得慕容子骞在百姓当中获得了很好的声誉。不过在民间也有流传,这个王爷个性古怪,阴晴不定,但这也并不妨碍百姓(主要是女人们)对他的仰慕。
我看这个王爷何止个性古怪,简直是邪门加变态了。程安青看着狱卒在那儿滔滔不绝地开始说有多少女人想嫁给慕容王爷的时候忍不住想到,不过像这样有副好皮囊的男人,是女人都会心猿意马的吧。
“开门。”一个女人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狱卒一惊而起,转身看到了一个身着黑色斗篷,牢牢遮盖住自己容貌的女人。程安青一看见那个身影,心顿时冷了半截,巴望着狱卒马上叫人,没想到狱卒只是惊慌地将程安青的牢门打了开来,低着头等那女人走进去后,飞也似地逃走了,完全没有刚才那副唠家常时的轻松样子了。
“你把计划全都打乱了。”冷玉冷冷地说道,当头给程安青泼了一盆冷水。
“那还真是抱歉了。”程安青缓缓站了起来,故意傲慢地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想起自己好不容易从这个女人的魔爪中逃出来,又落入了更可怕的魔窟,真是苦不堪言。但与慕容子骞比起来,这个女魔头看起来真的和善多了。
“这是你第二次反悔了。”冷玉说道,不过语气里责怪的意思好像并不多,“我希望你已经想清楚了,老老实实和我们合作,别再有第三次。”
“我好像也没别的选择了,我要做什么?”程安青明白,要想出狱,只有冷玉这条路可以选择了。
“叶姑娘难道忘了。”冷玉抬起眼来,直直地看入了程安青的眼中,“我们要去参加选妃大会。”
“什么?”程安青一惊,忍不住喊了出来,“选妃大会?就是……去给人当老婆?我可不记得答应过这种事!”
“又想反悔?”即使看不出冷玉的面色,但程安青却听出了她语气中的不快了。
又不是我答应的,何来的反悔。程安青真想这么回答冷玉,但是她知道这种话说出来也是没人信的。
“没……没。”程安青连忙否认。她可不想错失出狱的机会,然后老死在这个监狱里。
“这就好。”冷玉道,又打量了一下程安青道,“得先给你打理一下。”说着就直接往牢门外走。程安青也打量了一下自己,发觉自己作为一个女人弄成这样,也真够狼狈的了。月牙白的长裙几乎已经脏成墨色的了,而身上乳白色的锦缎坎肩也破破烂烂不成样子,乌发凌乱地披散着纠结在一起,纤细的手腕上有淡淡的红印。程安青内心涌上一股愧疚,看人家好好的一个美人儿竟然被自己搞成这个样子,眨眼又心生忿恨,心里怒骂了一下慕容子骞。
“等……等等。”程安青快步赶上了冷玉,在她的身后道,“请问我要做什么?就参加一下选妃大会吗。难不成是要我趁选妃的时候去暗杀谁……”
冷玉的脚步顿了一顿,然后又继续往前走,并没有回答程安青的问题,只是一路顺畅地将程安青带出了大牢,所有狱卒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假装没看见两个活生生的人在他们面前经过。程安青见冷玉没有回答,也不再多问,只是跟着冷玉出了大牢,登上了一辆颇为考究并有很好的私密性的马车。
好吧。程安青承认,是她做刑警的心又跃跃欲试了。她想知道叶青的事,想知道这个危险的女人到底什么来头,想知道自己的任务是什么,绝对不可能是参加选妃那么简单吧。既想追寻刺激冒险,又渴望事情的真相,这些特性正是促使程安青去成为一个刑警的推动力。
现在即使她穿越到了夏王朝,这种特性,这片赤诚也不会改变。
不如暂为这个女人的傀儡,踏出自己在这个王朝冒险的第一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