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言比虎更猛，比刀锋更利。

正如程安青所料，不出两日，这流言竟已传到了慕容子骞的耳朵里。

这也是为什么慕容子骞深夜传召小雀的原因。

小雀也听到了流言，所以她自然知道慕容子骞为何传召自己了。她心中既忐忑又奇怪，昨夜冷玉一反常态地和自己大谈特谈叶青的前尘旧事，说出了如此令人震惊的消息，今日，这消息竟传得王府之中人尽皆知，纷纷议论了起来。就算再忌讳再小心，终究也是会传到慕容子骞的耳中的。

小雀奇怪的是，到底是谁走漏了消息。自己肯定是只言片语都没有说过，难不成竟然是冷玉？她到底在打什么算盘呢。

“我竟然没有从你口中得知这个消息，直到听到花匠闲谈才知道竟有这么一件大事。”慕容子骞说道，看起来非常不高兴，不过他如以往般沉着。这次，他没有一听到这个消息就前去质问叶青，因为他知道，若是这样做，便真的会掀起一场大风波，而若这只是个谣言，是有人设下的陷阱，那么他就算是一脚踩进去了。

前几次的经历告诉他，在叶青的事上，即使心里波涛汹涌，也一定要保持理智和镇静，不要被一时的嫉妒冲昏了头脑。慕容子骞现在正在心里不断地提醒自己，要相信叶青，相信自己未来的王妃。

“此事我的确在他们之前便听闻了。”小雀如实禀报道，“只不过当时我只当听一个故事，心中并未相信，所以才没有禀明王爷您。”

“听他们说的，有模有样，有理有据的，倒不像是个故事。”慕容子骞道，“所以，我会派人去调查此事，看看它到底是谣言，还是……事实。”

“王爷！”小雀一听，连忙道，“王爷可否让小雀来调查此事？毕竟小雀对叶姑娘比较了解，也更容易行事……”

“也好。”慕容子骞想都没想，便允许了。

小雀松了口气，想了一想，又小心翼翼地提议道，“王爷……为何不亲自去问问大公子，是否有此事？”

“问他？”慕容子骞冷笑，这是他最不愿意选择的一个方法，“你觉得他会对我说真话？”

“这……若是为了叶姑娘的名誉，大公子应该不会有所隐瞒吧。”小雀犹豫道。在她心里，大公子心思细腻，善解人意，温和善良，又岂能不会为叶青解释呢。

“他的确会在意叶青的名誉。”慕容子骞淡淡道，“也因此，绝对不会和我说真话。因为他知道，若是真有此事，说了真话，事情便无法挽回了。若他真有心为叶青解释，当他听闻了府中关于他二人的谣言，为何不来找我解释呢。”

小雀哑然无语。主动请缨调查此事，是小雀有心想为叶青周旋。若是真的调查出不利于叶青的事，落到自己手上，说不定还有余地。

“你出去时见到晨风，让他叫周放来这一下。”慕容子骞在小雀退出去的时候吩咐了一句。

小雀告退了出来，找了晨风告诉了他王爷的吩咐，一边想着该从何处下手。

还没有走回青鸾阁，她心中已有主意了。

既然冷玉说故事的一切都是从叶青被发落到官窑之中才开始的，而叶青也是在官窑之中认识的慕容子墨，要想知道事情的真相，还是得去那烟花之地走一趟。

既然已有了主意，小雀自然是说干就干的了。只不过这烟花之地不太适合女子前往，更不适合青天白日地就过去转悠，所以小雀准备等到入了夜，换上了男装，偷偷地前往那从未去过的官窑之中查探，顺便倒也见识见识这令男人流连忘返的温柔乡。

入夜。小雀等着叶青和冷玉都睡下了，便换了一身男装，偷偷地走进了竹林之中，想要从青鸾阁的密道之中溜出去。

虽然已经入夜，不过王府还有许多地方继续着布置，灯火通明，但为了不打扰叶青休息，青鸾阁晚上是没有人继续装扮的，所以是最安全地溜出去的地方。

小雀轻车熟路地走到了连接王府和钱庄后院的门边，正要开门出去，只听身后有人喝道：“什么人！站住！”

小雀自然是不怕，她是王府之中颇有资格的侍女，但凡是王府里的下人，无论是侍卫还是随从，花匠还是仆人，自然都不敢为难她，多嘴问她的去向，就算问，小雀也可以巧舌如簧地应付过去。

除了一人。而她偏偏就遇上了这个人。

小雀转头，看见了晨风就站在不远处，身后跟着两个侍从，拿着两盏灯笼，将整个院子都给照亮了。

“原来是你。”小雀走了过去，大大咧咧道。整个王府，与自己同一级别的，也只有晨风了。二人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服侍王爷，内外各司其职，叶青还没进入王府的时候，二人也算是形影不离了。小雀性子调皮又活泼，晨风机灵但是却十分实心眼，所以有时小雀便爱欺负晨风，压他一头，两人相处，总有些斗气冤家的架势。

自从叶青进府之后，小雀便被慕容子骞分派去了青鸾阁，二人见得便也少了，而小雀刚开始要寸步不离地跟着叶青，或是陪她呆在青鸾阁之中，三个月后又陪她出府游玩，即使见到了晨风，二人也没有机会说话。现在倒好，竟这么巧地碰上了，也是将近半年来，二人第一次碰见了又有机会说话的时刻。

“你要出去？”晨风看见是小雀，又惊讶又欣喜，但却板着脸问道。

“怎么，不行？”小雀挑衅似的走到了晨风的面前，看了看他，不禁笑道，“话说回来，你这大晚上地怎么跑这儿来了，巡视这种活，好像不是你的职责吧。”

“这、这是因为王爷吩咐了，今日王府中要办喜事，更要加强护卫，府中的密道，我得亲自检查一遍，以免有所疏漏。”晨风看见小雀凑了上来，底气一下子都不知泄到哪儿去了。“你还没说你半夜三更地穿成这样，是要干嘛去呢。”

“我自是有我的理由。”小雀笑道，“半年没见的，倒长了点胆子，竟敢来管我。”

“你不说，我只好如实地向王爷汇报我看见的情况了。”晨风知道小雀只怕王爷，只好搬出了王爷的名号来了。

“啧，你这人怎么不识好歹呢。”小雀不耐烦道，一伸手将晨风拉到了一旁，远离了跟在他身后的两个人，悄悄地说道，“我出去是王爷准许的。”

晨风狐疑地看了小雀一眼，知道她古灵精怪的，嘴上说的话半分都信不得，便道：“我不相信你，王爷准许你三更半夜穿成这样偷溜出王府干什么？肯定有问题。我告诉你，王爷的大喜就近在眼前了，你可别给我捅出什么篓子来。”说着，竟反抓住了小雀的手，打算拉她回去了。

“哎哎，你松手！”小雀扭转手腕，道，“你不就是怕出了点什么事让王爷失望，以为你办事不力嘛，行了，我告诉你我去干嘛总可以了吧。真是王爷派我出去的。”

“快说。”晨风皱眉看着小雀，这才松了手道。

“你也听到府里流传的谣言了吧，关于叶姑娘和大公子的。”小雀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说道。

“那是自然。”晨风道，“若真是谣言，到时候便会不攻自破，不必管它。”

“你说得倒轻松，合着不是你爱的女人和别的男人传出谣言来。”小雀嘲笑道，“王爷表面看着没事，其实心里可急着呢，这不叫我去调查一下此事的来龙去脉，是否属实。”

晨风听小雀这么说，脸不由得红了一红，幸好天色昏暗，也看不真切。他听到小雀后面的话，便问道：“你准备从哪儿着手？”晨风也是一直为慕容子骞办事的人，所以听小雀这么一说便明白了几分。

“这叶姑娘不是从官窑中出来的吗，所以我想去那里打探一下，说不定可以获得什么信息呢。”小雀从来都是极其信任晨风的，既然都已经说了个开头了，后面自然也毫无保留了，晨风这么聪明，说不定还能顺便出出主意呢。

“官、官窑？”晨风听了，一时间又有点结巴了，“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怎么能去那种地方呢！”

“所以你没看我女扮男装了吗。”小雀好笑道，“行了，你也不用担心，官窑毕竟是官家的地方，总不可能还有强买强卖民女的事吧。”说着，她转身便要离开。

“等、等等！”晨风愣了一下，小跑了几步赶上了小雀，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臂道，“你也太天真了吧。那种地方，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你当官家的地方就真的那么干净？而且，若是你被人识破了女儿家的身份，人家哪还管你到底是谁，还不先占了便宜再说，是在是太危险了……”

“别说笑了，区区几个色狼，我还对付不了么，那我也白跟着王爷那么多年了。”小雀笑道，“你大可不必担心，我去去……”

“不行。”晨风声色俱厉道，紧抓住小雀的手不松。

“快点放开，”小雀皱眉道，真不知这晨风发什么疯，竟拦着她为王爷办事，“耽误了王爷的事，你负责么？”

“你要去也可以。”晨风松了手道，“我和你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