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宝虽不是很明白桓桠的意思,对于他的用意,却可以理解,于是,他乖乖点头,从此刻起,他心里就打定了主意,无论如何以后对主子身边的女子都敬而远之,包括怜姐姐!
早膳用完,钟怜便道要送林依蓝过去找他们家主子,林依蓝也很想见到他,便顺从地跟着她出了门。
出了门,她才发现这原来是一艘船,很眼熟,但没什么记忆,甲板上有几名汉子,对她视若无睹。
她也对他们视若无睹,只瞧了两眼便跟着钟怜进了二楼最中央的房间。
“爷,这位姑娘奴婢带来了。”钟怜在进门处停住,没再往前去。
“下去吧,没我的吩咐,不许任何人靠近。”里头是慕南天的嗓音传出来。
钟怜躬着身子便退了出去,顺手带上了门。
房间里,便只剩下林依蓝和慕南天两人了。一个慕南天坐在软榻上,雍容华贵,有天生的气度迫人,望一眼都觉得是亵渎了。一个林依蓝便站在门边,也不动,就站在那儿,压根儿没近前的意思。
“过来。”慕南天放下手边的事情,懒懒撇首朝她招手道。
林依蓝不动不摇,以实际行动告诉他,她就是不过去。
“放心,我不会拿你怎么样的。”慕南天笑道,“何况你站那么远,怎么告诉我你的想法?”
她……林依蓝被一提就差点忘记自己暂时说不了话的事实,只好怏怏地看了他一眼。
“过来吧,本王不会把你生吞活剥。”慕南天客气道。
林依蓝犹豫再三,才迟缓地迈着步子走过去些,在离慕南天还有些距离的地方,她又停住步子不肯上前了。
“本王若没记错,你是识字的?”慕南天微微挑眉,指了面前桌上的笔墨纸砚。
不才,斗大的字还认识几个。林依蓝用眼神回敬他。他想的还挺周到,还能想到她不会说话了,可以用笔墨来表达自己的意思。
“想问什么便写下来。”
墨已磨妥,她提笔认真挥毫--
“那个掳我来的是你什么人,为何我?是不是受你的指使?”林依蓝一口气挥就。
他瞧见白绢上娟秀的字迹,笑了起来,“说指使就难听了,不过的确是本王授意的。他是本王还未封王时,在宫里伺候的人。至为何要带你来,暂时不能告诉你。”
“你是有什么阴谋诡计?还是又想在我身上做什么?我已经没什么价值了!”林依蓝又挥笔写道。
“有没有价值是本王说了算了,你说了不算。再说,你既然敢私自出府,还敢在没有任何护卫随从的情况下带着如玉逛昨夜的集市,就该想到会有危险,本王只不过是让那危险发生得顺其自然罢了。”
慕南天轻松道,轻描淡写的功夫也是一流的。
“至于阴谋诡计嘛……既然是阴谋诡计了,本王又怎么会告诉详情呢?”他耸耸眉,却是一副无赖的模样。
这个家伙……林依蓝气结,很想骂出来,终究是提笔再写道:“这里是哪里?带我来这里,王府怎么办?”
“王府啊……那就不牢你操心了,反正会有人去摆平的。至于这嘛,是本王的楼船,你是除了我的女官之外,第一个有幸登上来的女子。”慕南天道,似乎心情愉悦,唇际的笑意轻扬。
“去你的有幸!”林依蓝不满地挥笔骂道。
慕南天更加愉悦地笑出了声音,道:“原来,提笔骂人也是十分有娶的。”
林依蓝瞪他,挥笔写道:“我一夜未归,可不想再被冠上什么莫须有的罪名。还有,如玉夫人怎么样了?你对她怎么样了?”
“放心,她这会儿应该在王府里该吃的吃、该睡的睡,没谁敢动她一根汗毛。至于你……等你回到王府便晓得了。”
什么意思?林依蓝疑惑在心,手中握笔却不确定要不要落下。
船身在此时微微动摇了起来,林依蓝瞠目,急急推开房里唯一的窗--她倒抽口气船在动,青山绿山遥遥在望,却有段距离了。
林依蓝转过身来,愤怒地握紧拳。难怪慕南天会说等她回到王府再说,他这是想带她去哪里?
慕南天含了说不清道不明的笑意,道:“似乎开船了。”他说着,起身开了门往外走。
林依蓝来不及提笔,连忙跟上,拉住他的手,在他掌心写道:“去哪里?”
“想知道就跟来。”他并不排斥她拉自己的手,或许她自己都没发现自己目前在做什么。
“你要带我去哪里?”她仍在他掌心写道,目的是纠正他的认知。
他道:“等你到了便晓得了。”
林依蓝跟着来到了甲板上,她见过和没见过的人都在,玄武,那个清丽美人,另外一个体格跟玄武差不多的男子,还有其他面无表情对她视若无睹的汉子。
“爷!”众人见到慕南天,齐齐垂首请道。
“出门在外,不用多礼。”慕南天随意摆摆手道。
林依蓝谨慎地看着众人,发现玄武看她的眼神有古怪,和玄武挺相似的那个人也是一样,那个清丽美人却是带着不解地看着她。
“本爷决定留下她,阿怜,从即刻起,姑娘便交给你好生照顾了,不许出一点纰漏。”慕南天朝众人宣布道。
忽然身边的人又拉着他的左手写道:“你想做什么?”
“没做什么呀,觉得你应该留在本爷身边罢了。”慕南天像是在说一件无足轻重的事情般,语调慵懒。
“心怀不轨!”林依蓝送他四个字。
慕南天却懒懒耸肩道:“这都给你瞧出来了?你倒是一点不迟钝。”他笑,挥挥右手示意他们散去,左手此时被林依蓝拉着呢。
玄武他们面面相觑,该做什么都各自散去了。
“想做什么趁早说。”
“阿怜留下。”慕南天唤住也准备离开的女官,“陪着姑娘,记得照顾好三餐饮食,尤其是不能让姑娘着凉了。”
钟怜一头雾水地听着这吩咐,实在想不出理由,为什么爷会吩咐这么奇怪的话来?
“姑娘,奴婢钟怜,今日起便来照顾姑娘了。”钟怜在床前对她福了福身道。
林依蓝不耐烦地摆摆手,示意她起身。看见钟怜,她就会想起慕南天留给她的最后一句话--
“对了,忘了告诉你,这船上除了本王、桓桠和玄武、玄音外没人晓得你的真实身份。本王也没打算公布出去。在这儿,便好好待着便好了。”
这个混蛋!把她一个人扔在这里算是怎么回事啊?
“姑娘,你……”
“呜……”林依蓝打断她,四下看了看,没有找到纸笔,只好用唇形说:“书,有没有书?”
钟怜仔细地看着,不确定地道:“姑娘是想找书看?”
林依蓝点点头,确定钟怜可以看懂,依旧用唇形道:“解闷。”
钟怜不由得另眼相看眼前这个女子了,她究竟是什么来头啊?在这船上什么都不做,竟然第一件事就是找书看?将事情禀告给主子得知,又经过主子同意之后,钟怜便找人搬来许多书了。
哑药的药效在第二日便过去了,林依蓝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发现自己又可以说话了。
昨日她将这个所谓的承运阁收拾了一番,把没必要的东西都收了起来。看慕南天的样子是不会打算轻易告诉她发生什么事情,更不可能轻易放她走的,她干脆就随遇而安了。
床头旁边的柜子上面,还堆着一堆的书,那是昨日她要钟怜找来的。原来,清丽美人叫钟怜,很合适的名字对不对?
门上传来轻敲声,随即有人推门而入。林依蓝抬首,便瞧见是钟怜捧着早膳过来。
“钟怜姑娘,早啊。”
“啊……姑娘会说话了?也是……药效过了,也是该会说话了。”钟怜愣愣的,似乎自言自语道。
“怎么?”
“没事,姑娘,你不用跟奴婢这么客气的。爷唤奴婢阿怜,姑娘便也这么唤吧。”
“阿怜。”林依蓝立即改口道,“慕南天呢,我想见他。”
钟怜放下手里的早膳,还是为之一顿,而后才抬首看着林依蓝,并不确定道:“爷他……”
“没说见我是吧?也罢。”林依蓝笑道,像是满不在乎。
“她怎么样?”软榻上的慕南天徐徐问道。
跪在地上的钟怜回道:“很好。”
“她可有问什么?”
“没有。”
慕南天放下手上正在看的东西,徐徐看着跪地抬首的钟怜,“阿怜,你跟着我多久了?”
“阿怜自十岁跟着爷,至今已有六年了。”
“那你就应该晓得我的脾气不是?”
钟怜连忙低头,道:“爷,姑娘只提了一句,说想见您。”
“嗯。”他轻轻哼,等待下文。
钟怜只得继续道:“阿怜没说话,姑娘自己便明白了,说爷您没传便罢了。”
她还是那么聪明。慕南天若无其事地捧着方才没看完的册子来,继续翻开,轻轻哼了哼,“下去吧,照看好那姑娘,她有个闪失,我唯你是问。”
“是,主子!”钟怜匆忙起身,躬着身子一直退出了门口,才正身走了。
慕南天淡淡瞥了眼门口,目光又落在手中的册子上头,林依蓝……你果然是不简单的。从未简单过。
阿宝捧着热茶在门口迟疑了片刻,吞了吞口水,还是壮足了胆子进来,走到慕南天跟前,放下热茶唤道:“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