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依蓝站在窗前不禁成痴,缓缓闭上眼,她仿佛看见了满山遍野绿草如茵,鸟儿鸣,成双对,在半空中翱翔自由……一度春风吹,山头大片的桃花开,粉红一片迎风飘落,落英缤纷,花瓣落在肩上,低头一嗅,闻见了一阵芳香……
箫声一转,更加悠扬。
林依蓝的眼前脑海里,蝴蝶翩翩成双,鸟儿也是成双,蜜蜂采蜜忙,鸟儿筑巢哺儿忙,就这么花间、草地与大树间飘然悠哉,这世上再没有什么是可以打扰他们的了。
她就站在最高处,回首江山一片生机盎然,花红柳绿,美不胜收。天下尽在脚下……
箫声骤然一收,林依蓝硬生生从碧草红花之间回来,睁开眼,满眼黑暗,只有天上的一轮弯月清冷。
风吹过来,林依蓝脑袋清醒了几分,那箫声横空出现又忽然消失,这是怎么回事?
她想了想,将衣服穿好,关上窗转身便出了门。
人才走出房门,那箫声又响起来了。
这回是流水潺潺一般,轻轻缓缓,如泉水叮咚,一路流向小溪,小溪潺潺,跳过大石、穿过鹅卵石堆积的高地,抚过水草浸满的岸,一路向西去,欢快、愉悦……
林依蓝顿了顿,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原来,这个人是冲她而来的。
她走出门,就站在院子里,抬头看不见何处有人,却听见那箫声四面八方来,究竟是何方高人?
因为是夜里,林依蓝没胆子在一南天的小花园里转悠,便一直走,走到了大门口。
门口的侍卫瞧见她,齐齐地全鞠躬了,“王妃!”
“你们听见箫声没有?”林依蓝问道。
侍卫们都点点头,领头的回道:“有,可是刚刚卑职们查探过了,这附近没有可疑的人。”
“屋顶也查过了?”
“是,卑职刚刚亲自上了屋顶去看,这箫声可能是他处传来的,并不在附近。”那侍卫说的很是严肃。
敢在一南天当差、能在这里的,都不是新人,这个侍卫看上去就是个精明人,连他都没发现来人的行踪么?
林依蓝徐徐回身,耳边那箫声似乎从天外来,悠远绵长,萧与笛最大的区别是箫声深沉而笛声悠扬,偏偏有人能用低沉的箫声奏出了高山流水,这并不简单。此人肯定是精通乐理的,而且喜欢用萧……
林依蓝脑子里蓦然跳出了一个名字:东方牧歌!
那一日在大佛寺之中,悟凡大师与东方牧歌一曲琴箫合奏,简直堪称天籁之音,完美至极啊!如今想起还是回味无穷。他们两人的乐声能够引人入胜,用手中乐器,奏出世上最美好的美丽画卷,这造诣……恐怕这世上没几个人有的。
真想再听一次那琴箫合奏呢。应该是可以的。她可以找个时间再去大佛寺看看了,反正如今的她,在王府还算出入自由了。
林依蓝这么想着,脚步停了停,又望了眼清冷月色,笑意满足,这才回了房间。耳中还是那箫声不断,低低的,很好听,却是不刻意在营造什么氛围了,只是单纯一首曲子,低低沉沉,仿佛催人入梦。
有了这箫声的帮助,林依蓝躺下来时都觉得有睡意的多了,拥着薄薄丝被,她安然睡去。
箫声在夜里回荡了许久,终于消散了,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时候消失的,只觉得,它在该消失的时候便消失了,不作停留,不拖泥带水,一串尾音之后便消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
第二晚。
箫声照样出现,还是那样的调子,还是那样的低沉深远,仿佛来自天外,却又响在了耳边,好听得令人想沉醉下去了。
“王妃,这声音奴婢昨晚也有听见了!”青竹忽然在旁边一喊,林依蓝猛然从沉醉之中醒过来,青竹却浑然不觉地还问着,“王妃,这是什么声音?”
林依蓝的兴致被这小丫鬟一喊,顿时全没了,倚在窗台,泱泱懒散道:“箫声,天籁之音。”
“是很好听啊,王妃,这吹箫声的人是谁啊?”
“是……”猜测的对象到了嘴边,林依蓝还是给咽了下去,若无其事道,“本宫也不晓得是何人。”
“那就可惜了……”青竹惋惜地挽着月,似乎是在寻找那人影,“能吹出这么好听的箫声的人,长的一定也很好看……”她说时,满脸的梦幻。
林依蓝蓦然想起小女生们看偶像剧时,看男主的表情,就是这样,就是这样的没错,梦幻,充满了期待——果然,每个女孩子心目中都有一个白马王子啊,就等着他骑着白马来牵自己的手。
啧啧啧……原来古今并无不同啊。
“王妃,咱们出去瞧瞧好不好?”青竹忽然雀跃道。
林依蓝被她一叫,又是吓一跳,在心里惋叹一番,便起了身往外走了。那个提出建议的人,却还愣在原地,傻傻看着她往前走呢。
“不是你说的想出去瞧瞧么?还愣在哪里做什么?”林依蓝回头看看那个呆呆发愣的丫鬟,有时候她真不知道也搞不清楚,这个丫鬟究竟是真呆傻还是假精明。
“啊……哦,好!”青竹连续发出一串奇怪的声音,然后连窗户也忘记关上,便匆匆忙忙赶上林依蓝了,“王妃,咱们真的出去看么?”
废话,不然她们这个时间不去睡觉走到外面做什么?这个丫鬟是真傻吧?
“可是这么晚还出去走会不会有些不妥当啊?万一给王爷瞧见了,还会以为是……”
这个丫鬟还真是……罗嗦啊。
“不想出来你便可以回去休息了,本宫没叫你非出来不可。”林依蓝面无表情道,她是真想把这个丫鬟丢出去了,什么话都给她一个人说完了,别人的丫鬟有这么吵、这么没规矩的么?
到底是谁喊着是要出来的呀?
“奴婢……”青竹下意识扁扁嘴,道,“王妃,奴婢不是故意的……”
“罢了,你回去吧,今晚不需要你伺候了。”林依蓝平静道。
“可是王妃……”
“没有可是,否则我叫侍卫了。”林依蓝语气淡淡,却是不容置疑的。
青竹看看林依蓝,林依蓝的神情不变,是十分认真的,容不得半点玩笑的模样,她便不敢多言,低下头,规规矩矩地福身行礼,“王妃金安,奴婢告退。”
“嗯。”林依蓝只是轻轻应了道。
青竹抿紧了唇,退了三步,转身笔直走出大门,她的腰杆挺得笔直,像是在坚持什么似的。
林依蓝相反的,嘴角却是微扬,这丫头真傻,让她回去,剩下的时间不就是她自己的么?爱去哪里不能去?在王府里只要不是禁地,都可以去的吧?傻呀,傻呀……
照理说,这个青竹应该心机深一点,表现的深沉稳重一些才是。还是,此人已经到了深不可测的地步,哪怕是一个看上去孩子气十足的动作,都是经过有心设计的?若是这样,她活着也未免太累了。何必呢?
林依蓝叹着,却是没有回房的,也是向大门口的方向走去。
“王妃。”她才走到门口,侍卫长便请安道,“您这是要去哪里?”
“外头凉爽,我去走走。”林依蓝轻描淡写道。
那侍卫长随即道:“那可需要卑职让人跟这您一起?免得发生意外。”
“不必了。”林依蓝淡淡的拒绝了,不容置疑的,道,“这是在王府里,歹人再大胆,也不敢如此胆大包天跑到王府里来滋事。”
“那……”侍卫长犹豫再三,只好恭敬不如从命,“卑职遵命,王妃多加小心。”
夜里人少走动,出来乱晃,是有危险的,这一点林依蓝是有心理准备的,所以侍卫长在担心什么她也晓得,不就是怕她被当成闯入的歹人么?但是,王府的侍卫没那么瞎吧,连王妃和飞贼都分不清?何况,这还是个没身手的王妃。
嘿嘿,她就是想去看看那吹箫的人是谁,要知道,少女情怀什么的,不仅仅青竹她们这些小女孩有,她偶尔也梦幻一下好了,虽然年纪是大了一些,不过不妨碍对美好愿望的期待。
月光清冷,夜色浓重,还有微风伴着箫声。
灯火阑珊处,院墙高耸,满天深蓝,回望依稀看见一南天高高的飞檐,高人一等,高不可攀,也高处不胜寒。
在无人的角落,反倒可以看见自己住了多时的宅院,林依蓝微笑,沿着院墙走去。
前面便是花园了,假山亭台,不过不适合一个人在晚上来,看着便不安全,一片黑暗里,哪里知道里头有没有藏了什么东西,先别说人了,什么虫鸟还是有的。若是打扰人家的休息……兔子急了还咬人不是?
不知不觉里,耳边的箫声却越发的清晰了,没有之前听到的那么飘渺、悠远,却更加的真切了。
直觉告诉林依蓝,吹箫的人便是在这儿附近了,并且,一定是在高处。她往高处看去,不是看见屋檐一片,就是花园高处的亭台,月底的月光自是不如十五月圆来得亮,看什么都是迷迷糊糊的,也瞧不真切。
花园假山高处的亭台里,依稀暗影在摆动,林依蓝鼓足了勇气,把什么怕黑什么的通通往脑后丢去,提了提裙子,蹑手蹑脚地走上长长的楼梯。
箫声真的是越来越接近了,仿佛就在这旁边了。
楼梯是木板的,这样的夜里走着,多少都是会有声音存在的,即便林依蓝的脚步放得再轻,她小心翼翼,越走越近了,月光照不到的角落里,依稀是道人影在那儿,她欣然,脚下不经意一踩,弄出了动静。
“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