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们连家兄弟，是感情极为深厚。慕家兄弟呢？

林依蓝自嘲笑笑，意识到自己失态，才收起笑容，把手里的剑匣递给连圣天。

“怎么？”连圣天看着林依蓝。

她微微一笑，示意了被踢开又坚强爬回来的连百瑞，“你不是想刻个一样的么，不需要看看？”

“不用。”连圣天回答的很肯定，“何况，大街上，这种东西亮出来，不合适。”

好吧，她枉做好人了。林依蓝收回剑匣，却在半途被什么卡住了，一看，连百瑞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竟然抱住了剑匣的下半部，就死死地拖住，一双好看得有些过头的眼睛睁盯着自己看，可怜巴巴的，“小天不要，我要！啊……轻点……”

话音未落，惨叫声起。

另外一只手横过来，硬生生地把连百瑞给扯开去了，“你闹够没有，若是再不加节制地闹下去，我便把你丢在这里不管了，看你去什么军营！”这声音，是连圣天的没错，这语调，却是比平常都要高出许多。

很明显，连圣天生气了。他不经常生气，只是偶尔。不过这个偶尔，都是叫连百瑞给挑起来的，这世上到目前为止能让他气的，恐怕也就他这个活宝的弟弟了。

师傅的毛病又犯了。连心然扶额。

沈孟玉、东方牧歌都看着连心然，她很无辜地嘟嘟嘴，又看看林依蓝，林依蓝司空见惯地冲她眨眨眼，那边连百瑞又被连圣天一脚踢开了。

这回，一脚就把他踢到街边去了。

“好痛啦，小天。你做什么这么用力……”在街边教暗的角落里，还传来连百瑞的惨叫声。

连圣天却是头也不回，径自离去。

走到客栈门口时，东方牧歌便说有事，径自溜了，回到客栈后，连圣天则把该教训教训的连百瑞押回房间去了。

剩下来沈孟玉，和宝贝女儿一起，跟林依蓝一起去了她的房间。

一张桌子坐了三个人，还剩下一个空位。

三人默默无语，三个人谁都不开口。过了好久，连心然才开口道：“师兄，你的心情不好？”她小心翼翼地看着地不解道：“我觉得，你有心事。”

如风眼皮抬了抬，撑着下巴道：“我是有点心事。不过……算了。”

“吞吞吐吐不是你的风格，丫头。”沈孟玉直白道。

林依蓝无精打采地看了一眼她伟大的大师傅，叹气道：“什么都瞒不过英明神武的师傅。”

“别拍马屁。”沈孟玉斜睨她，“说正经的。”

“正经的就是，从军不是闹着玩，战场上那么危险，心然去不合适。”

“啊？”连心然讶异，她还是第一次听见林依蓝这么说，“为什么，娘亲说的时候，你也没反对啊，怎么这个时候……”

林依蓝有气无力地摇头道：“若不是逼不得已，我都不想去了，怎么还能拖你下水？而且真有个什么万一的话，那可怎么办？”

连心然不服气：“那为什么师傅他们可以和你一起去？”

“因为他们是男孩子，而你不是。”沈孟玉道，看样子他也不是很同意自己的女儿去冒险。

“怎么可以是这样……”连心然低头嘟喃，好生委屈道，“是爹爹娘亲不把我生成男孩子的。又不是我自己可以选……”

“把你生成女孩子不是二师傅可以决定的，找你爹爹吧。”林依蓝很直白的告诉她，这是许多人都知道的，不过，估计心然丫头不知道，大师傅、二师傅也都不知道。

沈孟玉脸上立马一阵骄傲，“我喜欢女儿。”

“是，像我家二师傅。”林依蓝无奈叹。想当初，说要叫沈孟玉“大师傅”、凌素“二师傅”时，还有一段小插曲，凌素师傅不同意，一句“凭什么他比我大”，就把林依蓝给噎死了，当然，最后还是沈孟玉师傅自己搞定的，终于是怎么解决的，问他比较有用。

沈孟玉更骄傲了，“是，像素素好。我喜欢。”

真不害臊啊，这师傅的脸皮已经有一个境界了。

“好了，话说回来，我还是觉得心然不适合跟去。”林依蓝已经是打定主意了，“军营是什么样子的，我不清楚，我也不知道去了那里之后能不能照顾好心然。何况，战场无人情，我担心。”

连心然握着小拳头，语气很坚决：“我一定要去！”

林依蓝不解：“从军就那么好玩么？你们怎么一个两个的都想把自己往那里送？”

“若是我，我会说，我想印证我的拜师效果，而且我不会给你惹麻烦。”沈孟玉道，“连家兄弟都不是普通人，他们在战场上，可以发挥你意想不到的效果。”

林依蓝想了想，又转头看着连心然：“那你呢？一个女孩子家的，不方便。”

“我可以女扮男装啊。”连心然脱口而出，“你看我，如今扮男装不是扮得挺好的么？”

“你还是早日换回男装吧。”林依蓝只能这么说，她相信大师傅也是有目共睹的，让心然丫头穿着男装，根本是欲盖弥彰。

沈孟玉理解地点点头，女扮男装哪是那么容易的，大家可都不傻，他家素素和依蓝丫头就是两个例子，想像她们二人这般，他女儿显然是不行的，她还是娇滴滴的就可以了。

“但是，你将她一个人放在哪里？难不成是这里，还是襄州，然后你自己去从军了，那两兄弟也跟你一起去，谁来照看丫头？”沈孟玉明显是觉得这么做不对劲的，这就等于把他的宝贝女儿给一个人丢下了。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那究竟是要怎么样呢？林依蓝其实自己也不清楚，她只知道，她不愿意这个一心盼望她好的妹妹受到伤害。

“师兄，你还没说你有什么心事呢？”连心然忽然跳给了话题，又转回去了。

林依蓝煞有介事的摇头：“既然是心事，怎么能告诉你？”

“可是不说，怎么知道我们能不能帮你？”沈孟玉慢悠悠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才道。

连心然吐吐舌，摇着林依蓝的手臂：“师兄，你说嘛，看我们能不能帮的上忙？”

林依蓝依旧摇头：“这是我自己的问题，你帮不上我的，师傅也一样。”她早就看出来了，大师傅打算把她当小白鼠一样地解剖了。

沈孟玉淡淡道：“你就真的那么不想从军？”

林依蓝微微一愣，转动着手中的茶杯，状似不经意地说：“我讨厌死人，更讨厌杀人。”

她永远忘不了看见青竹死无全尸的那一瞬间的感觉，更忘不了万花楼那个万妈妈在她面前提刀自尽的画面，她一直一直记得那样的画面，记得那样的感觉，只要起风，她都仿佛能闻见死人的味道。

那是道不明说不清的滋味，只能在暗夜里独自忍受。她好想退缩，虽然理智上觉得不可能，但感情上总有那么一股冲动。

连心然愣住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没想到是这个理由，“师兄，你……”

林依蓝手一甩，从衣袖里抖落了几枚飞镖，一一落在桌面上。

连心然马上把脸凑过去，仔细地数了数，最后才道：“师兄，这不是你的所谓终极武器么？少了一枚哦，这里只剩下九枚了。”

“还有一枚在山上那头黑熊身上，没拿回来呢。”林依蓝道，想起了大黑熊临死前不可置信的眼睛。真的是不可思议，二师傅把她丢到山里，她遇见了大黑熊，本以为，自己会给大黑熊吃了，没想到，最后关头，求生意志，还是把二师傅给的飞镖用上了。

或许，这就是人的求生本能？

连心然嘟嚷着不敢再问了，因为她知道整件事情。

“算了，我会想通的，都那么久了，我早就该想通的……”林依蓝沉默了会，就开始自说自话开始赶人了，“师傅，你把心然带出去吧，我累了，明日一早还要赶路。”

连心然不愿意出去，“师兄，姐姐，你不要想太多了，杀人是逼不得已之举。别人要杀你，你为了活命，就只能……”

“这个世界本来就是这样，而且一直都是这样，不是你杀他，就是他杀你，有时候心软慈善会把自己给送上绝路……”沈孟玉没有起身，反而截断了心然的话，慢慢道来，“丫头，你要好好的想想了。此去，你是去从军，去杀人，沙场无慈悲。你不是去救人的。”

想来，自己很多该好好想想了，把该忘记的都忘记了，把不该忘记的也都忘记了。这样，她才能真的走出去。

想到这，林依蓝轻快一笑，道：“师傅，我知道了。你们还是快去休息吧，就当我刚才在发牢骚好了。”

“但愿你是真的懂了。”沈孟玉意味深长道，带走了她那个还很舍不得的女儿。

关上门后，林依蓝甩甩头，决定不想这些了，该来的都会来的。

“爹爹，你刚刚为什么不让我跟姐姐说几句？”连心然很郁闷，明明，她还有很多话想说的。

“她不想听。”沈孟玉直截了当的告诉她，“她需要自己一个人冷静冷静。你明白么？她这一步踏出去，就收不回来了，你明白她要多慎重了没有？倘若，你真的是为了她好，把她当你的姐姐，就只要跟着她一起，好好看着她，让她受伤之后有个人可以照顾她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