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明显的,慕南天没听懂林依蓝念叨了句什么东西,“若想骂,便光明正大,说些本王听得懂的。”
你听不懂的,骂了也白搭!林依蓝鄙视之,鄙夷之,却是懒洋洋地,慢吞吞的,扭动脖子回头看了一眼,试图移动身子……太累,还是不想动。
“你还是没说,你一大早跑出门做什么去了。”慕南天锲而不舍的旧事重提、老调重弹。
“无可奉告。”林依蓝懒懒地给了他四个字,有气无力的。
“你也不好奇,为什么会对你的行踪了如指掌么?”慕南天是个永远不知道什么叫“死心”和“放弃”的人。
林依蓝撇开头,不想看他,瞪了枕头一眼。在王府之中,在他慕南天的势力范围内,似乎这些都不是什么问题,他想知道什么不能知道呢?
“还有,有空的话该叫玄音跟你说说昨晚那人的蹊跷……”
这个家伙还真的不是普通的罗嗦!林依蓝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往里头一滚,脱离了慕南天那条长腿的势力范围,蓄势待发地顺便就一脚踢了出去,重重踹在了慕南天的身上。
楼下房外的下人们只听得房间里头传出“嘭”的一声巨响,随后便是她们家王妃掀翻屋顶的……笑声!
依蓝阁的笑声为何?
慕南天竟然被林依蓝一脚踹到了床底下去了!
当然,这是听见笑声的人也不敢多问的。
林依蓝忍住疲惫……不,应该是是看见了某个姓慕名南天的人的窘困模样之后,忘记了疲惫,笑得惊天动地,日月无光,就差电闪雷鸣了。
慕南天被人一脚踹下床的那份狼狈,自是不必说,可是至少是在房间之内无外人看见,偏偏林依蓝唯恐天下人不能知透,看见他摔得“狗啃泥”便没能忍住地放声大笑。
毕竟这位大王爷、手握炎朝大部分兵力,实际上相当于炎朝第二个皇帝的镇南王,想看他出丑,那是千载难逢的。如此机会,且不是天赐的?
不过大冷天了,地板上实在是凉……
“慕……慕南天,你要不要……哈哈,你有没有先、先起来啊……”不行,忍不住了。林依蓝本也是好心,可是不料自己开口便会忍不住,索性蒙头在被子里笑个够了。
慕南天怎么会想到林依蓝会来这一招?完全就是毫无防备,否则林依蓝也不会得逞了。
于是,他十分淡定地站起来,又十分从容地又坐在了床沿,最终,镇定自若地颔首躺了下来,只微微侧目瞧了林依蓝一眼,道:“有这力气不如好好休息。”说罢,眉梢一挑。
他在暗示什么?这吓得林依蓝连忙扯了被子护住自己粘腻腻的身子,戒备十足地瞪着慕南天道,“你还想做什么?”
她没有那么多体力让他压榨了。耗氧运动很费体力啊……
慕南天勾起抹邪笑,闭眼躺了会儿并不出声。
有好一会儿了,林依蓝终于真的连防备他都没力气了,颓下来,认命地像要断气似的有气无力道:“随你的便吧……”
慕南天睁开眼,看着头顶,又侧过脸看着一脸疲倦的林依蓝,便起身下了床,收拾起衣裳自行穿戴,竟然也不叫人进来伺候。
林依蓝听见蟋蟋洬洬的穿衣声,才扭过头来看,慕南天系上精致的腰带,便穿戴整齐了。
他这是……
仿佛心有灵犀,慕南天也看了过来,道:“本王对死鱼没兴趣,你还是好好让自己活着吧。”
林依蓝气结,张口话都说不出来了。她是有多想骂他,才会气的说不出话来?这个可恶的慕南天……
林依蓝深呼吸,想想,自己是不是又越线又奢望了?
“来人……”慕南天忽然唤了一声。
闻传唤,小笔匆匆忙忙赶来,“王爷,奴婢在。”
“好好伺候你家王妃。”慕南天一双锐利无比的眸子扫了小笔一眼,她立即垂眸不敢看,“是,王爷,奴婢定当尽心竭力……”
慕南天似乎满意,点点头便离开了。
他走后,小笔才上前道,“王妃,您要不要先沐浴更衣?”房间里发生了什么,实在是一目了然无须多问了,小笔自然而然的请示道。
林依蓝累得连动都不想动,拖了被子覆上脑袋,只冲小笔摆摆手,道:“不必了,我要先休息,不必叫起。”
“是,奴婢告退。”
小笔静静地进来,又静静地退出去了。此时,已经快日落了。
退出门的小笔在林依蓝门前,看见他们家王爷笔挺的身姿迈出了门,略微叹息,主子爷和王妃,令人捉摸不透。许多时候,她总是忍不住替王妃捏一把汗,操一份心。
王爷此时,是一个人。桓桠……竟然没在。他会去哪里呢?
离开“依蓝阁”后,慕南天回了“一南天”,吩咐了下人备来热汤沐浴净身,便将自己泡入热汤之中。
闭上眼,脑海里浮出的那个倔强的女人……林依蓝,什么时候对她那么眷恋,那么留恋了呢?
明明,她只应该是一个棋子罢了,他却不由自主的走向她……他根本就不应该去“依蓝阁”。该死!
慕南天索性将自己狠狠泡入水中去,在水底下一直冒泡也绝不起来……
“王爷,玄武回话。”门外冷不防响起个声音。
慕南天这才从水中冒出头来,拿起旁边干净的手巾抹了脸上的水,回复了冷静自持,淡漠的唤道:“进来。”
门外的人推门而入,立在屏风外,隔着屏风拱手行了礼,“王爷。”
“说!”慕南天只有一个字,言简意赅。
玄武背上不禁一颤,“王爷,将花园等夜晚人迹偏少的地方查看过了,没有任何蛛丝马迹。”
“那你告诉本王,人是怎么进来又是怎么出去的?”屏风后还泡在水中的慕南天冷冷道,颇有微愠的意味。堂堂“镇南王府”,难道叫人想来就来,说走便走么?那这些所谓侍卫,是养来做什么的?
“王爷,确实……暂无发现。”玄武不知道该如何回话,却是只知道,只能照实说。
慕南天的手按住木盆边上,沉沉道:“那就去找到为止!”
“是。”得到命令,玄武连忙退出。这无异于一个特赦令,出去找线索总比面对王爷强……虽是大不敬,却不得不承认,王爷很生气,惹不得。
门关上,屏风后的慕南天好一会儿才冷静下来。该死的,他竟然不安,哪里来的不安?
暮色落下,“如玉轩”一片寂静,恍若死寂。
神秘无比来去无踪的“沈先生”,来看过了如玉夫人并开了药之后,便又不见了。只剩下点翠一个人在照顾如夫人,夫人昏昏沉沉,随时可能醒也随时可能昏迷,点翠姑娘不放心别人照顾,必要亲力亲为。
“如玉轩”里,有许多下人在候着,却都没能进夫人的卧室里。也是王爷的吩咐,“如玉轩”里,如玉夫人的事情由点翠姑娘打理,一切听凭她和大夫的叮嘱。
点翠看看虚掩的门,又看看放下的幔帐里,毫无动静甚至连呼吸都显得微弱的女子,低低叹了口气。
“夫人,你什么时候才能醒来呢?”
她话音才落,另一个虚弱幽柔的嗓音跟着从幔帐里传出……
“点翠……”
闻声,点翠惊讶地跳了起来,诧异回眸,“夫人!你醒了!”她一下子就冲到床前,掀起幔帐。
里头的女子,如玉夫人缓缓睁开眼,明眸半睁地冲她笑,道:“点翠,我没事……”
“夫人,你终于醒了。”点翠兴奋又激动,见自家夫人想坐起来,忙得按住了,“夫人,你还不能起身,躺着吧,大夫有交待的。”
如玉夫人只好躺回去,在烛光里看见这个一脸担忧的丫鬟,虚弱地扯出抹安慰的笑来,道:“点翠,我真的没事了,你瞧,我这不是醒来了?”
“可是夫人……”点翠抿抿嘴,一本正经地道:“咱们二人是一起来的这‘镇南王府’,说好了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你若有个好歹,点翠以后该如何?”
如玉夫人摇摇头,仍是在笑,“点翠,死生有命富贵在天,哪里由得我们自己说了算的?迟早有一天我会先走的,而这一天也不会太远的,所以,即便没有我,你也要……坚强的活下去。”
“夫人!”点翠激动地耸了起来,“你怎么……”
“我说的是实话,你别这样……咳咳……”一急,如玉夫人又咳了起来,“我……咳咳……”
如玉夫人一咳便收不住,点翠既慌张又稳当的替她顺着气,口中犹念着话,“夫人,你先别说话了,是点翠的错,点翠不该僭越……”
“不,不是你僭越……”
“夫人,你别说话。”点翠皱着眉头,“这事情,点翠可以不提,可是夫人也要答应奴婢别再提及才好。”
如玉夫人好不容易平息了那一阵揪心的咳嗽,脸色苍白却是摇摇头,不肯妥协,“咳咳……点翠,这件事情不管你愿不愿意提,咱们都必须拿出来说清楚。我的日子有限,还有多少时间你也明白,迟早我会先你一步,所以……”
“夫人!你怎么就是听不懂呢?”点翠又急了,急后又放松下来,语重心长,“夫人,无论如何,点翠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的,当初就说好了要生死与共的,点翠不会背信弃义。若夫人有个好歹,点翠知道该怎么做的。”
如玉夫人苍白的脸色浮起一层不忍,皱着眉头,“点翠,你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