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玄曦朝檀云摆了摆手,檀云瞄了我一眼,转身离开了屋子,我却是一个抖索,檀云的眼神实在是有些可怕,仿若一个眼神,我就被全看穿了,看来以后要少跟她有眼神接触。
“阿羽,陪我下棋吧。”面前的人儿却是将一旁的棋盘摆好,青葱手指端起装满白子的棋罐递了给我,只我心中甚多疑问,哪里有这心思陪他下棋。
“你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下完棋再说。”
我一急,险些要站起来,“你说过我想知道什么你都会告诉我的,怎么又……”
他将手中的黑子掷于棋罐中,往后仰了仰,抬头道:“好,你问。”
我低头酝酿了一番,一时之间竟也不知该从哪里问起,思索片刻,开口道:“你先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我们几个人身份的?除了你和宁庄主以外,宁清月是不是也早就知道了?”
他抿嘴沉默了片刻,在我的紧逼之下,缓缓回道:“皇上和王爷来过御剑山庄多次,想不知道他们的身份也难,不过,父亲再三叮嘱过,所以并无其他人知道,除了我、父亲和二姐,山庄内的其他人并不知晓,而你的身份,是在你报出名字的时候我才知道了。”
这么说来,还是我自己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好吧,这暂且不提。
“那你告诉我,刚刚所说的藏宝图,又是怎么一回事?”
“你真的想知道?”
我点了点头,“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吧,你既然听到了我和安景尘的谈话,那你也应该知道,我的身份我的地位不容许我犯半分差错,相府、学士府、包括成亲王府,所有和我有牵连的人随时都会有性命危险,我不能大意。”
他皱着眉头看着我,略略有些迟疑,“此事事关重大,三言两语无法说清,况且,我所知道的,也并不是全部。你若当真执意想要知道,好,我告诉你,可你必须答应我,不得轻举妄动,我若告诉你了,你和我就是同一条船上的人,我有我的计划,你必须随着我的步骤来,否则……”
“好,我什么都依你。”我匆匆打断了他的话,不用他说我也明白,仅凭我的能力,还不是分分钟被玩死的节奏,有他这样一个智勇双全的盟友在,我自然不会轻举妄动。
窗外的麻雀喳喳作响,天空蓝的近乎透明,我端端正正的盘腿坐在软榻上,听着宁玄曦道着事情的始末,却是依旧有些疑惑不清。
宁玄曦所知道的那些事情虽然叫我惊讶,可这其中却好似还有更加鲜为人知的秘密,而这,或许也是他正在调查的。
安景凉的母亲洛妃娘娘是从前江都城首富洛震的独女,洛氏家族自祖辈以来一直是做着为皇族打造金银首饰的买卖,而洛震的姐姐洛妤还是当年皇宫中正三品的女官,负责的也是首饰的设计和制作,在宫中颇有地位,甚得当年太祖皇后的喜爱,所以一时之间洛氏家族风光无限。
太祖皇帝还在位的时候,洛家虽没有什么爵位,却已经是江都城的首富,加上皇族的器重,可谓如日中天。先帝登基后,又将洛妃娘娘接回了宫,洛家更加不得了,所谓人红事多,洛家威震盖天,眼红的人可当真不少,不说朝臣,便是同行也是个个恨的咬牙切齿。
洛妃娘娘深受隆恩,宫中是什么样的地方,岂会由着这商贾之女独霸天恩,怎么使坏我就不知道了,想必个个都是狠角色,很快,洛氏家族因强权之罪获罚,洛妤在宫中被赐死,洛氏家族几乎落的满门抄斩,从前威慑八方的江都城首富就这样在一夜之间垮掉。
但是,洛震在死之前留下了一份藏宝图,是想要单独留给外孙安景凉的,只想不到这消息不胫而走,引得江湖人士纷纷追逐,却无人知道那藏宝图究竟在何处,那宝藏究竟在何处,所以也有很多人会冒天下之大不韪,去刺杀皇帝,以为皇帝必定是知道的。
却不想,安景凉其实也一直在追查那笔宝藏的下落,若是有了那笔钱,他就可以招兵买马,抵御外敌强权,或者说,一并来抵御太后和成亲王的谋反。
我大致能理清这其中的关系,只是,还有个问题,我望向宁玄曦,“那你们御剑山庄和他又是什么关系?”
宁玄曦眼神一闪,随后喝了口茶,方才淡淡回应:“父亲和当年的洛妃娘娘自小认识,算是,至交好友吧。洛老爷被驱逐边境之时曾嘱托过父亲,定要帮皇帝守住那笔宝藏,所以,这么多年,父亲一直同各武林侠士有来往,也是想要从别人的口中知道一些关于藏宝图的下落。”
我微微皱眉,“既然洛老爷嘱托了庄主,那为何不将藏宝图的下落告诉他呢?”
宁玄曦努了努嘴,无奈一笑:“洛老爷是个生意人,生意人从来不会相信任何人,你觉得他会相信父亲吗?他宁愿皇帝找不到这笔宝藏,也不会让这笔宝藏流落到别人手中。”
“果真是个老奸巨猾之人。”我叹了一口,复又问道,“那我有些不明白,你又为何对此事那么上心?”
他看了我一眼,“我有我自己想要解开的秘密,恕无可奉告。”
我砸吧了下嘴,好吧,我是有点好奇,不过看他的样子,八成是不会告诉我的,算了,目前还是先解决自己的事情来的重要些。
“那你下一步要如何?刚刚我听……美女姐姐说……”
“她叫檀云。”宁玄曦毫不客气的打断了我的话。
我白了白眼,“好吧,我刚刚听檀云说,他们去了穹庐山,那是什么地方?宝藏在那边吗?对了,庄主为何要带着二姑娘一起去呢?”
“宝藏在不在待会就知道了,至于父亲为何要带着二姐去,恐怕你只有自己去问父亲了。”宁玄曦取过进门后就放在一侧的青玉竖笛,吹了起来。
我正想说他好好的吹什么笛子,搞得我都不能分析了,抬头却见窗外飞来一只雀鸟,叽叽喳喳的停在窗檐上,宁玄曦放下竖笛,自雀鸟脚上取过纸卷,之后雀鸟‘扑’的飞走了。
原是飞鸽传书啊,啊不,是雀鸟传书。我忙的凑了过去,想要看看纸上写了什么,宁玄曦却是一收,看向我:“宝藏并不在穹庐山,他们又白跑一趟了。”
我悻悻的坐了回去,嘟了嘟嘴,不理会他,自顾自的倒了杯茶,说了这么多话,渴死我了。
“你倒是一点都不急啊,不过你要知道,他现在不动太后和成亲王以及你们苏家,是因为他财力不够没有十足的兵马,一旦他找到了宝藏,他绝对会毫不客气的铲平相府和成亲王府,到时便无人能救了。”
我叹了口气,虽说我现在不急,可是当真想起那个场面,还是会有些心慌,“那以你的聪明才智来分析一下,他为何一定要对付成亲王和太后呢?难道……这其中还有我们都不知道的秘密?”
宁玄曦默默看了我一眼,轻笑道:“那就劳烦皇后娘娘入宫之后细细查探了,宫中的秘密会牵扯出很多你想不明白的问题,或许,这最终的答案就在太后娘娘身上,阿羽不妨以身犯险,要是查出了秘密,对你我可都是件好事。”
我朝他努了努嘴,“这事情一听就很危险,我虽然是皇后,可这皇后还不是安景凉给的,他要是一个不高兴把我给废了,我还不知道我能不能活着出来呢,你让我去查探,我要是死在宫里怎么办?”
他笑出声来,似乎看到我不悦的样子很是高兴,我嘟囔道:“其实说实话,我压根不想再回到皇宫去,什么劳什子皇后,我一点都不稀罕,要不是因为……”
默默闭了嘴,现在说这些埋怨的话还有什么用呢?已经到了这份上,或许也只能往前走吧,知道的越多兴许会越心乱,可是停滞不前的话,难道我真的要眼睁睁看着安景凉去对付那些‘苏羽歌的亲人’吗?
虽然一开始我是因为安景尘才入的宫,可是毕竟人都是有感情的,身边的人待我怎样我是能感觉到的,从小我就缺失这份亲情,我不能不顾他们的性命。
“阿羽在宫中不开心吗?”低头沉思,耳边却是传来宁玄曦轻柔的问话。
从没有人问过我,便是安景尘也没有,他只会说以后会好的,以后会让我离开皇宫的,可是却从没顾及过我的感受,眼前的人,才认识不过短短几日,却比认识了那么久的人还要了解自己,这一刻,我只觉得自己是不是爱错人了,安景尘的心里真的有我吗?
“阿羽不喜欢皇上吧?”见我不说话,宁玄曦复又开口道,“阿羽喜欢的是桃花公子,也就是淮南王,对不对?”
我猛然抬头,想要隐忍的眼泪控制不住滑落下来,我泪眼朦胧的看着面前淡淡笑着的宁玄曦,“阿曦,你觉得桃花公子的心里,有我吗?”
他微微皱眉看着我,取过一旁的帕子递了给我,尔后轻道:“阿羽心里已经有答案了,又何必问别人呢?他对你怎样,恐怕没人比你更明白。”
是啊,没人比我更明白,可我就是想要欺骗一下自己,所以才想从别人那里得到肯定的答案,只是,终究我还是自欺欺人,兴许,早一些看透,早一些解脱。
可是爱了,哪有那么容易就不爱的,如果说不爱就不爱,那我的爱又算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