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成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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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安景凉说的那些话我全都听进了耳,却不会因为他对我动心我就有所感动,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他爱我是他的事,我爱不爱他那便是我的事。可能我心里对他的某些恨意会在了解到原因之后消失不见,可这并不表明我就同意他说的话,而将对我的爱当成所有残忍行为的借口,那就更加叫我无法接受了。

只是他既然已经知晓了我的真实身份,我如今最担心的就是他当真会立马对苏氏一族下手,他只知我非从前的苏羽歌,却不知道我对相府的感情,便是假冒顶替,彼此之间的亲情却是不能作假的。然便是我心里再急,可也知道我什么都做不了,别说阻止他,就是想着一道抗衡,恐怕我也没这能耐,眼下,我能做的就是安安静静的等着了。

再者,他提及杜涵月,我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心里自然是不愿相信的,可安景凉那般言辞凿凿,逼得我不得不多想。倘若这都是真的,那么杜涵月,我又该拿她怎么办呢?在这宫中我唯一还可以信赖的人,难道也要失去了吗?

心里越发难受,连着闷声不吭的在床上躺了两日,眼见青烟日日都是红肿着双眸,我知她定是心里急的不得了,怎奈我又不曾开口说过一句话,是以她只得以泪洗面,独自伤心。我有心想要告诉她安景凉所说的话,然想到她待安景凉的态度,终究还是作罢,早前她就替他说话,倘若她知道安景凉对我有情,那……她定以为我爱安景尘爱的走火入魔,连着什么是真的幸福都辨不清了。

这日终于起了身,安静的坐在飘窗上的暖榻上,也不同殿中的任何人说话,也不做什么事,就只盯着窗外瞧。中间安景凉又来过一次,却也不过就是同我一道安静的坐了一会就离开。我原以为那日他是晓得我醒着的,只眼下看来他是根本不知,那么他如今也定不知我什么都听到了。我无法面对他,他这个人是该怨恨呢还是该同情,连着我自己都分辨不清,是以在理清头绪之前还是避而不谈为好。

午后,青烟依着前两日的惯例端来了汤药,眼睛又是红红的,却也只是静静的将汤药递至我面前的案几上,并不多言,等了一会,她叹了口气,正预备伸手将汤碗端走,我一改前两日的沉默不语,盯着窗外枝头上站着的一只雀鸟道:“青烟,你去趟飞羽殿,就说本宫要见杜姐姐,让她过来一趟。”

青烟端碗的手一愣,尔后抬眸道:“娘娘……您说您要见杜美人吗?”

我轻唔,收了神色,低眉瞧了瞧面前的汤碗,伸手挪近了一些,捏了勺子慢慢搅拌着,“去吧,让她立马就过来。”

青烟许是见我终于有了反应,又愿意喝药了,自是高兴的,也来不及多问,欣喜的应了下来,转身朝外走去。

浓重的药味传入鼻尖,我敛眉不觉轻笑了一声,杜涵月,你可不要让我失望才好。

青烟去了半晌,直到我默数到一千方才急匆匆回来,身后跟着同样步履仓促的杜涵月。一袭茜素红牡丹晓月宫装衬得她本就白皙的肤色愈加通透,依旧有些瘦弱的面上点着简单却又精致的淡妆,配着发髻之上插着的珍珠玲珑八宝簪,虽看似朴素,眼眸流转之际却又暗藏着几分楚楚动人之态。这般打扮若是换做从前自然是素雅的,可依着如今她的身份及心情,却又显得过于庄重了。

她朝我见了礼,尔后起身在我对面坐下,面上挂着一丝担忧,低语问道:“你可终于好了吗?这几日来可是担心死我了,今儿个本想晚一些过来瞧你的,未想青烟却提前来了,眼下可是如何了?”

这般关切,若是换做从前,我必定是感动的,然眼下,我却丝毫没有半分感动,果然我心里也是有几分介意的。

“羽歌……”她伸手抚上我的手,比之我还要清瘦的指尖满是冰凉,这丝彻骨的触摸终究让我回了神,我抬了眸,勉强一笑,“姐姐不必忧心,不过只是疲惫所致,如今修养了几日,又日日喝着汤药,倘若再不好,那也说不过去,不是吗?”

说着,不动声色的将双手自她手中抽出,尔后轻舀了舀还未喝一口的汤药,低着双眸又道:“姐姐这两日在殿中做什么?倒是没来看我一眼。”

她似也感觉到了我的异样,缓缓收回了手,只应道:“我哪里又不想来看你了,只是陛下下了旨,未有他允许所有人都不得来鸳鸾殿打扰你休息,是以才拖了这几日。”她顿了顿,无奈一笑道,“我在殿中也无事可做,便是想到你小时候特喜欢我做的香囊,想着正好借着这空档便是赶了出来……”话落,她伸手自广袖中取了出来,递于我手中,“你瞧瞧可喜欢吗?这里头该加些什么香料便是由着你自己做主吧,总归香料方面还是你自己比较在行。”

我才想起早前随身所带的香囊在去晋阳的途中丢了,回宫后又因为有了身孕不便携带在身,是以到如今也未让青烟重做一个,竟不想杜涵月今日会送我。我低眉瞧去,小巧玲珑,以五色丝线缠绕而成,又以彩色丝线在彩绸上绣着图案,正面是我喜欢的建兰花,反面则是象征百年好合的双莲并蒂,正面右下方另绣着我的名,只用了单字:歌,这刺绣功夫却也不比青烟差,倒是我从前并不知的。下端悬着系着百结翡翠珠的流苏,上端则系着挂于腰间的丝绦,整个香囊倒是古色古香,说实话,我是很喜欢,只是她为何会突然给我绣香囊呢?

这般想着,便是将心头的欢喜压了下去,只浅笑道:“劳姐姐累着了,我已许久未用香囊,倘若姐姐不提,我都快将它忘了。姐姐的手艺自然是极好的,多谢姐姐想着了,那我便收下了。”

我想我的不自然她大概也看出几分,只却依旧还是面不改色的笑应道:“你喜欢就好。”她抿了抿唇,复又道,“我能从永巷出来,还多亏了你,只不过是一个香囊,那也是我应该做的。倘若以后,你还需要我的帮助,我也会义不容辞。我说过的,如今活在这世上,只是因为你,因为你在我的身边,我才不会觉得孤单。羽歌,我想你能好起来,如今陛下的心都在新来的香夫人身上,你可不能倒下啊。”

我低眉一笑,轻抚着香囊上的兰花图案,打断道:“陛下的心在谁身上都没有关系,反正姐姐不是只想安安静静待在宫中的吗?陛下待谁好待谁不好,姐姐是不会受到半点影响的。香夫人却也是个尤物,陛下心里有她也是很正常的,姐姐和我只管安安分分待着就好,其他事情也没必要多问。”

她面色一愣,尔后立马回了神,只道:“我也是为你着想,我自己自然是没有关系的,可我怕你……”

“姐姐无须担心,你我的心是一样的,我这皇后虽然有名无实,然只要守了本份,活下去倒也不是什么难事。”顿了顿,淡笑着看向她,又道,“还有啊,姐姐能出永巷其实都是姐姐自己的功劳,我哪里能劝动陛下,还不是姐姐自己去面见陛下,说服了陛下吗?所以姐姐不必感激我,我其实也没帮姐姐什么忙。”至于她到底和安景凉说了什么,我想问却又不敢问,恐怕便是我问了,她也不会说实话吧。

她倒也不惊讶,只叹气道:“我也不过只是碰了运气罢了,可说到底陛下还是看在你的份上才饶了我,反正不管怎样,我都会记着的。对了羽歌,有件事情……我可以问你么?”

她眼中担忧的神色一览无遗,我大抵知道她想要问什么,其实在喊她来之前我已经将所有会发生的状况都考虑了一遍,自然也包括她来问我那件事情,而我就等着她开口问了,我倒是想看看,杜涵月果真会出卖我吗?

我隐下心头伤感,扯了个笑颜道:“姐姐和我之间还有什么可顾忌的,你便问吧。”

她瞅了瞅周遭,见再无旁人,便是朝我欺近了些身子,尔后小心翼翼道:“你那日在长秋殿昏倒,可是因为陛下要为淮南王赐婚?”

无视她投来的目光,我移了眼神自一旁的窗檐上,平静的应道:“姐姐以为呢?姐姐那么关心我,难道没去问问太医是如何说的吗?”见她不语,方才对上她的眼,轻笑道,“难道姐姐是想说,我见不得淮南王成亲,是以才气急攻心昏死过去的吗?”

“妹妹……”她轻拧眉心,低唤道。

“姐姐想说什么,何不直接说呢,你我之间,不必这般隐晦,而我,也从未在你面前说过一句谎话,不是吗?”

她低叹一声,迟疑道:“你和淮南王的事情,早前宫中就有了风言风语,这好容易压了下去,我不想到时再起流言蜚语,这对你实在太不利了。”

“那倘若这些流言蜚语都是真的呢……”

“妹妹……”

“姐姐以为,倘若都是真的,我会怎么样?”我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瞧,她倒是没有露出一丝破绽,仿若早前根本就不知道的样子。

“你别开玩笑,这种事情岂能胡乱应的!”她面上紧张的神色不似假,我想,一定是安景凉搞错了,面前的人这般为我着想,我却可笑的因为他的三言两语就对杜涵月起疑,实在是不该呢。只是……为何心里还是有些不安呢?

伸手握上她的手,带了几分歉意道:“姐姐,我是相信你的,所以也不打算瞒你……我和淮南王,早在宫外就认识了,你可还记得我入宫之前病了好久?其实我并非病了,而是离家一个月,一直在外头……”

“你……”

“那一个月的时间,我一直和淮南王在一起……”

“什么?”

我苦涩一笑,“不过天意弄人,我还是入宫了。我和他之间也再不会有任何交集,可是宫中的流言却能无形中将我杀死,我也不知道倘若哪一日这份感情暴露了,等待我的会是什么……”

她皱眉摇头道:“羽歌,你不该啊,不该啊……”

“我知道,可是感情这种东西,没有办法控制的,不是吗?”

“那……那陛下他可知道吗?”

我敛眉沉默了半晌,本已至嘴边的知道却还是咽了下去,摇了摇头,“倘若陛下知道,我可……还能活到现在吗?”遂急急拉紧了她的手,“姐姐,今日我告诉你这些,你可千万……千万不要告诉任何人,陛下他现在和太后的关系太过紧张,正愁没有机会下手,倘若晓得我跟淮南王的事,我一定会死的……姐姐你可千万……”

“说的什么胡话,我可是会出卖你的人吗?”她起身绕过案几,至我跟前,伸手将我揽入怀中,轻拍着我的臂膀道,“羽歌,将这些话将这份感情全都烂在肚子里,今日起可再也别同任何人说起,也别在陛下面前表现出什么来,你如今身为正宫娘娘,倘若一朝被人知晓,不说你的后位,你的命却也真的难保。你放心,我会替你保守这秘密,永远永远也不会说漏半个字。”

我伏在她胸口,听着她的话,欣慰一笑,“好姐姐,还好有你,否则只留我一个人的话,我真的不知该如何走下去。”

“傻瓜,咱们都会好好的……便是没了自由没了感情,也要守住这条命,活的比别人更好才行。”

互相抱着安慰了好些话,又笑着忆起过去,倘若不是心中还留着那个刺,我真的就想把所有都忘记。

直到天色暗下来,杜涵月才告辞离去。她前脚刚跨出鸳鸾殿的大门,我便是命着青烟暗中跟在了她后方。待得一炷香的时间后,青烟披着月色回来了。

“她去了何处?”

“回娘娘,凤凰殿。”

手中的茶杯砰的跌落在案几上,茶水溅了一桌,沿着桌角缓缓滚落下来,滴落至指尖,彻骨透心。

终究,梦破心碎,跌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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