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娘的话没有错,红袖虽然一直痛却不见落红;太阳西斜的时候,红袖才见红。张大娘又检视一番,这才让红袖到床上躺下,她在一旁不时的揉一揉、捏一捏。
映舒在一旁看得眼泪汪汪:“大娘,什么时候能好?”
“生下来娃娃来,怎么也要有一个时辰;”张大娘回头看了一眼映舒:“擦泪,这是喜事儿,掉什么泪——不受这种苦,还能是个女人嘛。”
她又按了按一下红袖又道:“好了,会一切顺利的,有大娘在你放心就是。”
映舒看得心疼万分也没有办法,只能在一旁看着;红袖看她如此倒开口安慰了她两句,毕竟是做过几次母亲的人,现在她倒还真没有什么害怕的。
只是有些遗憾,因为沈妙歌并没有在房门外守着;红袖每每在疼痛的时候,眼前总会浮现沈妙歌的影子:妙歌,你在哪里?
时间便在疼痛与吸气、用力时一点一点的过去,终于在红袖疼了一个全身大汗时,孩子生了下来。是个瘦瘦小小的男孩子,比起他的哥哥姐姐们,他实在是有些太过弱小了。
红袖看到孩子的小脸时心下便是一酸,这个孩子吃了太多的苦,希望老天保佑让孩子一生都顺风顺水,不会再有任何磨难。
张大娘喜得一面给红袖收拾身子,一面直拿眼看孩子:只一眼,她便爱这孩子爱到了心窝里。虽然不舍得扔下孩子,但是她还是向外走:“我去煮红糖鸡蛋,闺女你要好好的补一补才成。”
平常百姓家,鸡蛋便是个金贵东西,这还是张大娘早早备下的:也不过是换回来了十几枚而已。
张大娘刚出去,映舒过来想抱起孩子来看时,就听到村子外面传来了人的喊叫声。
红袖和映舒都是一惊:出了什么事情?
映舒轻轻轻的道:“姑娘先歇着,我出去看看就来。”难道她担心什么就来什么吗?可是为什么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来,哪怕能让自家姑娘多歇一歇也好。
她一面胡思乱想着一面急奔出去,打开了大门;小村里的几户人家都打开了大门,人人都举着火把。
映舒刚想问什么,便听到有人叫她:“你怎么黑灯瞎火的就出来了?给,拿着,我再回去取一个——你姐姐可生了?”
映舒听得心里暖暖的:“生了。”看对方不走又加了一句:“是个男孩儿。”
“有福气!”那大娘高兴的点头,转身往回走:“没有什么事儿,你不用担心;只是在村外不远的林子里,发现了几头狼。村外边已经点上了火,不管是狼还是什么,都不敢靠近的。”
映舒答应了一声,让那大娘小心脚下,心里却是咯噔一下:难道真是暗卫到了?那要怎么办?她想了想还是想去村口看看再说,回身给张大娘打了招呼,便向村东头走去。
村东头上男人较多,都在看着远处,却并没有什么人说话;映舒心下有些奇怪,但是因为心有所疑,并没有开口相询,反而不自觉得放轻了脚步。
走到近前,映舒才知道村民们不说话的原因:原来不远处正有两个人再和一头猛虎相斗!看到那两个人时,映舒的心冰凉了。
那是两个一身黑衣的人,虽然夜色当中看不清楚对方的面貌,但是暗卫们那一身黑衣,却是映舒永远也不忘不了的。
她下意识的握紧了手中的剑柄:怎么办?眼下要逃走只会打草惊蛇,让暗卫们捉到她们主仆——暗卫们不会只出动两个人,附近一定还有其它的人。
暗卫们来到这里,只是搜寻的可能性比较大,不可能会确定她们主仆就在这里;她们主仆一直非常小心,况且她近来并没有发现任何一点细微的异常。
映舒在心下转了很多的念头,最终还是决定冒险留下,就算要逃走也要等上一两天,让红袖养一养身子,不致于太过虚弱再行动。
她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两个黑衣人,但是越看心下越凉:暗卫里的高手!而且应该是绝顶的高手才对。
两个人配合的极为默契不说,并且出手招招夺命;暗卫们本来动手就是留活口的时候少,映舒并不奇怪她只是心惊:这样的高手,不应该是守在皇帝身边的嘛。
她心底有个声音在不停的响起:回去,快回去,快回去告诉姑娘去;但是她却被两个黑衣人的杀招勾得走不动一步,或者说是惊惧的动不得一步。
老虎有些不支了,它一扑之后立时转身逃走,但是走时的惊天虎啸震耳欲聋。
映舒看到这里脚下一缩,但是却没有回身就走;眼下的村民无人动,她如果回身走的话,一定会引起那两个暗卫的注意来。
那两个暗卫看到老虎逃走之后,微微一顿居然又追进了林子里!看得村民们一阵惊呼出声,真是不要命的。
村民愣了一会儿之后,便开始聚一起说话;而此时也有人发现了映舒,和她打招呼:“没有事儿,你一个姑娘家还是回去了吧,这里有我们呢,尽管放心。”
映舒一笑:“我只是看看,有没有能帮上忙的?其它的帮不上,如果大家想喝碗热水,我还是能送过来的。”
众人大乐:“倒底是姑娘家心细,不过我们家的婆娘怎么就不知道想起来呢。”哄笑声中有人问起了红袖来,知道她生了一个儿子众人都很高兴。
其中有老人说:“虎有灵性,为一方大山之神,怎么可能会下山呢?原来是这么回事儿,这孩子啊,有福!有虎神相佑,将来一定有大出息的。”
映舒倒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不过现在她满腹的心事儿,也没有追问胡乱应了两句,便和一位大伯回村去让人送些吃食和水过来。
有人陪她回去,并且众人说笑半日附近有暗卫一定听到了,也就不会引来人的怀疑;映舒便强自镇静着回去了。
她回去之后,也不答一脸焦急的古大夫所问的话,只是请他把锅中剩下的热水装到桶里,再把家中的煮熟的肉食装到一个小桶里备用;她说完就冲进了屋里。
古大夫就算有再多的话说,也不能跟进红袖的屋里,只能返身去厨房了。
红袖听完了映舒的话,低下头想了想:“眼下不能轻举妄动是对的,不过也要有所准备,万一的话,我们便要再……”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不过映舒却是明白的:她们主仆便冲出去,就算是冲不出去,也宁可战死,绝不会就此束手待缚的。
映舒点了点头:“姑娘你先安心,依我看倒像是暗卫们在搜寻这一带,并不是来捉我们的——不然早应该进村子了,和一头老虎置什么气?”
“依我看,那老虎应该也是被他们自山上赶下来的。您先好好歇着,我再去看看情形。”映舒说完就要走。
“等等。”红袖叫住了映舒:“如果当真那些暗卫是为我们主仆而来,你如果有机会就先走,千万不要顾念我们母子。”
她摆手阻止了映舒开口:“你拼死到最后也只是白白搭上你的性命,如果你能逃走,也能去寻你们五爷,将来还有人能为我们母子报仇。还有,如果是今天晚上被人发现,你立时就走,说不定暗卫们还以为我不在这里呢。”
暗卫们就算会如此想,也会进来搜一搜的;这个道理,红袖明白,映舒也是知道的。
“你如果是我的丫头,就要听我的吩咐。”红袖看到映舒倔强的抿嘴不语,便又加了一句。
映舒深深的看了一眼红袖,什么也没有说回身就走了:她怎么能做出那样的事情来?她就是死,也要和自家姑娘死在一起;至于报仇,不用她去送信,五爷也知道她们是死在暗卫的手中。
只是,和自家的姑娘是说不通的,不如不说;到时她就是不走,姑娘也拿她没有办法。
红袖看着映舒的背影有些担心,看来到时要想个法子逼走她才成;她现在刚刚生产过,身子虚弱的很,而且孩子刚刚出生不久,根本不可能带着他逃出去。
绑在身上带孩子出去,红袖是想都没有想;如果孩子二三个月大,她也会动这个心思,眼下孩子身子软得如同没有骨头一样,如果绑得?
所以,她和孩子是不可能跑得了的,把孩子交给映舒带走也不可能;让映舒走吧,已经拖累这个丫头太多了。
想到这里,她抱起了孩子来,轻轻的亲了一口:孩子,不管如何,母亲都会护你到最后一刻。
映舒急步出了屋子,提起两只桶来就向大门外奔去;古大夫急得跺脚:“你让我拎那只大桶!”可是映舒早已经跑出去,不过一闪便不见了身影。
她没有让古大夫帮忙,是因为他只是一个文弱书生,力气还没有她大呢;正好几户人家也正准备送东西到村两头,映舒便和去东头合到一起走过去。
到了村东头的时候,映舒的心凉到了极点,差一点把手中的木桶扔出去:那两个去追老虎的暗卫又回来了!
他们一人身后拖着一只大型的野兽,已经走到村口了;而村里的人迎了上去:对于村民们来说,这两个人可不是什么坏人。
村里的一位大伯举着火把上前搭话,借着火光映舒看清了两个人的面貌时,她双手的木桶一下子便脱落到地上发出了很大的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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