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六老爷新纳两房小妾原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当然不会在府中被人重视;而且因为现在府中的人心思都在全族的兴衰上,所以更无一个主子对此事上心,两房小妾被抬了进门,连个酒席都无。
两个歌姬相貌只能说是尚可,不过声音的确是好听之极;她们没有想到今时已经不同往日的沈府,居然敢如此薄待于她们:沈家当真是不把她们王爷放在眼中啊。
虽然无半分喜气,所有的事情都是简之又简,但是主母面前她们却不能少半分礼:这沈家,实在是欺人太甚。
不过两个歌姬还是低头依言向六夫人跪倒敬茶,看上去十分的温顺。
六夫人并无心与她们多纠缠,点了点头随口说了几句让她们谨守本份,好生伺候六老爷之类的话,便打发她们下去了。
两个歌姬心下更是不满,当她们看到自己的院子时更加的不满:她们各得了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院落,两间上房加两旁的四间厢。
小也就罢了,而且是位置最不好的两个院子,两人对视一眼心下认定是六夫人故意刁难她们;她们实在是错想了六夫人,只不过六老爷姬妾实在是不少,而六房的跨院本就不是很大,现在这两处小院子已经是仅有的两处,其它的好一些的院子早已经被先到的姬妾给挑走了。
六老爷和六夫人说了两句闲话,便起身去看新纳的两房小妾;六夫人倒没有怎么在意,只是在房里呆着实在是气闷,正想出去走走时,便看到大姐儿和映舒过来,请她去红袖院子里耍。
六夫人看到大姐儿拉到怀里笑道:“你怎么一起来了?”
“我在房里写字写闷了,正好听到映舒姐姐要过来,便随了她一起过来;”她看了看左右,伏耳对六夫人道:“我看看是不是有人欺负我六祖母,瞧我不大耳刮子打她。”
六夫人笑了起来,一指点在大姐儿的头上:“知道你是个孝顺的;”然后又叫自己丫头把前几天娘家侄儿送来的几样新鲜玩艺儿取出来:“这是我娘家有人到极北之地去,我吩咐让他们寻来的新鲜玩艺儿,我们这边不曾有的,可喜欢。”
她也因为福官的事情,生恐大姐儿小小的年纪再忧思过度留个什么病根儿,所以才特意让娘家的人寻来的东西,就为哄大姐儿一个高兴。
大姐儿嘟嘴:“人家都是大姑娘了。”那意思就是,不要再拿她当小孩子哄;六夫人听到抚掌认同,并命人收了玩艺留着给两个小哥儿,却被大姐儿抢先抱到怀中,说什么也不放手,引得众人大笑。
正玩笑,六老爷带着两个歌姬进来;他看到大姐儿也笑着说了两句话,并没有和六夫人提及什么事情。
倒是两个歌姬,这个一时牵牵六老爷的衣服,那个一时便给六老爷使个眼色;大姐儿瞧到眼中便知道她们是来寻六夫人的晦气,不知道在六老爷面前说了什么话儿。
红袖的女儿,自然有着红袖的几样脾气;大姐儿便一向不喜欢看到男人们纳妾,并且不喜如同歌姬这般甘心做妾,并且不安于室的妇人。
她本来性子就淘,再加上一连几日心情不好,看到两个歌姬的样子讨嫌,便起了捉弄的心思;她转了转眼珠,拉过六夫人的丫头贴耳说了几句话后,坐到了六婶娘的身边,笑得极甜。
熟知她性子的六老爷一看便知道坏事了,一定是自己新纳的小妾暗中用小动作,惹恼了小祖宗;他立时开口笑道:“大姐儿来玩儿,夫人多留她一会子,我还有事儿就先走了;大姐儿,留下用饭吧。”
大姐儿笑着点头却看着两个歌姬笑道:“六祖父,这两位就是您新纳的姨娘吧?怎么也不过来见个礼儿,可是欺我是个小孩子?”
六老爷一听嗔了大姐儿一眼,但是也怕她到老祖宗面前说些什么,只得让两个小妾上前给大姐儿行礼。
大姐儿避过了:“我只是玩笑儿,祖父却当真了;我哪里敢当两个新太姨娘的礼儿?”她笑着打量着两个歌姬:“不知道如何称呼?”
大姐儿的言行落在歌姬的眼中,怎么看也是一个知书识礼的大家闺秀,并且待她们也极客气;倒是对她生出三分好感来:“妾名锦凤,蓝雀。”
锦凤身材丰满些,而蓝雀面皮白净些。
大姐儿打量完之后又偎到了六夫人身边:“六祖父好福气呢,这两个新太姨娘的声音极好听呢。”
六夫人轻轻点头,抚摸着大姐儿的头发只笑不语;她当然也知道大姐儿的脾性,不过她并不介意大姐儿扫一扫两个新姨娘的脸面。
她当然看出来,两个姨娘和六老爷去而复返是要寻自己的麻烦。
六老爷难得老脸一红,被自己的侄孙女儿说自己艳福不浅,他还真是有些难堪;所以咳了两声之后,低下了头不敢再招惹小祖宗:反正大姐儿是有分寸的,两个小妾今日只能算是她们没有眼色倒霉吧。
锦凤和蓝雀都抿着嘴一笑,对于大姐儿的话,她们很受用。
大姐儿又夸了锦凤二人几句,又娇声请两个人唱了一首小曲,她拍着小手连连叫好;然后她满脸无邪的道:“两位太姨娘当真是极好的人儿,常听我们老祖宗说女人家如何如何,我看两位太姨娘才算得是真正的女人家。”
她眨了眨大眼睛:“两位太姨娘长相说话唱曲都是难得的上上之选,想来琴棋书画也是极好的。”
锦凤二人口里虽然谦虚着,但是心里着实是得意的:她们自幼在王府中学艺,虽然相貌不如姐妹们不是很得王爷宠爱,可是说到艺一字,她们却是众姐妹之首的。
大姐儿连连点头,笑着对六夫人道:“姨娘们的女红更是极好,正巧这几天我在学女红,婶娘把两个太姨娘送您的鞋子衣服拿出来让我看看,也多学一学可好?”
锦凤二人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她们并没有给六夫人备什么入门之礼——良家妾在行敬茶礼时,是要送自己亲手所做的一双鞋子,一套衣服给主母的;一来是有孝敬恭顺之意,二来也是让主母看看自己的女红,至少能表明她自己不是以色侍人。
不是她们有什么心思要对六夫人不敬,是因为她们根本不会女红!她们自幼就无人教过她们女红,她们所有的时间与精力都放在了如何娱人上。
六夫人扫了一眼锦凤二人:“大姐儿,这个……,还是不要看了吧。”
“为什么?人家就要看,就要看嘛;”大姐儿的一双大眼睛亮晶晶的:“祖父,你说嘛,我能不能看。”
六老爷的脸更红了:是他理亏,什么样的礼儿都可以省,但是妾室对主母的敬礼是不能省的;就算是锦凤二人不会女红,她们也要亲手做好应该有的东西,才能进门的。
锦凤二人脸更是涨得通红,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她们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小丫头三绕两绕,居然绕到了这个上面。
原本六老爷说,六夫人不会在意的;可是现在当着这么多的丫头婆子,她们的脸还真是抹不开。
“咳,有什么可看了?大姐儿,可要吃点心?”六老爷想把话题岔开。
大姐儿眨着眼睛:“祖父,人家就要看!”她搂上了六夫人的脖子,摇晃着六夫人:“就要看,就要看……”她就像念经一样的不停说着“就要看”。
六夫人很为难的看向六老爷;六老爷只得开口:“那个,大姐儿,没有能让你看的。”
“为什么?”大姐儿回头:“祖父,你骗我我就去找老祖宗给我做主;就说——,六祖父欺负人家。”
六老爷用衣袖拭了拭头上的汗水:“小祖宗啊,我欺负你?真是天理何在!”他倒是一点儿也不恼大姐儿,疼还不知道怎么疼才好,哪里会生大姐儿的气:“你不欺负你六祖父我,你六祖父就要偷着乐。”
他扫了一眼锦凤二人:“她们不会女红,根本没有给你六祖母送孝礼,怎么给你看?”
大姐儿故意长长的吸了一大口气,又长长的“咦”了一声儿,还重重的看了一眼锦凤二人,用十二分震惊的语气道:“这、这怎么可能?”
她是故意的,故意的让屋里所有人知道她是故意的:尤其是那一声“咦”,拉得那个音儿比锦凤二人唱曲还要拐上十七八个弯儿。
“天下的正经好女子,就算是不精于女红,却也能过的去;她们怎么——?”她最后还又加了一句。
锦凤二人的脸更红了,头垂得更低:毕竟,她们是贱籍出身,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刚刚她们的趾高气扬都不见了,心中想要寻六夫人给她们换院子的心思也早不见了;眼下,她们只想做两件事儿。
第一件就是把大姐儿的嘴巴缝起来,第二件就是能立刻回去自己的那个小院子,最近几天她们都不想在人前露面儿。
六夫人眼底都是笑意,口里却淡淡的道:“不会做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大姐儿,你不说要陪我去园子里去走走?”
她还要给六老爷留几分面子,只是看在儿子的份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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