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瑛一路走到花园门口,果然看到守门婆子歇脚的屋子内有人坐着说话,正是青儿和多姑娘,后者似乎正从手中捋下一个玉镯子要塞给青儿,青儿一把推开了,多姑娘劝了几回都没成,只得重新带回镯子,笑吟吟地又跟她拉起家常,似乎还聊得挺愉快?青儿甚至还面露笑容。
春瑛站在那里偷看,守门的婆子很快就发现了,出声问:“是谁在那里?!”她的话惊动了屋中的两人,齐齐转头来看,春瑛忙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对那婆子笑道:“这位妈妈,我才从厨房那边来,要回浣花轩去,你放我过去吧?”
那婆子飞快地瞄了屋内一园,扯了扯嘴角,道:“姑娘想过去就过去,问我做什么?”
春瑛笑眯眯地说:“我听说天黑以后是不许随便放人进出花园的,所以才要问您,若是人人都几时想进园就进园,想出园就出园,岂不是没了规矩?更何况,就凭妈妈这般辛苦地守在这里,我也不能不打声招呼就走啊。”
那婆子听得心情愉快,随意挥了挥手:“少跟我贫嘴了,有这闲功夫,讨好管事娘子们去。过去吧,以后少在夜里乱逛,当心磕着碰着。”
春瑛笑着应了,匆匆往园外门,无意一回头,便看到青儿站在门边,脸色青白地看着自己。春瑛脚下顿了顿,仍旧往前去了。
才走到转角处,身后便传来呼呼风声,她心中一凛,停步回头,便看到多姑娘急步追了上来,一见她就露出个笑脸,热情地道:“小妹子如今也进了浣花轩哪?我就知道,凭你的机灵劲儿,定会有出息的!可惜当天有人作梗,不然你早就到我们那儿当差了!”
春瑛不自在地避了避,躲开她拉自己的手,低头问:“您有什么事?”
“这么生分做什么?!”多姑娘甩了她一帕子,掩嘴笑道,“如今你进了府,咱们就是一样的人了,正该好好亲近亲近,好歹咱们两家也是熟人,你若有什么不懂的,尽管来找我,有难处也别瞒着,咱们姐妹之间正该互相帮助才是。”说着就亲热地拉起春瑛的手,挨近了两步,道:“我有话要告诉你呢,你跟我来呀?”
春瑛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心想谁跟你是姐妹,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媒婆或老鸨呢,瞧那帕子甩得多溜啊。想起多姑娘是二少爷那个变态的小妾,而二少爷向来跟三少爷不大和,她便立马挣开手,皮笑肉不笑地说:“您跟我们可不一样,我怎么敢跟您做姐妹?姐姐有事要吩咐,本不应该推拒的,可是我还有急事要回我们三少爷呢,真不好意思,您找别人去吧?”说完立马跳开走人,任由多姑娘在后面大声叫唤,就是不理。
多姑娘恨恨地跺脚:“死丫头!当心有朝一日你犯在我手里!”想了想,她决定还是回头解决已经上了一半钩的那个,免得竹篮子打水一场空。
春瑛跑回浣花轩时,三少爷已经回来了,急急叫了她进屋,摒退左右,只留下梅香,又问她事情是否顺利。
春瑛点头道:“念少爷把东西都吃了,棉衣也收下,只是我听他的语气,似乎每天送饭的人都没有按时送去,他瘦得厉害,饭量又小,好象没什么胃口,连点心都是我催着才吃下去的。”
李攸听了有些难受:“我就知道!前儿见他时,他比上月又瘦了一圈,再这样下去,说不定就……偏偏他又一声不吭!就连父亲见了他问起,他也只说是因为天冷没胃口吃饭,压根儿就不提二哥做的好事!”
春瑛略一踌躇,才小心地问:“三少爷,二少爷为什么要这样折腾念少爷呀?你们不是世交吗?”见三少爷冷下脸来,却没说话,心中一惊,知道自己定是问了不该问的,还是早点抽身吧,免得又惹三少爷生气。
她想着自己的活已经干完了,打算告退,但脚下一迟疑,又忍不住心疼,多嘴说道:“三少爷……念少爷的屋子……好象挺冷的,我看他那里连个火盆都没点,说是炭都用完了,冬天还没过一半呢,他要怎么熬下去呀?”
这话倒是提醒了李攸:“是啊,我只想到送吃的穿的去,却忘了冬天还要取暖!”他回头叫梅香:“我用的银霜炭,太太不是才送了许多来?匀出一份,回头就给念哥送去。”
梅香却有些为难地道:“三少爷,那银霜炭是一箩箩装着,只供给老太太、侯爷、太太和少爷小姐们用的,每月都有定数,十日一取,太太才送来的那些,仅仅够你一个使,若是匀出一份给周家少爷,你怎么办?”
李攸不在乎地道:“不够了就再向太太要,只说我今年怕冷,因此用得比往年多就是。”反正母亲一定会答应的。
梅香仍旧不松口:“三少爷,若是这样,今年你用的银霜炭就比往年多一倍了,即便周少爷节省着用,也实在太多了点,太太或许不在意,可总会有人说闲话的,万一被查出那炭的去向……”不是她小气,而是那银霜炭本不是能随意买卖的货物,一般的官宦人家还未必能用上,除了宫里与各王公大臣府第,也就只有侯府这样积年的世家才能弄到了,一年也就一千斤左右。因为东西难得,在外头可算是有价无市,管家们都盯得紧呢,少一箩都很显眼。
李攸皱皱眉,这一点他倒是疏忽了,母亲一向不乐意他亲近周念,万一被她知道,自己顶多就是受几句责备,周念那里却免不了要挨重话。他那人心思重,身体又不好,要是生病可怎么办?
“那个……”春瑛吞吞吐吐地插嘴,“不一定要用银霜炭吧?我们丫头用的炭也不错,烟不重,也暖和,而且又很容易弄到。”
梅香忙道:“这主意好!三少爷,咱们丫头们用的虽是柴炭,也比外头平民百姓用的炭好多了,若你怕委屈了周少爷,就拿我用的吧?据说是果木炭,烧起来还有一股子清香。我跟春儿她们用一样的就行,今年进了新人,只说她们几个怕冷,多领十来二十斤,不会惹人起疑的,再不管哪里省一点,掺在一起,也就够了。”
李攸皱眉想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答应:“好吧,只是一定要挑好的。春儿,我明儿去看他,你记得多做些好吃的点心。”
春瑛应了,见他没有了其他吩咐,便退出房来,梅香自去筹集柴炭。春瑛一边走,一边想着明天要做什么,既然周念胃口不好,那就做点开胃的汤去吧?对了,三少爷以前早上常喝的建莲红枣汤,听李婶说就是养气补血又能开胃的东西。记得小厨房里还有做点心用的核桃,以及李婶神神秘秘收起来说是准备给三少爷熬汤用的君迁子,她总觉得那个君迁子很象黑枣,不知能不能用来做黑枣核桃糕?她以前听人说过,这种点心很有益,可以补身体……
忽然从旁边传来一股大力将她拖走,她吓了一跳,抬头见是青儿,忙问:“你要带我去哪儿?!”
青儿闭口不言,只是拉着她一直走,路上遇到的丫头都纷纷闪避,春瑛不停地问,却迟迟得不到回答,冷不妨看到十儿担心地看着自己,正要开口叫她,就被青儿一把拉进了自己房间。
春瑛手上吃痛,也有些恼了:“你到底有什么事?!”
青儿双手关上门,呼吸有些重,猛地回过头瞪她,春瑛后退一步,想到外头还有那么多人呢,便扬起头:“青儿姐姐到底有什么事?再不说我就要走啦!”她心里有愧疚是一回事,任由人搓圆搓扁就是另一回事了,说到底,上回青儿也没冤枉到哪里去,她没必要替人买单。
青儿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方才……你看见什么了?!”
看见什么?春瑛低头一想,才记起来。青儿难道是怕她回来告密?她撇撇嘴,道:“别以为我会跟那谁一样,也喜欢告密,只要你不犯到我头上,你跟谁说话,关我什么事?!”
青儿急道:“我没跟她说什么!”接着顿了顿,咬着唇,小声哼哼:“是她硬拉着我说话……”
春瑛见她这样,倒觉得无趣了。她能猜到青儿怕什么,这年代都讲究一个“忠”字,身为三少爷的丫头,被人发现跟二少爷的小妾私下接触,还相谈甚欢,尤其是青儿现在在浣花轩还受到了冷遇,这里头就不能不叫人犯嘀咕了,说不定人家会怀疑青儿想要跳槽呢。
她低声道:“你放心,我不会跟别人乱说的。不过你……你也少跟那个多姑娘来往吧,她不是什么好人。”顿了顿,又补上一句:“她背后的也不是什么好人,你可千万不要想不开,三少爷对我们还是挺好的……”
青儿听了,忽然拉下脸:“你算哪根葱,就敢在这里议论主子?!你进府几年了?我进府几年?我做什么,还用得着你来管?你只要管好你那张嘴就行了!还不给我滚出去!”
春瑛莫名其妙地挨了顿喷,也生气了,扭头就走,心里还在暗骂倒霉。十儿跑过来问:“怎么了?她又欺负你了?”春瑛撇撇嘴:“被她没头没脑地骂了一顿,她到底在想什么呀?”十儿笑着拉她道:“别管她了,横竖不过是发发脾气,今早她要打容儿,还被兰香姐姐骂了哩,如今她还能做什么?她以为还是从前呀?走吧,你今儿又出门跑腿了?得了什么好处?”
两人一边说笑一边往自己的房间走,过了好一会儿,门才重新打开,青儿幽幽地望着她们的背影,眼中不由得流下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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