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秋的剑势径直贯穿了戈本心脏的位置，后者跃向空中的身躯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般重重跌落在了地上，一小滩血迹在英灵之眠的地板上蔓延开来。沉闷的落地声后，是一阵阵若有若无的风声，从门缝涌入的晚风此刻听起来仿佛低低的呜咽。

结束了？

林秋盯着剑刃上的血渍，有些发愣。

戈本-阿祖克倒在地上的身躯久久未动，看起来像是死头了，可贝尔维德先前将其形容成了一位无比强劲的敌人，如果一剑便能要了他的性命也未免太过顺利了一些……

不对劲。

当林秋再次望向戈本的“尸体”时，他终于发现了端倪所在——戈本的左臂“无力”地摊在地上，然而无数条细细的裂缝正以他的五指为起点悄然朝他脚下蔓延着，漆黑的魔纹占据了他的左半身，一缕黑气从他背后缓缓升腾而起。

“震级-七星！”

在戈本暴起之时，早就准备的林秋便做出了反应，他高高跃起，原先所在的位置顿时倾塌而下，蔓延着的裂痕并未就此停止，两侧的雕像也在戈本暴起时被分解成了无数段，碎裂的雕像落在地上，掀起接连而起的巨响。

而林秋这才发现了不对劲之处。

他的那一剑并未斩空，只是剑弧被戈本心脏处增生的肉芽所挡，后者胸前的衣服破开了一道缺口，肉芽被削去了一半，戈本胸前的肌肤变成坚硬的顽石，顽石上存在着一条清晰的划痕，在两者相辅相成之下，他成功挡下了这致命的一击。

异变却未就此停止，地面上均裂开的裂缝最终汇聚到了一起，紧接着数条黑色的触手破土而出，每一只触手上都长满了尖锐的倒刺。

戈本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贪婪之色。

“强大的力量……只要吞噬了你，我就能获得更加强大的力量了，我感应到你体内的东西，快，把它交给我吧！”

这一次，林秋可以确定与他对话的并非戈本，而是乌鲁索斯。

他将目光移向戈本的落脚处，这里应该是黑色深渊上方，这只魔物的力量之源应该还隐藏在更深的地下。

“下去吧！”

“轰——”

……

黑色深渊。

“不行不行不行！我绝对做不到！”布莱登听到埃里克疯狂的计划后，脑袋摇得如同拨浪鼓一般。望着搅动着水面的触手，他的脚都被吓软了，若不是他的胳膊还杵在埃里克身上，恐怕他已经一屁股坐到的地上了。

每一只触手都堪比一栋建筑，而布莱登和自己的先祖们不同，他并不精通刺杀之术，与这些触手搏斗无异于送死。而且埃里克的计划也太过“潦草”了一些——什么叫“由他来挡住这些触手”？

他像是能挡住这些触手的狠角色么？

“活下的唯一办法就是切断吟游诗人与乌鲁索斯的联系，由于它还未融合成功，只能寄生于某人身上才能使用自己的力量，因此现在的乌鲁索斯，依旧是可以被阻止的。”

布莱登国王瞪大了眼睛，看了看轻易将地面拍出一轮深坑的巨型触手。

他就听见了埃里克半句话——“这……还不是它的完全体？”

“完全体的乌鲁索斯体型恐怕要比整个王国更为巨大，而一旦它与戈本的融合到了最后一步，我们所处的位置……就是它的肚子里，而它体内分泌出的溶解液足以瞬间将我们融化。”

埃里克的实话不仅宽慰布莱登国王，反而让他更加恐惧了：“那我们还留在这里干什么？快逃吧！”

“逃不掉的。”

埃里克向前一步，失去了倚靠的布莱登国王脚下一轻，跪坐在了地上。

“我不会向你保证什么，无论你上前或退后都有可能会死，甚至直面乌鲁索斯或许会让你死得更快，但你每拖延一秒，你的人民活下来的概率就更高一些。”

“我知道了。”

犹豫许久之后，布莱登终于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的弟弟一直将他称为软弱的人，此时此刻，或许他终于有机会做一件不软弱的事了。

“我会尽力为你拖延时间的。”

布莱登心一横，赤手空拳地冲了上去。

而埃里克也同时冲向空地正中心的巨型触手——虽然这只触手和水面中涌出来的如出一辙，但它是吟游诗人身体转化成的畸体，只有解决了本体才有可能阻止乌鲁索斯。不过单凭他和布莱登国王，取胜的概率无限趋近于零。

“别再挣扎了，和我融为一体吧，我一定会妥善利用好你的智慧。”

脑海中的回响无时无刻不在干扰着埃里克。

“另一个外来者已经屈服了，你还在等什么呢？”

“我看见了你的怨恨，你曾遭到了欺骗与蒙蔽，而我能替你复仇！”

“那么，你对那个吟游诗人许诺了什么？”

回响忽然停止了，随着埃里克抛出的问题，触手搅动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这还是乌鲁索斯遇到的第一个能在精神世界与自己建立联系的人类，一直以来他只能为人类灌输自己的思想，而人类并不能进行回馈，绝大部分时候，被他灌输思想的人类都会被脑海中不会停止的声音给逼疯。

“你……是怎么做到的？”

“一直以来我都试图在建立与魔物之间沟通的桥梁，既然你能够读取到我的记忆，也该明白我所奋斗的目标。”

埃里克藏在袖中的针管刺入了触手之中，这是他孤注一掷的一击，他不确定药水能否成功。

“当你的意识复苏时，周围只有一望无际的黑暗，你被囚禁在城市的最下方。所以你学会了读取记忆的方法，通过这种奇异的心灵感应，你能看见人们内心深处最黑暗的想法，这一度是你与外界沟通的唯一桥梁……”

“埃里克，你到底在干什么？”

布莱登在触手的袭击中疯狂奔跑着，当他回头望向埃里克时，眼前的画面几乎让他栽倒——只见埃里克就站在乌鲁索斯的触手之前，他伸出的右手贴在触手之上一动不动。

“可是，乌鲁索斯……”

“最初的你，是为什么想要与外界建立联系呢？”

埃里克听不见布莱登呼喊声，他的意识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你找到戈本是有原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