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视频是市政府下达封锁令前,马华龙抢先派人去枫林小区的物业窃取来的,算上刚才陪着马依风一起看这段视频,马华龙这已经是看了第三遍了。
马依风的车刚买回来的时候,就已经被马华龙手下的人给做了手脚,包括马依风的手机,马华龙都能随时跟踪定位到他的具体位置。
马华龙并不像那些过度关心子女的父母那样干涉儿女的自由和隐私,他从不窃听马依风的通话,也没有在他的车上安装窃听器。
他之所以这么做,只是因为自己儿子的工作太危险,为了保证马依风的人身安危,随时掌握他的行踪而已。
马华龙的这些小动作,其实马依风一早就已经知道,他清楚他父亲这样做也是因为关心他,所以他就一直装糊涂。
现在想来,如果不是当初马华龙的这份父爱,或许这些视频早已落入警方的手里。到那时,任凭市长权利再大也大不过法律,此刻柳金蕊的尸体恐怕早就已经被法医解剖,那些该发现的问题怕是早就已经发现了。
将视频重新调到马千乘刚到达柳金蕊家下车时的那个画面,按下暂停后,马华龙紧皱眉头盯着画面中的“马依风”。
良久,他才将视线移到身旁的马依风的脸上,确切地说,是马依风额头那个伤疤上。
马华龙的视线下移,盯着马依风的双眼看了足有五秒钟,这才轻吐了口气问道:“你头上的那道伤疤是什么时候落下的?”
虽然平时父子二人相见的时间并不多,但马依风毕竟是他的儿子,马依风身上除了并不严重的一些小伤疤,胎记和因伤造成的大的疤痕在他身体的什么位置,以及什么时间,因为什么原因造成的,马华龙都了如指掌。
唯独这道疤痕的来历是他不清楚的,而且这疤一看就知道是枪伤造成的。他想象不出,一颗子弹穿透头骨后,马依风是怎么活下来的?
再有,年三十晚上与韩书良一家子在一起守岁打麻将时,马依风也在,那时候他的额头上并没有这道疤。可失踪回来后,就凭空多了这么道疤痕,马华龙不由得起疑并谨慎起来。
在监控录像里,他发现那个外形酷似马依风的人,并不是他的儿子。
尽管在那个人身上,他实在找不到他们两个人有什么不同,即便马依风也具备那个人诡异的身手的话,马华龙也敢断定那绝对不是他儿子,这是他作为一个父亲的直觉。
马华龙在打量马依风的过程中,马依风并未回避。经过这次大难不死回归后的马依风,不仅格外珍惜与秦良玉之间的爱情,也更加珍惜与马华龙之间的父子之情,以前的一些人生观也因这一次的变故而发生了颠覆性的改变。
为了不让马华龙继续起疑和担心,马依风不得以道:“从初一开始到我回来,这期间到底都发生了什么,我全都不记得了。可能就是因为我头上的这道伤疤,大概当时的伤势很严重,以至于我失去了那段时间的记忆。”
本以为马华龙还会继续追问,但没想到,听到马依风这样说,马华龙呆了呆,眼神中竟然闪过一丝无助的气馁神色。
从小到大,马依风见过马华龙各种各样情况下的表情和眼神,但刚才的那个神情,还是马依风有记忆以来,第二次在马华龙的眼中看到过,第一次是在他母亲去世的那年。
马华龙之所以会有这种表情,是因为他也失去了那段时间的记忆。之后在寻找马依风下落的过程中,他曾派人暗地调查过,凡那晚与马依风有过接触的人,全部都失去了那部分记忆。就连没有亲临现场的他,也未幸免。
这让一直以来习惯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马华龙产生一种挫败感,但好在马依风平安回来了。
为了转移马华龙的注意力,马依风指了指那个视频画面道:“爸,你把画面切换到今天凌晨五点的那部分,我想再看一眼。”
马华龙没有说话,依言将画面快进到了马依风要看的那个时间段。
在画面马上就要被干扰闪屏的时候,马依风让马华龙将画面调慢,来回进退了数次后,那个黑影终于被定格在屏幕中,那是一个穿着一身黑衣的人。
盯着画面中那个并不清楚的人脸,马依风眉头深锁,努力在记忆中搜索,他总感觉这个人自己像是在哪里见到过。
“爸,你把这个人的画像打印出来。”马依风语气急促地道。
马华龙刻意多看了两眼图像中的人,他很确定这个人他以前从未见过,便将打印好的图像递给马依风,“这个人极有可能就是杀害柳金蕊的人,你见过他?”
“还不敢确定。”马依风说着接过图像。
打印出的图像与在显示器里看到的效果截然不同,仅一眼,马依风便想起自己是在哪里看到过这个人了,是春节期间在李强大酒店值岗的那名警员通过回忆做的那副聋哑人的画像。
可眼下想找到这个人,并不比找到鬼伙的难度低,因为到目前为止,并没有哪个人正面与这个人打过交道。
不对!有一个人知道这个人的具体长相,马依风猛地站起身,他想起了一个人——应桐桐。
见马依风转身就要往外走,马华龙赶忙站起身喊住他:“依风,你站住!你这是要去哪?”
马依风脚步一顿,刚才光着急想着去找应桐桐确认图像中的人了,居然忘记跟自己的父亲解释,赶忙又折回身道:“本来是打算去防疫站的,因为我听说柳金蕊的尸体被防疫站的人给抢去了。”
马华龙闻言,天生就长着一张严肃轮廓的脸一沉,变得愈发严肃,“那现在呢?”
见马华龙这样,马依风按下心里那份着急的心情,对马华龙耐下心解释道:“我刚才突然想起一个人来,想将这个图像拿去让她辨认一下。”
听马依风这样说,马华龙从办公桌后快步走到马依风身前低声问道:“你说你想去防疫站,难不成你想去偷柳金蕊的尸体?”
马依风点点头,“是的,因为我现在急需想知道柳金蕊到底是怎么死的,这就需要将她的尸体送到法医那进行尸检。”
接下来,马依风将自己的行动计划大致讲了下,但他没有告诉马华龙,柳金蕊与马千乘发生关系这一层事,因为他知道马华龙肯定接受不了他除了秦良玉外,跟别的女子有染。
他也没有具体讲明找到柳金蕊的尸体后要怎么做,他不想他身边的人将复活后的自己给看成怪物,他决定在人前隐藏好自己现在所有的能力,让认识他的人,以为他还是原来的马依风。
哪知,马华龙听完后,立即制止道:“你现在不能出去,除非你回公安局或者你们的刑警大队,否则你在任何一个地点出现被人发现的话,将来都极有可能会被冠上一个杀人嫌疑的罪名。”
见马依风依然一脸着急的神色,马华龙知道自己拦不下这个倔强有主见的儿子,便委婉地改口道:“即便你想出去,也不能选在白天。”
“这样吧。”顿了下,马华龙接着道:“如果你现在就是着急出去的话,我让老A亲自开车送你过去,办完事如果天没黑,你就赶紧再回到这里来。”
说完,马华龙又道:“你的车我来帮你想办法,实在不行就挂失,这样还可以减轻你身上的嫌疑。”
马华龙阻拦不了自己儿子的行动计划,马依风同样也阻拦不了老马介入这次的事。
知道马华龙都是为了自己好,为了尽快赶到源头,答应了马华龙的建议后,马依风这才被老马放行,与老A一起急匆匆地往源头赶去。
到达源头时已经是傍晚五点多了,见四下无人,马依风让老A在车上等着自己,他一个人走了进去。
源头里的老刑警这么会儿正在忙活着收拾桌子吃晚饭,马依风进入内院时,恰巧见到老郭端着一个托盘往应桐桐所在那间屋子里走,盘子上只有两盘炒青菜和一碗米饭。
见到马依风,老郭和一旁的几个老刑警刚准备打招呼,却被马依风一个噤声的动作给制止了。
将老郭拉到距离应桐桐房间稍远些的位置,马依风低声问道:“她现在怎么样了?情绪还那么不稳定吗?”
老郭有些疑惑地看了眼马依风,感觉眼前的这个马依风似乎与前些天的那个冷面人不大一样了,不过这个马依风似乎比那个马依风更像马依风。
“唉……这女孩儿不知道受过什么严重的精神刺激,看吧!”说完,老郭亮了下盘子里的饭菜给马依风看。
“每顿饭只能给她吃这样的饭菜,只要菜里有肉,她就犯病,轻则将饭菜摔到地上,重则用头撞墙。开始的时候我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后来老李无意间发现这女孩见不得肉食。我们这才将她的菜全部都改成青菜,这样一来,她还真就再也没犯过病。”
听完老郭的话后,马依风也有些不解,接过老郭手里的盘子道:“我去送给她吧,这期间尽量不要让别的人进去,我有非常重要的事要单独问问这女孩。”
“放心吧依风,我在外面帮你守着,你去吧!”
应桐桐的房间里亮着一盏白炽灯,瓦数挺大,把整个房间给照得亮堂堂的。
端着盘子走进去的马依风,见到的还是那个双手抱膝,头抵在膝盖上的应桐桐。
大概是听到了马依风的脚步声,她的这个动作显然是刚摆好,因为马依风发现她的两只脚还在以极微小的幅度在调整着姿势。
她那一头散乱的长发像一个黑色的盖头般,几乎将她整个人都包裹在里面。因为姿势刚摆好,头上有几缕发丝还在一簇簇地向下滑动。
见到现在的应桐桐,马依风不禁有些替她难过,因为在马千乘的记忆里,他见过刚被解救出来的应桐桐,只能用可怜来形容那时候的她。
将托盘放到一旁的桌子上,马依风搬过一把椅子坐到应桐桐的床边。
为了调节气氛,让应桐桐的状态能够好一些,他用带着逗乐的口吻对依然低着头的应桐桐道:“小太妹,起来吃饭了!”
听到马依风的声音,而且还是这样的口气的声音,应桐桐的身体不自觉地轻颤了下。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有些迟缓地慢慢抬起头。透过发丝的缝隙,她紧张地瞪大双眼审视着眼前的这个男人。
当见到马依风双眼中流露出戏谑中带着关心自己的眼神时,应桐桐紧咬下唇,因眼中蓄满泪水,马依风的脸在她的视线中变得越来越模糊。
察觉到应桐桐情绪似乎有些不稳定,马依风赶忙隐去刚才的那种吊儿郎当的表情,一脸正色道:“行了,别看了,再怎么看我也不可能变成牛哥!起来吃饭了!”
就在马依风回身准备将饭菜端给应桐桐时,伴随一阵长期不洗澡的酸臭味,应桐桐扑进马依风的怀里,“驴哥!驴哥,真的是你回来了!呜呜……”
应桐桐的这一举动,让马依风有些措手不及。不过他欣喜地发现,应桐桐的精神是正常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