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靖东才回到莫庄就看见慕靖北急匆匆地跑出来,他脱口说:“大哥,到底怎么回事啊?三哥怎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我刚才打电话给二姐,二姐说三哥人不见了,兼墨哥他们到处找也没找到!”
走到楼梯口的慕靖东到底迟疑了下,他回头看了慕靖北一眼,说:“这么大个人,丢不了。”说完,他又径直上楼。
“大哥!大哥!”慕靖北见他不理自己,他在楼梯口站了会儿,咬牙回神打给慕靖楠,“二姐,你还在医院吗?什么?好的,你们等着我,我也来。”
慕靖东回头看着慕靖北跑出去,他握着公文包的手不自觉地收紧。
慕靖西已经离开慕家,并且交出了宇森,他真的还要赶尽杀绝吗?只是,他在愣了片刻之后,仍是面无表情回了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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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风的车子才在陇山墓场外停下就看见了慕靖西的车子,佟念安打电话告诉慕靖楠,然后推开车门就飞奔下去。
“佟小姐!”楚风下车,见佟念安早就不见了。他迟疑了下,往前走了几步,忽而又站住了,他低头自嘲一笑,转身重新坐进了车里,掉头离去。
“靖西!”长长的墓道尽头,借着微弱的光佟念安已经看见了他。她冲过去,见他背靠在墓碑上,身边横七竖八躺着很多啤酒罐。
“靖西!”她蹲下去扶他,他已经完全喝醉了,整个人都软软的,她吃力地想拉他起来,他却俯身就吐。吐了很久,人才似清醒一些,半睁开眼睛看着佟念安。佟念安的眼眶忍不住红了,“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你要这样折磨自己!”
他喝了太多的酒,酒精的作用又让他的头狠狠地痛起来。他微微*一声,无力地靠在佟念安怀里,目光却是直直地看向身后的墓碑,他忽而笑起来:“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
“靖西……”她抱紧了他。
他将脸埋入她的胸口,喃喃说:“你知道吗?他们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婚,每天吵得不可开交,他还打她,有一次我撞见了,他把她推到在地上,她的头上全是血,我哭着跑过去,他一把将我拎起来便要打我,她为了保护我,又被他狠狠地毒打了一顿。所以我从小就恨他,觉得他是世界上最狠心的丈夫,最糟糕的父亲。这么多年我从没提及过他,在我心里他已经死了。我恨他的所作所为,恨他对这个家所做的一切!要不是他,这个家就不会散,我也不会失去父爱。所以我才发誓,以后我要有孩子,一定要将他带在身边,做一个父亲该做的事。”说到此,他的神色一黯,佟念安知道他是想起了恩恩,她忙摇头:“恩恩的事不一样,她现在还小,以后她可以时常在你的身边,你不要自责。”
他缄默了。
佟念安又说:“我也有个糟糕的爸爸,甚至都不肯承认我,靖西,这没什么,现在都已经过去了。”
她轻轻拍着他的背,却感到他浑身颤抖得厉害。
“靖西……”
“不会过去,不会的,因为事实是,他们因为我才离婚!”
佟念安大吃一惊,脱口说:“你胡说什么?那时你才多大?”
他猛地推开她,踉跄地站起来。余晖早已收尽,暮色里,他的身姿看起来越发单薄伶仃。他突然笑起来,一声高过一声,“不管我多大,自从我生下来的那一刻便注定了!因为……因为我是私生子!是她出轨,是她有错在先,是她破坏了中国家庭,是她背叛了他,还怀了野种!这个野种就是我!”
他说得声嘶力竭,佟念安整颗心都在颤抖,她的眼睛不自觉地撑大,见他一下又一下捶打着自己,她不顾一切爬起来冲过去抱住他:“不,这不是你的错!不是的!”
他整个人都紧绷着,眼泪却流不出来,心却痛得很,一抽又一抽。
“她也不是病死的,她因为愧疚才自杀……这一切全都是因为我!我大哥没有错,他是该恨我,是我毁了他的家,毁了这一切!老爷子将一切交给他又有什么错,我有资格说什么吗?最没有资格的就是我!”
他握拳的手不自觉地收紧,头上仿佛有把钻头在钻,眼前的视线有些模糊,他下意识地伸手扶住了墓碑。
佟念安吓得不轻:“靖西,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他摇头,无力地笑。
他笑得她很心疼,“你别这样,你大哥就是想看着你这个,就算事实是这样,可你也是他的亲弟弟,他怎么能这样?”
他低下头去:“他没错,他一直想维护这个家的尊严,一直在维护她的慈母形象……嗯……”他再无法伪装,伸手抱住了头蹲下去。
“靖西!”佟念安扶住他,“是头疼吗?药在车上是不是?你忍一忍,我去给你拿。”
“不要。”他虚弱地拉住她,也不知道是因为酒精的缘故还是身体的疼痛,此刻的他有些浑浑噩噩,他却是笑了,“不要去,就这样陪我待着。”
佟念安一愣,回身狠狠地抱住了他消瘦的身躯。
谁也想不到万千宠爱的慕家三少居然是个私生子,他根本就不姓慕!怪不得慕靖东一直想赶他出宇森!可是,这一切难道是慕靖西的错吗?分明……分明就是他妈妈的错!
佟念安怨恨地看了墓碑上的慕母一眼,她死了,一了百了,就要留下慕靖西来承受所有的指责吗?
这对他太不公平了!
此刻,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紧紧都拥着他。若不是今天喝醉了酒,依他的性子是打死也不会告诉别人的吧?
那么这几天,他独自一个人又究竟是在怎样的煎熬和痛苦中度过的?一想起这个,佟念安就觉得浑身都难受得很,喉咙更是堵堵的,说不出的难过。
不知过了多久,他似是平息了一些,身体的紧绷缓缓地松开,他有些虚软地伏在佟念安怀里,仿佛这是他此生最后的一个避风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