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不是我多心,这么久以来,我真的只是别人劣质的翻版。不过我早该知道,自己脾气又臭,长得也不是多天姿国色,琴棋书画会的不多,诗词歌赋全都不懂,女红家务更是不行,他怎么会垂青于我。
玉儿……玉儿?!这玉儿可是忘忧的小姑姑冷玉儿,但是不是传说冷玉儿同忘忧长得像么,又怎么会扯到我。又或者说,是有另一个玉儿?
唉,我叹了口气,有一个岳芷雪还不够烦,现在一会月中仙,一会又是什么玉儿的,他这小子看着不近女色,怎么就像是掉在了女人堆里似的。
“嫣儿”,我朝门外喊了一声,我知道她就在门口,她不问不劝,不代表她不担心。果真,嫣儿立刻开门进来了。
“嫣儿,关上门过来,我问你个事。”我猜关于那个玉儿,嫣儿一定多少知道些,“你可知玉儿是谁?”嫣儿走近后我问道。
嫣儿端托盘的手一抖,“主子怎么想起问这个?”
“因为我想你会告诉我的,对吧?”我看着嫣儿,进一步追问。虽然我看得出她并不想说,但是我真的做不到稀里糊涂地当了别人的替代品。
嫣儿看了看我,最终道,“主子,这是宫中秘闻,奴婢也知道得不清楚,只知她来自江南冷家,曾是太子陪读,说起来如今皇上同魅公子势同水火,也是因为她,后来她同国师离开了。”
没听到她同阿云有什么,我不由地松了口气。不想嫣儿下一句却击破了我所有的自我安慰,“说起来,听宫里上了年纪的嬷嬷说,她同主子几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她同我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说起来,是我和她像吧,我怎么敢让她像我。原来所有人待我的好,都只是因为那么一点点相似。
原来对我殷勤关切,对我甜言蜜语,对我心意拳拳,原来都不过是雾里探花,水月镜花。我早该知道,平白无故的,这些传奇般的人物,我根本不该奢望。
“好吃的糖堆儿,不知能否博佳人一笑。”夜魅竟然从窗口直接进了屋。夜魅就这么大鸣大放地当着嫣儿的面进来了?
不知为何,我现在见着夜魅,尤其是他这亲昵的举动,竟由衷地感到陌生,我知道眼前的一切都是做给另一个女人的。他的嬉笑怒骂,他的调笑撒娇,甚至他的脆弱无助,都是本不该我看到的。
可是,为什么我就是那么不肯输呢,明知道自己甚至可能在他眼中都没有什么值得回味,却仍想垂死挣扎。
“夜魅,你怎么来了。”我坐在床上努力甜甜一笑,却觉得嘴角扯得艰难。
夜魅将一串糖葫芦伸到我面前,“不开心就不要勉强自己,尝尝糖堆儿。”
呵,原来糖葫芦就是糖堆儿,真是没什么值得回味的,我很小就不再吃这样的东西了。我苦笑,这不正像我和夜魅的关系,看似甜蜜亲近,其实不过如此。
真是讽刺啊,我冷冷地接过,礼貌地笑道,“有劳了。”我慢慢撕开裹在糖葫芦上的糯米纸,想着山楂的酸涩,我对着糖葫芦始终不敢下口。
“快尝尝,小姑娘不都喜欢这些。”夜魅的声音似乎有期待。
想来几年前的他怕是也用这糖葫芦对还是小姑娘的冷玉儿献过殷勤。
我想象着当时他们都年少,郎情妾意,你侬我侬也好,淡淡如水,琴瑟和谐也罢,但是这根本就不是我的故事,我那样的年纪,早已同他错过,我又怎能、怎敢入戏。
我将糖葫芦塞到夜魅手里,“魅公子,我想糖堆儿还是留给更合适的人吧,阿史那依不过是个粗野丫头,吃不得,也吃不惯的。”
我努力让自己笑得娇妍灿烂,“嫣儿,你难道不知道宫里容不得魅公子么,还不送客?”
夜魅似乎还没反应过来,愣愣地站在我面前,却也不肯走掉。我却已经无力再面对他,起身想要躲开他,大约昨天真的喝多了酒,一个头重脚轻,“嘭”得跌进夜魅怀里。
夜魅的怀抱还是那么安全,有淡淡的皂荚的味道,让我嗅了就觉得安心。
呵,看看我在想什么,难道真的是没有自尊了么,竟然当别人的替代品也能这么自得其乐。
我推开夜魅,慢慢扶着床架站了起来,“有劳魅公子。”我冷冷一笑,“嫣儿,送客。”我对着窗口,再不肯回头。
如果我不是长得像冷玉儿,我不过是芸芸众生中的一员,夜魅根本不会多看我一眼。
“我一进来,你那宫女被我凌空点了穴,你还指望她给你送什么客?”夜魅得意的脚步声靠我越来越近。
终于,夜魅的声音在我身后响了起来,虽然语气轻松,但有着一丝担心,“跟我说说你生的什么气呢。你这女人脾气真是越来越臭了,哪里像是要去当王妃的,还是跟我混吧。”
把我当猴耍很好玩么,还是非要逼我去扮演一个不属于我的角色。我在心底冷笑,“不劳魅公子费心,送客的话,您不会希望小女子再说一次吧?”
“别闹了,到底怎么了?”夜魅扳过我的身子,于是我就跟他面对面了。
我一把推开他,不肯再让自己接受他一点的好,“魅公子说笑了,小女子这哪里是闹,分明是想同您划清界限。”
狠心的话我不想再说,眼泪再次盛满了眼眶,我努力睁圆双眼,生怕一不留心,眼泪就掉下来。
夜魅似乎有些无奈,“罢了,等你想说了,你自然会找我兴师问罪,你们家王爷将这个带给你。”说着他递给我一个小册子。
我打开一看,是些什么宾客名单啊,聘礼啊,嫁娶流程啊什么的,有朱红的蝇头小楷将一些简略的地方细细地标注。
“哦,有劳了,搁在案上吧。”我的声音依旧冷淡,却在心底努力告诉我自己,即使全世界都利用我,我也会一点也没事。
之后,身后寂静无声,连一声告辞或者脚步声都没有,静的让我不安。
突然,“主子”,嫣儿的一声呼唤打破了我内心的僵局,我连忙回头,夜魅已经不见了踪影,书案上放着阿云的小册子,边上是那红彤彤的糖葫芦。
如果人心也能如那糖葫芦一般剔透温暖的该多好啊,可惜我的心已经冷了。
看着嫣儿为我难过的神色,我朝她一笑,“傻乎乎的怎么啦,你家主子的醒酒汤都凉透了。”
嫣儿见我不肯以脆弱示人,便也笑了,“奴婢这就给您热热去。”其实我哪里不知道,嫣儿不过是想给我一个私人空间,让我疏解一下情绪。
嫣儿一走,我果真没出息地哭了起来,我看着自己在铜镜中散乱的长发,红肿的眼睛,苍白的唇。
呵,看我多没出息,为了个男人,这日子还不过了呢。
我拿起梳子,一下又一下地梳着自己的长发,瞥见桌上有好些化妆品。我好久都没化过妆了,当时作秀女没什么经济能力,出去后更是没有机会。
我一时兴起,挑选着傅了些浅粉色的粉遮住了自己宿醉的憔悴,又用玫瑰红的口脂涂在了唇上,挑了墨棕色的眉笔画了眉。
那脂粉不知是什么做的,有米粉糖果般甜甜的味道,嗅得我都觉得心情好了起来。古代的东西估计是纯天然的,虽然有些不易着色,但是无公害嘛,就当是保养皮肤好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