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
一声猫叫响起,在空寂的夜色中显得格外响亮,也格外惊悚。
耶律明的三个手下都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在这炎炎夏日,愣是一手的鸡皮疙瘩一身的冷汗。
耶律明却得益于那声猫叫,致命的窒息感散去,他又能畅快呼吸了。
手下忙问方才是何事,耶律明大手一抬,示意三人噤声。
这里头定是有古怪的。
可耶律明说不上,凭着只觉朝马车走去。
从车窗竹帘的缝隙里,耶律明望见里头的人,慕叶手搭在琴声,睡着了。
玲珑正蹲在琴案上,一双与慕叶相同的琉璃*眼正盯着耶律明。
玲珑没有叫,只是盯着耶律明看。
盯得耶律明心里发毛,彷如又体会到方才夺命的窒息之中。
耶律明没再看,吩咐了下人就地歇息,自己却是一夜未眠。
慕叶再醒来已经将近太原了,外头的天色正亮,大约是午时。
昨夜,她并非是睡过去,而是昏睡过去。
她记得指尖火热的疼痛,弹着琴弦的十指却是停不下来,完全脱离她的控制。
慕叶本是想以琴来与苏延通信,如今,她连琴都不敢碰了。
幸得玲珑在身侧,否则……
慕叶抱紧的玲珑,远远望着琴匣,不敢再接近。
此刻,她十分想苏延。
她需要一个肩膀来依靠,来倾诉,她从来像现在这般需要苏延。
可是,苏延远在洛阳,她只得玲珑。
“停车!”
耶律明的声音在马车外响起,随即竹帘再外被人掀开。
耶律明对着里头道,“下车,用饭。”
慕叶背着琴匣,抱着玲珑便下了马车。
随着耶律明走入客栈之时,慕叶凤目掠过马匹。
原本她和耶律明坐马车,只买了两匹马,现在,有三匹马了。
真好。
慕叶顺从的吃了午饭,顺从的又上了马车,继续赶路。
车厢里只剩她一人。
逃跑的大好时机不是么?
逃跑之际,慕叶思来想去还是带上了琴匣。
若有万一,起码靠近她之人,都会成一具腐尸。
慕叶怀里揣着玲珑,背上背着琴匣,候着机会。
可是,耶律明在后,两侧守着两个大汉,前头还有一人赶车,慕叶着实找不出脱身的机会。
慕叶这人素来是耐性好,她便等,一直等到旁晚时分。
那时,他们已出太原。
一帮山匪围住了耶律明一行,亮出手中大刀阔斧,说,“留下买路财!”
耶律明手下又岂是吃素的,当即亮出了弯刀,“竟敢劫我主之财,瞎了你的狗眼!”
耶律明大手一挥,拦下手下,丢出满当当的钱袋,“英雄,在下急着赶路,还请英雄放路!”
打头的山匪接了钱袋,认出钱袋上的鹰眼花纹,再看那几柄弯刀,当即认出此乃北漠人。
举着大刀慷慨激昂,“兄弟们!这是北漠蛮子!给我杀!”
慕叶心想,这山匪也是有懂忠义的嘛。
便趁着外头刀光剑影一阵乱喊互杀,趁机从马车后头溜走了。
在无双谷慕叶被逼学了很多功夫,无双老头的绝学是没阿妙阿媚那般精进,但是,这银针啊轻功啊,保命的功夫她学得比两人要好的多。
慕叶一路施展轻功,跑得远远的。
她是想回金胜找桃妍,从而回家。
她也担心身上的蛊,可好歹桃妍是无双谷的人,总会有些办法的。
慕叶想着,只要能在蛊毒发作前找到一匹马儿便可。
然,事情总是出乎人意料。
慕叶在回头的路上碰上了流匪。
数十名流匪高坐大马,居高临下看着慕叶。
为首者笑得下流不堪,“呦!老子就说那马车里藏着什么宝贝呢!没想到是个小美人啊!兄弟们,今晚上有福了!”
“玲珑,你乖些,找个地方躲起来,莫伤着自己,”慕叶掏出了玲珑,俯下身将之送走,而后直了身子,微微昂着头,凤目对着那流匪,淡然自若,“你们…想拦我?”
为首者低下了脑袋,仔细打量着慕叶,目光坦露而直白,笑得越发的淫\秽,“啧啧,这姿色,那窑子里的头牌也比不上啊!”
后面的流匪按不住的骚动,“五当家,直接抓回寨子里!和她费什么话?!”
“对啊!”
“兄弟们好久没开荤了!”
后头一阵哄笑声。
慕叶叹息,早说她该着男装!
那五当家也不迟疑,应了一声叫道,“好!”
鞭子一挥便驾马直冲慕叶。
慕叶不躲不闪,待五当家俯身展臂正欲捞她上马之时,慕叶倏地抓上对方手腕,脚下踏着五当家的手臂,将人从马上拽下。
不过一眨眼的时间,慕叶稳稳落在马背上。
五当家已是摔倒在地上,狼狈不堪。
那些个流匪看得诧异,头个回神的人举着大刀便吼道,“给五当家报仇!”
数十人便呼啦啦策马而来。
慕叶抽出腰际银质长鞭,夕阳下,银质长鞭发挥淡淡金色光辉,在干燥炎热的夏日傍晚折射出泠泠冷光。
长鞭所到之处,鞭锋开出血色的花儿,无一流匪能近慕叶之身,而身上皆已挂了彩。
不少片刻,十数名流匪躺倒在地,疼得哇哇叫。
银质长鞭上沾满血迹,在西斜的夕阳余晖中,金色与血色完美的融合在一起,垂在慕叶的脚边。
慕叶不知道,此刻的她沐着金色的光芒,俊美的玉容冷若冰霜,仿若执掌生杀大权的至尊!
只有流匪知道,那双凤目透着杀气,气势逼人。
慕叶唤来玲珑,将之揣在怀中,策马而去。
马儿没有驶出多久,自心头开始,浑身火烧的疼。
慕叶苦笑,那流匪这般快就被耶律明解决了么?
慕叶忍着疼奋力扬鞭抽打马儿,明知道自己已是无处可逃,可她不甘心!
在山林拐角处,慕叶手上使不出力道,没能抓紧缰绳,被马儿甩下了马背。
翻滚下山林之时,慕叶不忘将手里的玲珑抛开,“玲珑快走。”
而后,慕叶抱着琴匣从陡坡滚下,不省人事。
陡坡之下,有一条小江,岸边是结伴前来洗衣的女子。
有眼尖的人发觉昏迷不醒的慕叶,便呼喊着人一块将人抬回了寨子。
慕叶再醒来是被硌醒的。
就吃住来说,她慕叶没受过什么苦头。
便是慕家落魄那几年,她也是住得不错。
最起码,她从未睡过硬板床。
而眼下,她便躺在一张硬邦邦的硬板床上。
“呦,姑娘,你醒啦!”
一妇人自屋外推门而入,带入一室光明。
那光太亮,叫慕叶眯起了眼睛,适应一会方又睁开。
慕叶看清眼前人是位有些年纪的大婶,便问道,“请问此地是何处?我怎么了?”
大婶吩咐了外面取碗粥来,便说给慕叶听,“昨日我洗衣裳时发现你躺在河边,想来是从山上滚下来的,这里有座通天山,我们便叫通天寨。”
慕叶“哦”了一声,面色波澜不惊,心里开始骂了!
她怎会不知通天寨,她慕家商队走南闯北那么多年,有那地的寨子她不知道?!
这通天寨跟旁的寨子其实算是好的了,只要慕家每年给足银两,不光不被劫财,在路经此地时还会受其保护。
绝不会做出收钱还黑货的无耻之事。
慕叶之所以会骂,是因为她直觉方才打劫他们的也是通天寨的人。
她把人家五当家都揍成那德行了,她能安然脱身?
慕叶正想从大婶嘴里问些什么,外头便闯进来个丫头。
“娘!你听说了么,五当家和六当家被揍得可惨啦!”丫头嚷嚷着进门,见着慕叶醒来,便忘了方才的话,目光十分警惕打量着慕叶说道,“你醒啦,我去告诉大当家!”
“哎,等等!”
慕叶急忙拦住了那丫头。
丫头机敏转身,目光满是刺探,“怎么了?我们这儿来新人都要告诉大当家的,只是规矩!”
丫头虽刺,大婶倒是温和,安抚着慕叶说道,“姑娘放心,我们大当家是个好人,不会为难你的。”
慕叶眉眼一低,便顺着大婶的话说道,“我…一人在外,身上还带着伤,大婶,我不打扰你们,今日我便启程离去,你就别告诉大当家了。”
大婶盯了眼慕叶的脸蛋,这般姿色放在一个男人窝里怎么能……
大婶叹了口气,挪了丫头带来的米粥,“姑娘且养养身子,养好身子再说。”
慕叶挤了个笑,甚是柔婉,“谢谢大婶。”
丫头急了,扯着大婶的衣角嚷道,“娘!”
“好了!”大婶拉着丫头往外走去,“让姑娘好生歇息歇息,我们先出去!”
母女二人便出了房门。
丫头嘴撅得老高,甚是不情愿,“娘!就算她立刻离去,也得告诉大当家的!这是规矩,若坏了规矩,咱们都得被赶出去!”
“我知道,”大婶回望了一眼屋子,拉着丫头往外走了些,“你小声些,人家身上还有伤呢!”
丫头更是不乐意了,气得直跺脚,“娘!我才是你女儿,她就是个外人!”
“我知道,且让她住上几日,我来想想办法!”
大婶叹息着,牵着丫头离开的院子。
自古红颜多薄命,那张脸,哪个男人能放过?(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