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景然自始至终都没有抬眼,随着高晋的离开,他也紧随其后,如果可以,他希望霜木子就此幸福下去,就让他慢慢的去体会,他曾对她造成伤害,虽然,这只是开始,虽然他不知道,他是否能一样承受那些伤痛,但他愿意去沉沦,她能给他的伤痛越深,他内心的愧疚,便会减少一些。
霜木子将窥视在远去身影上的目光收回,尽管他从未属于她,但她从未停止过的眷恋,一直蔓延在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里,随着细胞而生存。
“两位夫人快请坐。”霜木子抬手示意余子夏与小惠入座,自己也由侍女搀扶在桌边坐下。
余子夏与小惠都以笑作答,随之在桌边坐下,暗魂在与霜木子相视一眼后,也随之坐在霜木子身旁。
余子夏与霜木子之间,各自都带着隔阂,气氛一时尴尬,小惠不愧是余子夏身边出来的人,眼看气氛僵持,看了眼余子夏又看了眼霜木子,最后,将目光落在霜木子的腹部,说道“王妃的身孕,似是临近待产时期,不知,可是喜事将近了?”
“让惠夫人见笑了,现来,只是腹部较为大些,离待产时日,尚且还有些时日。”霜木子面带笑意,虽然对于自己腹部较大,她也曾有过担忧,但大夫与暗魂都诊断无恙,而她也不想让余子夏知道她较准的生产时期。
“这么看来,小世子可是健康的很呢。”小惠似乎是受了快为人母的影响,露出满是真诚的笑意;
霜木子笑了笑,心里难免有些尬尴之意,怀着她丈夫的孩子,还要接受她的恭贺,是不是很离谱,也很可笑,但这一切又是因何而起,想到此处,她不经瞟了眼一旁的余子夏,只见她低头垂眸,一脸黯然失色,此时,都在谈论孩子,难免触及她的心伤,其实,她才是最可怜之人,不管用尽了多少心机,到头来竟一无所获,本是暗自感叹,却不想哀叹出声。
暗魂注意到霜木子的叹息,便关切的问道“怎么了?可是累了?”
霜木子笑了笑,轻轻摇了摇头;而暗魂的话意,对于余子夏想来,便是婉转逐客令。
“王妃带孕甚是辛苦,奴家不敢在此叨扰多时,此物,乃是奴家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还望王妃与侧妃受纳,奴家也好改日再来拜访。”
余子夏说着,也随手拿过身侧侍女手里的两个小锦盒,分别递向霜木子与暗魂身前。
霜木子看向余子夏递上的锦盒,透明的盒盖,锦盒里一颗晶莹剔透闪闪发亮的夜明珠,光看这色泽,便可辩此物的珍贵,不过,虽为稀罕物,但对宋景然的来说,这些,不过是常物;
暗魂看了眼桌上的物品,又瞟了眼霜木子,她自知她们彼此的渊源,便适时的说道“宋夫人客气了,本都是自家姐妹,现来,虽是各自为妇,但到底也是一个院出来的,再者说,王爷与宋公子向来交好,如此,倒是显得生疏了。”
霜木子见暗魂满是笑意在脸上,想来,也是怕自己有所介怀,此时,她倒是真觉得自己狭隘了。
“魂姐姐说的是,两位夫人能常来府上坐坐,我与姐姐便开心不已,又怎好受此贵重之物,还请宋夫人收回,莫要因此,疏远了咱们之间的情意。”
霜木子也带着笑意,说着,便将物品推了回去,她并不是在意情意的远近,而是,她不敢再与余子夏有过密的接触。
余子夏面露一丝尴尬,霜木子以她们之间的情意搪塞她,分明就是一种做作的羞辱。
“既然王妃与侧妃都这么说,那奴家也不客气了,此物奴家收回,可不要因此,疏远了咱们姐妹情意,怕是万般不值。”
余子夏加深了脸上的笑意,也掩去那一丝尴尬,话落,便将物品收回,交回一旁侍女的手里。
霜木子笑了笑,低垂着眼眸,并不打算再言语,暗魂永远都是那个心思最细腻的人,瞟了眼霜木子的表情,便知道她心的所想。
“宋夫人言之有理,再贵重的物品,都有它存在的价值,但情意,深浅不论,但都无价。”暗魂似是在客套着,但也隐隐暗示着话意;
“让侧妃见笑了。”余子夏轻笑垂眸,她故意以暗魂的第一句话为答,就是为了避免后面的话语,因为她心虚。
暗魂以笑作答,她的话意传到便可,领不领悟,那就看各自的心理了。
几人也是东拉西扯的寒暄着,不管是做作的话语,还是虚假的表演,有开始,便有落幕,谁也不愿上演一场独角戏,谁也不忍让谁独唱一场戏。
高晋与宋景然来到书房,不再像以往一样神秘,反而是光明正大,因为他们已经做好了完全准备,只欠一个恰好的时机,然而,这是最好的时机,也就是霜木子与暗魂安全的生下孩子,这是高晋心中的最好时机。
宋景然详细的诉说了‘凉王’划分边土之事,也简单的表明了白年明的意向,不过,白年明的意向,只是他个人的猜测。
高晋坐在书桌前,听闻宋景然的讲诉后,面色明显凝重,剑眉微微蹙起,双眸也半眯成一线,恍惚的神情里,带着一丝威严的冷意。
“你还打算等吗?”宋景然的表情也没好到哪去,冷眼瞟向高晋,一心在等他的回答;
高晋看了眼宋景然,迟疑了一下,又说道:“可知,划分边土的事,最迟是什么时候?”
凉王的此举有些出乎他的预测时间,但他绝不允许此事的发生,这也是他进攻复国的最好机会,虽然有些早,但他不能弃大局。
宋景然面色微暗,起身走在窗前,神情放在外面,略带凝重的语气,说道“尚不清楚,不过,最多供牧民这季的放养,也就是说,不会超过三个月。”
想到自己的国家被无条件的划分他国,想必,论谁都会气愤或是叹息,更何况他曾爱国如命,不然,也不会隐忍多年,舍去众多。
“三个月....”高晋若有所思的喃喃着,三个月对他来说,足以准备,他不能再顾忌其它,就让他再自私一次,同样是为了国家,但这是最后一次,要么生,要么亡。
“好,够了。”高晋起身,猛的一掌拍打在书桌上,霸气的音声,威严的气势,让人不仅有些畏惧。
宋景然转眼看向高晋,不知是被他剧烈的掌声所惊,还是受他的言语所引,看着此时的高晋,
宋景然嘴角勾勒出极美的幅度,这才是真正的高晋,有着王者的霸气,也具有帝王的气势,也许,这就是生为帝王家,与生俱来的因素。
“你想好了?”宋景然将放在高晋身上的眼神,以最快的速度收回,又转看在窗外,语气平和的有些异常,在这关键时刻,他不能给高晋任何自信的表现,毕竟,才刚刚开始,甚至,只是准备就绪。
高晋若有所思的看着宋景然的背影,他的问题里,包含了太多的意义,不知,是否是自己想多了,但他们之间,确实有林轩儿这个隔阂。
高晋走至宋景然身旁,转眼看向他,说道“是准备好了。”
宋景然对高晋笑了笑,“是该准备好了。”话落,他重重的手掌,拍在高晋的肩膀上;
高晋回以包含颇多的笑意,有欣慰,有感动,有内疚,也有责任,这也是他长久以来,压抑在内心的重责,不仅仅是对宋景然一人,而是他们的所有军队。
“对了,白年明那边的意向,似乎已表明确,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我想把暗魄咱不调回,大军到位时,再以情势做定夺。”宋景然将手收回,避过此时,彼此的深知与内心的感激,气氛瞬间变得畅然舒心。
高晋稍稍思索了一下,点了点头说道:“只要保证自己人的安全,此事,你自己看着办吧。”他已经注定亏欠暗魂,他不想再给她带有不必要的伤害,他能弥补她的,只要从负面做起;
宋景然点了点头,复杂的心绪,使他不知该从何处清理,他每每想探知霜木子的状况,但每次都被理智驳回,因为,他早已失去这样的资格。
晚间时刻,天空沥沥飘洒着细雨,为初夏的夜色添了几分凉意;宋景然携两位夫人,在高晋盛情的挽留下,留膳在晋王府,也只是,家常的晚膳。
晚膳设在王府的正殿内,高晋坐于上位,霜木子与暗魂各坐两边,宋景然坐于高晋的对坐,两边是余子夏与小惠;看似欢悦而畅然的气氛里,又掺杂着莫名的拘谨,这种拘谨仅仅是出自于各自的内心。
高晋不时的为霜木子舔加着菜肴,偶尔也不忘另一边的暗魂,但很明显,爱意在霜木子身上;
霜木子从未褪去脸上的笑意,似是很享受高晋的关怀,其实不是享受而是习惯,自从嫁进王府以来,高晋的深切关怀,从未掩饰过,尽管彼此心中都如明镜,他却始终如一;
而她也试着让自己的心,能慢慢接受高晋,哪怕是牵强些,她不想辜负一颗真心,却又害怕伤害另一颗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