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后悔离开他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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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颀长的身躯在看到她之后微微一顿,却很快别开目光,眼神凌厉深邃地看了一眼自己的秘书,"谁准你把闲杂人等放进来的?万一丢了资料,你担当得起吗?"

艾米嗫嚅着,"乔总..."

"你也别吓她,青声的资料哪有那么容易丢?而且我是个外行,根本看不懂。"

黎洛在他面前站定,"乔总,有空谈谈吗?关于你订婚宴的事,我真的很抱..."

"你是谁?"

乔司南眼角垂落,自上而下地看着她,视线终于停留在她脸上。

黎洛在他的眸瞳里看到了有些狼狈的自己。

她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他是乔司南,可是,跟以前的那个乔司南,已经不同了。

以前的乔司南再乖戾,总也会留有余地。

而他却直接问,你是谁?

双拳,悄然握紧,"乔总,给我五分钟,我们好好谈谈,可以吗?这关乎到我们工作室的生存,我..."

"与我何干?"他语气淡然,淡漠地别开头,"下班了,走吧。"

艾米连忙摁下电梯,挡住黎洛。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乔司南在自己面前消失。

空气之中萦绕着淡淡的烟草味,却不再是他以前抽的那种牌子了。

而他和她,也早已万水千山,不复从前。

黎洛有些讶然自己为什么会将他身上的烟草味记得那么清楚。

有些看起来不起眼的细节,总是会藏在回忆的深处,时不时就蹦出来,将她打个措手不及。

艾米冷哼了一声,"拜托你赶紧走,我们下班了。"

下班?

黎洛惊觉回神,脚步凌乱地追了上去...

可乔司南早已不在原地。

连艾米都挡住她,自己坐了电梯下去。

这意味着二十七楼,她又得走下去。

黎洛有些懊恼,却不得不忍住腿部的酸颤往楼梯口走去。

还没走两楼,楼梯里面的灯却已经全部熄灭了!

这是下班时间!

黎洛看着楼道里绿幽幽的应急指示灯,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呼吸,也渐渐急促了起来。

脊背上窜起一股子凉意,她忍着头皮的发麻加快脚步往楼下走去。

每一个台阶对她脚上那双十寸的高跟鞋来说,都是一次巨大的考验。

走到最后一楼的时候,她已经气喘吁吁,精疲力竭。

可是,却不敢听。

青声大楼的门快要合上,她咬了咬牙,拖着快要断掉的双腿,"等一等!"

终于,在最后一刻冲了出去。

可外面雨势滔天,,黎洛脚下一滑,就这么啪地一声摔了下去...

脚踝处立刻传来一阵刺痛。

可马路上车来车往,根本没有人注意到她此刻的困境。

亦是不会有陌生人来帮她。

挣扎了许久才勉强站起,从地上捞起自己的包,靠在一旁的墙壁上喘着气,伸手要去拦车。

下班高峰期,哪里有车?

黑色的皮鞋踩在雨水中,修长笔直的裤腿映入眼帘,黎洛抬头,颤抖着唇,看着黑色的大伞之下,那个轮廓分明的剪影。

雨幕厚重,将两个人隔绝开来,他身后的人小心翼翼地撑着伞,生怕乔司南身上沾染一点点雨水。

他和她,早已经不在一个世界了...

同一时间,乔司南侧脸,深邃的凤眸对上了淋雨的黎洛...

她那样狼狈,手掌和膝盖都擦出了血,可怜兮兮的眼神,像一只被主人丢弃在了路边的小狗。

她好像...在颤抖。

是了,她在颤抖,他看得十分真切。

黎洛靠在墙壁上,全身都在抖,手在痛,膝盖在痛,脚在痛,小腹,也在痛。

可所有的痛加起来,好像都没有现在的心口那样难受。

她狼狈至此,他却隔着雨幕,冷冷地看着她。

眼圈,不觉就有点红了。

像是委屈,又像是...其他的杂糅情绪,混着这漫天雨势,将她的心里砸出一个又一个繁芜却又空当的大坑。

他们就这么对视着,谁也不肯先别开眼睛。

限量版的新款酒红色玛莎拉蒂,从乔氏底楼的车库开出,停在了十字路口。

也停在了她面前。

三叉戟的车标在灯光之下熠熠生辉,从乔氏出来的车子,又是这个牌子这个颜色,除了乔司南能拥有它,不会是旁人。

泊车人小心翼翼地从车里钻出来,将钥匙递到乔司南手中,"乔总,车子已经洗过。"

乔司南接过钥匙,从黎洛脸上移开视线,上车,没有丝毫犹豫地踩下油门...

下一秒,跑车轰鸣,轮胎极速旋转,划出优美的弧度,飞快擦出她的视线,没有一丝一毫的停顿,没有一分一秒的犹豫。

黎洛下意识往后一退,可玛莎拉蒂溅出来的泥水再度喷洒了她一身,糊了她一脸。

褐色泥浆,白色的衬衫。

她真是...像一只被遗弃的斑点狗。

黎洛身后胡乱抹掉脸上的泥浆,抬头再看,哪里还有玛莎拉蒂的影子?

她膝盖一软,就这么软趴趴地顺着电线杆往下滑去,眼泪再也不受控地滑落而出,滚烫,而绝望。

原来...

原来他当时的感觉是这样的。

原来袖手旁观四个字,在一个人最需要的时候,能够那么残忍地伤人。

一阵刹车声猛地在她耳畔响起,黑色的雨伞被撑在了她的头顶。

"黎洛,你怎么在这里?"

南铮从车里拿出薄毯将她包裹起来,"我送你回家。"

明明是夏夜,南铮还是开了暖气,又从车后座抽出纸巾,"先擦一擦。"

简洁明快的小提琴声音从车载音响里流泻而出,总能轻易地安抚人心。

黎洛擦干脸上的水,稍稍平静了下来,"你也喜欢帕瓦尼尼?"

"当然,你也是?"南铮专心地看着眼前的路,目光依旧清润温和,"看来我们有共同的爱好之一了。"

黎洛笑了笑,没有回答,"把我放在路口能打车的地方就好。"

"雨这么大,送你回家吧。"

黎洛还要坚持,却敌不过南铮的车速。

只能开口报出地址。

回到家里,他又送她上楼,"等你洗好澡,我们谈谈。"

黎洛心下猜到他要跟自己谈什么,只好照办。

洗完澡出来,桌上已经有一碗热腾腾的姜汤在等着她了。

"谢什么,擅自用了你的厨房,不要介意才好。"

"怎会?"黎洛捧起姜茶,小口小口地抿着。

"黎洛,"南铮拖过一张餐椅,在她面前坐下,"你今天好像很不对劲,怎么会去青声?是因为他的关系吗?"

黎洛手一顿,"不是。"

南铮也不逼迫她,只是耐心地等着她将姜茶喝完,"黎洛,你当初离开他,能告诉我原因吗?"

南铮知道她全部的过去,却从来没有问过她任何不能触碰的问题。

这也是一个心理医生必备的素质。

是的,南铮是她的心理医生。

当时她产后抑郁,接近崩溃,连孩子都只能放在年舒母亲那里养着,是南铮将她救了回来,才有了今天的黎洛。

她却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地问出口,所以本能选择回避,"我不想谈。"

原因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真的离开了,不是吗?

现在想来,自己那时候还真是够残忍的。

她拢了拢身上的薄毯,"我今天明白了一件事。"

"说来听听,"南铮的嗓音一如既往的温和,总是能够安抚住她。

"我明白了自己以前做的事有多么残忍。雪上加霜?还是落井下石?"她将头埋在膝盖上,"你觉得哪个词能够形容我这个坏女人?"

南铮垂眸,脸上有些冷。

最后他握了握黎洛的肩头,"后悔离开他了吗?"

后悔?黎洛一怔。

好像没有。

黎洛摇了摇头,"离开他也有离开他的原因,既然已经做了,哪里容得下我说后悔不后悔?"

"好女孩。"

他给她鼓励,然后拍了拍自己挺括的肩头,"如果需要哭,不如试试我这个肩膀?"

有人在,她反而哭不出来了。

"我今晚还没吃饭,不如我煮碗面给你吃吧?"

算是礼尚往来。

"也好,"南铮起身,"正好我也没吃饭。"

黎洛点头,从椅子上站起,"那我去煮面,你要辣的还是不辣的?"

"都好。"

南铮转身,看着厨房里透出的微光,露出一个清润绵长的笑。

或许家也应该就是如此的。

耳畔陡然响起母亲的那句话...三十了,应该成个家了。

或许他不应该再等下去了。

手长脚长地坐在黎洛的单人沙发上,他显得有些局促,却依旧从容。

目光瞥到她放在茶几上的文件,眸光微微闪了闪,长臂一伸便拿了过来。

黎洛从厨房端着两碗面出来,看到的就是南铮在翻阅自己文件的样子。

"在看什么?"

"遇到棘手的事了?"南铮扬了扬手中的文件。

"是啊,对方要求索赔。"

五千万,提起这件事,她就有些状态不佳。

"需要我帮忙吗?"

"你能帮忙?"黎洛讶然地看着他,这才想起那天的订婚宴上,是南铮把自己带回来的。

"当然可以,南楠是我的侄女,"南铮将文件合起来,走到餐桌边,看着色香味俱全的两碗面,"就当是给你这碗面的酬劳,如何?"

"会不会太便宜我了?"

"这么好的面,我上哪儿去吃?"

他坐下来,拿起她递过来的筷子,"快吃吧。"

黎洛却是顿了,没有说话。

"南楠是你的侄女?"

"嗯,她是我大哥的孩子,怎么了?"

"没什么,"黎洛搅着手中的那碗面,犹豫了很久,"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他温润地看着她,平和俊朗。

"不要告诉任何人花花的事。"

南铮一怔,旋即点头,"可以,不过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明天再煮面给我吃。"

黎洛愣了愣,"好。"

面条热气氤氲,驱散了她在外面染的寒冷。

这三年来,她也学会了很多,比如煮面,再比如...妥协。

酒红色的跑车一个刹车,停在了别墅门口。

司徒娟在大厅内摆弄着茶具,自从三年前乔远山去世,她便开始深居简出。

不是不喜欢应酬,只是总归经不起那些闲言碎语的折磨。而如今儿子回来了,似乎又能让她找到一些扬眉吐气的理由。

只不过一天不回乔家,她便一日也不会出门。

见到乔司南回来,她连忙起身,"张妈,去给少爷弄宵夜。"

"不必,我在外面吃过了,"乔司南看着司徒娟有些僵硬的左手,"妈,今天医生打电话给我,说你没有去做复健。"

"做不做有什么区别?"司徒娟抬了抬右手抚上自己的肩头。

枪伤的后遗症,就是导致她的整条左臂几乎是废掉了。

而她刻意不去做复健,就是要时时刻刻地提醒自己,总有一条要重回乔家找回真凶!

乔司南自然也明白这一点。

他伸手揽过司徒娟的肩头,"妈,你乖乖听话去做复健。其余的都不要想,都交给我,好不好?"

司徒娟拍了拍他的手臂,"妈问你一件事,你可得跟我说实话。"

"您说。"

"我听公司的人说,今天黎洛去找你了?"

乔司南脚步一顿,唇角微微沉了沉,旋即扬起一抹薄浅的笑,"是啊,也不知道南楠怎么挑的,居然挑上了这么个婚庆公司。"

司徒娟却是一脸愤懑,"那就赶紧换一家。南州长说起来是你的准岳父,怕是知道了这件事不高兴了。"

"我问问南楠的意思,"乔司南抬步往楼上走,"您早点休息。"

"把妈说的话放心上。"

司徒娟又不放心地叮嘱了一句。

乔司南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折身进屋。

南楠趴在桌上,手里拿着一叠小票,还捧着一个小计算器认认真真地趴在那里算着。

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从桌上夹起一张小票,乔司南口气淡淡地念到,"又花了我三千万?"

然后看着桌上的契约,"又买了一栋房子?"

南楠一把将他手里的小票拿了回来,"就喜欢花你的钱,怎么了?"

乔司南呵了一声,"随便花,无所谓。"

"那你什么时候才会有所谓?"她突然放下笔,没头没脑地问出一句,眼神十分严肃认真。

黑黑的皮肤在灯光下散发着黑珍珠一样的色泽,眼睛大大的像一只迷茫的小鹿。

"让我想想。"

乔司南抿唇,浓眉微微蹙紧,颀长挺拔的身姿就这么依在桌边上,像是十分认真地在思考这个问题。

"想好了吗?"

他抬手,一记暴栗敲在南楠额头上,"花着吧,我永远都不会心疼。"

"就想出这么个结果?"

"当然,不然你希望我小气得不让你花么?"

"呵,"南楠笑了笑,又无所谓地耸肩,"那我就继续花呗,你总是会有肉痛的那一天的,对吧?"

"继续努力,"乔司南给了她一个鼓励的手势,折身走出南楠的房间,"我去书房了,有事叫我。"

"等等,"南楠起身,趿拉着拖鞋追了上去,"我小叔今天打电话给我,问我...是不是可以不追究那个婚庆工作室的责任。"

乔司南脸上表情没有一丝变化,依旧气定神闲,"你怎么说?"

"我说我要问问你的意见,"她乖巧地一笑,"你说,要不要追究?"

"这种事,你做主就好。"

他留下这句话,折身往书房走去。

南楠站在卧室门口,看着他的背影,良久才回神,勾起一抹了然的笑,然后就见她掏出电话,"喂,告诉那间工作室,我们的合作不会终止,是的,我要她们继续准备这次的婚礼。对,没有任何疑问,不接受任何谈判和妥协。"

三伏的天气,愈发燠热。

纵然穿着无袖的薄衫和短裙,在太阳下面稍稍走了那么一段路,也能够热得人出一身薄汗来。

黎洛走进南铮的诊所,便觉得一股子清香的凉气扑面而来,让她余热未退的心情顿时静凉了下来。

上一次来,还是一年前的事了。

如今时过境迁,怎么都好过当初。

日子,也总归那句话...永远不会像你想的那样好,但也永远不会像你想的那样糟。

"黎小姐,"护士见到她,愉快地跟她打招呼,"来找南医生?"

"不必通知他,我在这里等他即可。"

黎洛在门外的沙发上坐下,看着诊所内让人觉得放松的摆设,整个人也不再觉得热了。

南铮送病人出来,看到的就是黎洛在沙发上欲睡不睡的样子。

她今天穿着一件淡绿色的雪纺上衣,配着白色的欧根纱短裙,整个人看起来清爽又纯粹,像个迷路的孩子一样睡在自己的办公室外面。

南铮忍不住轻笑了一声,对一旁的护士做了一个嘘的手势,然后折身从诊室里拿出一张薄毯,想要盖在她身上。

谁知这一动,黎洛便也醒了。

她惺忪着双眼看向南铮,"你下班了吗?"

"要不要睡一会儿?"他把毯子放在她身上,"我陪着你。"

"不用了,"人家都下班了,她哪里还好意思在这里睡觉?

黎洛将毯子折回四方块,然后起身,抓过自己的包,"你昨天说要我请你吃面,我想还是吃饭比较正式。"

南铮有些讶然,却也很快欣然接受,"应该是我来请你。"

他与她并肩而行,走到诊所门口拉开玻璃大门,自己是个被宠爱的公主,或者女王。

黎洛从善如流地看着他,"Thanks。"

还没走两步,便见到一个人匆匆而来,不小心撞到了黎洛身上,将她撞得一个踉跄。

南铮眼疾手快地扶住她,"小心。"

然后又斥责对方,"怎么回事?"

中年女人穿着南铮诊所的蓝色粗布清洁工服装,一张脸上尽是被生活压迫出来的风霜,她看着南铮嗫嚅道,"我自行车钥匙忘拿了,回来拿一下..."

然后转向黎洛,刚要道歉,她的脸色已经不受控地大变,语气中尽是讶然,"你,你是..."

黎洛疑惑地看着她,"我怎么了?"

"没,没什么,"清洁工连忙摆手,眼神闪烁了一下,"没什么,没什么。我认错人了,对不起。"

然后绕过他们,匆匆往诊所内跑去。

南铮看着黎洛,"有没有撞到你?"

"哪有那么娇气?走吧,我已经订好了位置。"

黎洛摆了摆手,指向远处的旋转餐厅,"那里,听说是新开张的,还不错。可以吗?"

"当然没问题。"

旋转餐厅极尽考究,连桌布都是意大利的手工蕾。丝,纯白精致。

餐厅内巨大的水晶灯总是让人目光迷离,气氛自然上乘。

南铮将菜单递到黎洛面前,"第一次约会,应该是我来买单,对不对?"

"额..."黎洛接过菜单,"朋友之间的聚餐而已,不要多想。"

南铮知道自己不能逼得太紧。

这个女人,其实内心里是一只蜗牛。

看着她很慢,可无论她再怎么慢,自己都得有足够的耐心才能将她从壳里带出来。

不然稍稍操之过急,她就又会缩回自己壳里去。

那一层壳,她自以为很坚硬的保护壳,实际上却脆弱得不堪一击。

"红酒睖蜗牛可以吗?"

黎洛的声音让南铮回神。

他点了点头,"自然是可以的。"

"那好,就这些吧。"

黎洛将菜单递回给侍者,对着南铮笑了笑,"凭经验点的,如果不好吃,请你不要戳穿我。"

"呵,"这个女人...怎么看怎么可爱。

南铮长指轻敲桌面,"放心,如果不好吃,我下次会请你吃芥末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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