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 岂不是更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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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要杀的人,却被他用这样的方式扶了一把,她现在岂不是更恨他了?

苏燕西默了默,继续道,"蒙扎砍害死了那个姑娘,又杀了那个医生...南楠宁死,也不会愿意和他同流合污,更不会愿意看到你向他妥协的。"

"那总要考虑一下孩子们不是吗?"顾云臣无法说服自己选择抛弃南楠,那比拿刀割他心尖上的肉还要艰难!

即便时光倒流一次,他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苏燕西眸光复杂了一下,看向顾云臣手中的心心,"你知道心心的身世吗?"

顾云臣手臂一紧,"他应该叫顾南心,不是吗?"

这一定是他的孩子,还用问什么身世。

心心有跟云端一样的小卷发,浓长的睫毛,左边脸颊上的长酒窝。

"他只叫心心,没有姓,因为他不姓顾。"

苏燕西的话很轻,却残忍如刀!

顾云臣抱住孩子的手臂一紧,"怎么可能?"

云端亲口告诉他这个是她的弟弟!这分明就是他们的孩子!

"这是蒙扎砍的孩子,女孩在生完孩子之后自杀的,"苏燕西并不因为他的反应而留情...

"顾云臣,你知道南楠在选择杀掉你们那个孩子之前对我说过什么吗?我说我愿意帮她带大这个孩子,她却说,她不想再和你有任何的纠缠。云端是个美丽的错误,但是同样的错误,她不会再犯。不然她即便离开你,也只是身体离开,心,还被你囚禁在那个牢笼里,无法离开..."

所有的绝然,只是为了离开他。

牢笼两个字让顾云臣的心弦瞬间被拉扯断裂,血淋淋地撕疼...?

他囚禁她两年...这是噩梦。

她握住他的手,一起杀了他们的孩子,这也是噩梦。

他要怎么做,才能让她的噩梦变得暖一点?

似乎,没有办法了,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怀抱里的孩子这么小,这么可爱,却不是他们的南心。

苏燕西轻轻地将心心接过来,"心心的名字是她取的,有了心心之后,她才开始真正地快乐起来。她说这是老天爷给她的补偿..."

顾云臣起身,脚步踉跄了几下,跌跌撞撞地朝院落的外面走去,背影萧索而孤独...

这种孤独是无解的毒药,蚀骨,剧痛。

他这一生,都会被这毒药啃噬而亡,再也无法挣扎出来...

三天后,南楠从苏燕西的木屋回到了雨林中。

顾云臣再也没有出现,她的生活似乎又回到了原本的状态。

只是云端似乎跟往常大不相同...

"妈咪,我想去京都看爸爸,可以吗?"

南楠正在切菜手一顿。

三天的时间,却像是已经很久很久了。

他走了之后,她便不去问不去想。

可是总控制不住,总是在想,他背上的伤口,可好了?想到此处,又觉得他的伤口好没好,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可又觉得,他受伤是因为自己,总是需要关心一下才好。

她甩掉多余的心思,专心切菜,不语。

云端见她不说话,小脸已经绷成了随时会爆炸的手榴弹!她忍了三天,也求了自己的妈咪三天,她却都不肯松口!

她已经发怒了!

小腿噔噔地上楼,将卫星电话从南楠的枕头下面拿了出来,小家伙直接拨给南铮。

"我想找七七姐姐,小外公。"

七七姐姐是爸爸的堂妹,只要找到她,就一定能联系到爸爸。

小家伙嘴巴甜甜的,那边的南铮却没有如往常一般笑出来,而是将电话直接递给了旁边的顾七七。

顾七七的声音带着些许沙哑,接过电话喂了一声。

"七七姐姐,我想找我爸爸,你能让他打电话给我吗?云端很想他,非常想..."

"云端..."顾七七带着哭腔,"快点告诉你妈咪,你爸爸帮蒙扎砍运毒的事已经被曝光了,他遭到了弹劾,总统府门口昨天发生了枪击事件,受伤者身份不明!你爸爸快成阶下囚了,什么都没有了!"

云端倒抽了一口气,"我爸爸呢?他没事吧?"

"不知道,我也联系不上他..."

云端抓紧电话,蹭蹭下楼,"妈咪..."

电话的录音被小家伙放了出来,凑到南楠的耳边...

"妈咪,快回去,快回去..."

正在切菜的刀划过食指,带来一抹血痕,南楠脑中空白得只剩下几个狰狞的字眼...

月凉如水。

木屋的门被人轻轻推开,苏燕西结束了一天的外出就诊,捶了捶有些酸痛的肩膀。

挎在肩膀上的药箱被他放在了屋门口的矮桌上,折身进厨房给自己泡了一杯热茶,这才往卧室的方向走去。

刚一进门,就听到了这把熟悉的声音。苏燕西一愣,"南楠?"

这么晚了,她怎么从林子里出来了?

"别开灯..."

南楠赤足而来,步子明明轻盈,却早已在他心中踏出万千巨浪。

她慢慢地走近他,一步一步,"燕西...我是你的...今晚,是你的..."

蜻蜓点水,又很快放开。

"燕西..."

她唤着他的名字,茫然而无助。

全身的颤抖终于慢慢平复了下来,胸口却窒闷得如同破絮一样,千军万马找不到发泄的出口,快要将他心口撑破。

他背对着她,没有多看一眼。

过了许久,苏燕西的声音才在室内幽幽响起,沁凉如那窗棂透来的深山月光...

"他的事,我听说了。"

南楠倏地抬眸。

苏燕西继续道,"你是对我没有信心,还是对你自己,没有信心?"

她一定是要离开。

他知道。

她一定是要去京都找顾云臣。

他也知道。

两个人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他太了解她。

她一个眼神,他就知道她接下来想要做什么。

南楠喉咙发干,"燕西...我..."

她的杀伐决断在他面前,始终是用不起来的。在他回家之前累积起来的所有决心,也如气球一般被他的话语戳破,一丝不留。

苏燕西似乎轻笑了一声,只是那笑里带着几分苍凉,惶然,"你是不是怕你的心再也回不来,所以要先把人留给我..."

晦暗的心事被他说了出来,南楠震颤地抬头,想要辩解,又想要说一句对不起。

可终究,什么都没有说。

她欠他的,岂止是一句对不起就能偿还的?

"我要的从来都不是你的人..."他话语悲沧,刺得她心口微疼。

千言万语无从说起,南楠如一个犯了错的孩子,只垂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他的话,她竟无法反驳。

每一字每一句都像是在拿着手术刀剖开她的心一样,精准到了每一条血管,牵动着她的每一根神经。

又过了许久,终是听到苏燕西幽幽一叹。

他从身旁的架子上拿起自己的外套,转身,披在她的身上,慢慢将前襟一点点收拢...

"爱之于我,更多是灵魂上的交融,而不是肉上的满足。你懂吗?"

南楠惭愧,无言,脸颊烧得绯红。

她当然懂。

只是那种交融...只怕她此生再也难寻,从前只给了一个人,那个人,却不是眼前这个待她如珠如宝的男子...

人生总是在遗憾之间兜兜转转,她却是个自私的女人。

将这样遗憾的苦果,留给苏燕西独自承受。

他慢慢捧起她的脸,眼神已经恢复了一如既往的清幽温润,就连声音也平静了下来,"你这样,是在侮辱我对你的感情,你可知道?"

南楠懊恼地皱眉,"对不..."

"不要说..."他腾出手指,"我的那份感情本来就是属于你,你愿意糟践也好,愿意扔掉也好,或者说..."

他顿了顿,指了指她的心口,"有朝一日,愿意放在这个位置供养起来也好,都是你的事。"

既然给了,他就不打算再收回。

苏燕西三个字,包括他的人生,全凭她处置罢了。

南楠咬住唇瓣,贝齿狠狠颤抖着,终是,落下泪来。

苏燕西温和地擦掉她的眼泪,"你去吧,我在这里等你。你若是一个人回来,那么我便还是你的丈夫,若是你两个人回来,那么...我就依旧是你的燕西哥哥。"

南楠哽咽,"谢谢..."

"傻瓜..."他轻笑,表情看上去很松快,"你在我苏燕西的世界里,是绝对自由的,你拥有任何恣意妄为的权力。这一点,你记住。"

泪落得更凶,他却已经放开了她,"快去,不然我怕我会后悔..."

他说过,他也会痛,会难过。

那月光细细碎碎的洒得到处都是,流动的时候似有声音发出。

那声音,名叫心碎。

到了中缅边境的地方,南楠一个人买了最快的火车票到京都。

直奔总统府邸。

为首的人竟是楚培安,见到南楠,他着实愣了一下,"你怎么跑回来了?"

楚培安是为数不多的知道她没有死的人之一。

京都是风雪的季节,"让我进去,我要看看他。"

楚培安目光复杂地看了她几秒,挥手放行。

府邸内再也见不到三三俩俩走来走去的佣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死一般的沉寂。

枪击两个字折磨了南楠两天的时间,她先是大步地走着,然后又不受控地小跑...?

却在踏进院落的那一瞬间,怔住。

巨大的欧式庭院里,原来姹紫嫣红花开四季的蔷薇早已无影无踪,现在种满了梅树!

居然是梅树!

红梅白梅腊梅...在雪中绽放得傲骨铮铮,暗香浮动,丝丝缕缕钻入脾肺,如一张网将她扣得无处可逃。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她想不明白,也不懂。

脚步踉跄地撞上一株梅树,雪便自花蕊中跌落,融化在她的眼角,似泪...

曹营不知从哪里钻出来,见到南楠,先是怔了一下,旋即哑着嗓子开口,"南小姐,你来了...也好...去见阁下最后一面吧..."

曹营的声音像隔着水一样让人听不真切,南楠踉跄了一步,撑起最后一口气往前走。

府邸的门被南楠推开,不过四五天的光景,到处都积起了厚厚的灰尘,她两步并作一步就往楼上跑。

"顾云臣..."

卧室的门被推开那一瞬间,窗边的人倏然回头。

南楠顺势望去,只一眼,差点就哭出来了。

笔直熨帖的白衬衫没有了,取而代之是皱皱巴巴的睡衣;一丝不苟的发型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乱糟糟的卷发。

一身落拓,如流浪汉。

见到她,他眼里闪过一抹不敢相信的辉光,却又很快隐去。

南楠大步上前,舌头却是发硬的,"你...伤到哪里了?"

顾云臣别开眼睛,直接无视她的问题,转头提起窗棂上的酒瓶往门外走,步伐踉跄不稳,却丝毫在意自己此刻的狼狈。

南楠冲上去拦住他,将他手里的酒瓶一把抢过来狠狠砸在地上,"你哪里受伤了?"

顾云臣别过眼眸不去看她,语气凉薄得如同此刻窗外的雪,"不是我,是慕容宁受伤,你可以走了。"

南楠一怔,心里却松了一口大气。

不是他!那刚才曹营说什么最后一面,根本就是在忽悠她的!

顾云臣弯腰将地上的酒瓶捡起来,往外走。

南楠不屈不挠地再度将他拦住...

四目相对,谁也不肯让开!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和平这两个字就只是一种传说。

半晌之后,竟是听他轻笑起来,"南楠,你是回来看我笑话的,是不是?"

南楠嘲讽地看着他,"是,我就是回来看你笑话的。我要看一看那个曾经将我视为尘埃的顾云臣是如何被所有人抛弃的!我要来看看落水狗是什么模样!"

"那你现在看到了,可以走了。"

他盯着她,半晌不语,表情平静得如同此刻整个府邸的死寂一般。

然后,他静静地绕过她,往外走。

脚步摇晃得更加厉害,南楠却没有伸手去扶他。

只是跟在他身后,看着他下楼梯...

果然,顾云臣脚步一滑,整个人踩空了下去,如闷葫芦一样滚到了大厅冰凉的大理石地板上。

也好,这样他也能清醒一点。

南楠跟上去,居高临下看着躺在地板上的他,"顾云臣,告诉我慕容宁在哪里,告诉我枪击案里你所知道的全部细节,我帮你找出凶手。"

他匍匐在地,轻声喘息,"先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回来?"

"为了回来看你是如何落魄,在这一栋房子里你囚禁了我两年,我回来找找平衡,好让我自己继续飘飘然下去!"

她吼!

顾云臣一怔,旋即失笑,笑容惨淡如雪,他却还是不肯停歇下来,就这么将自己的嘴角拉得大大的,"那你平衡了,你可以滚了!"

南楠将拳头捏紧,弯腰狠狠一拳砸在他的心口位置上,"你给我起来!这样子要是让云端看到,她把你当成什么?她那么喜欢你!"

她狠狠地盯着他...

这还是顾云臣吗?

还是她认识的那个,临危不乱,永远掌控全局的男人吗?被深埋的某些情绪也被眼前的画面给拉了出来,摧古拉朽地开始冲击着她心里好不容易才筑起的那道厚厚城墙...

原来防御二字,在他面前根本是空谈。

南楠弯腰想将他拉起来,"你给我起来,一滩烂泥像什么样子!"

顾云臣被她拉起来,如拖麻布袋一样拖上楼。

浴缸很快被注满水,南楠将他连衣服带人丢了进去,撕拉一声,他身上的衬衫被她拉碎。

拿起旁边的浴球,拼了命地在他身上搓洗,恨不得搓下一层皮来才肯罢休。

顾云臣也不反抗,就这么靠在浴缸的一头,看着她忙碌。

醉眼惺忪,却将她的动作全部收进了眼底。

她那样用力地搓着,像是要把他搓下一层皮来才肯罢休,又像是在发泄她自己心中某些已经积压了很久的情绪一样。

直到把他手臂上搓出一条条快要破皮的血痕,她才停下手来,扯过旁边的干浴巾丢到他身上...

"起来,起来去外面面对那些人!面对那些敌意!"

南楠心口一跳,垂眸看向两个人交握的十指。

顾云臣的声音响起,如磁,"南楠,你爱的人依旧是我。"

不是问句,而是陈述句!

南楠心口猛地紧了一下,脸上有一种窘迫,可随之而来的,却是愤怒!他以为全世界只有他一个男人么?

她奋力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少自作多情!你是云端的父亲,所以我才回来帮你!如果你不振作,那么我也毫无办法!"

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脸上挂起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

南楠气急败坏,"不过你不需要我帮了,因为你就是个扶不起的阿斗!那么顾云臣,我告诉你,我会在京都一直看着你,看着你怎么被人最后击败,看着你如何地没用,我会把你的所有事情原封不动地告诉云端!让她对你失望透顶!"

顾云臣依旧不语,眸子里是她从来都看不懂的复杂神色。

南楠直接将浴巾拿起来丢到他脑袋上,阻隔断那让她心慌的目光,转身夺门而出。

见到曹营的时候她依旧没什么好脸色,抿唇一言不发。

曹营倒是开始赔小心,"南小姐,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阁下再这样下去...可就真的毁了...这件事真的闹得太大了,说到底阁下也是为了您...整个京都都..."

南楠打断他的话,"把门口的监控调出来给我看,慕容宁住在哪个医院?"

"京都医院。"

"好,"她往外走。(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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