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不是你的心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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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接得很快,声音里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微惊喜。

"抱歉不是你的心头好,"宋牡丹声音低沉,"顾云臣,南楠在我手里,我知道你在工地里面参加奠基仪式,不出来看看吗?"

那边的人呼吸一顿,握住机身的手狠然地收紧了一分,"你别乱来..."

南楠耳下的伤口还没有痊愈,上一次的经历已经足够让顾云臣心惊。

宋牡丹笑了笑,摁下免提将手机丢到一旁的水泥地上...

"你有五分钟的时间出来,或许能看到她的最后一面..."

冰凉的匕首再度抵上南楠的脖颈,她腹部有伤,无法乱动。

她睁着眼,看着宋牡丹向的方向,身体瘦骨嶙峋却冷硬非常,语气里呆着几分不加掩饰的深深鄙夷...

"你给我一刀,我们都痛快了,又何必叫顾云臣出来?"

宋牡丹的手一紧,南楠脖子上立刻出现一抹血痕。

前排防风的人连忙回头,"小姐,你要是一刀弄死她了可就没筹码了。"

宋牡丹闻言思忖了几秒,将刀微微下移,反手扣在了南楠前面的胸口之上,"还有三分钟..."

话音刚落,对面就传来嘈杂的脚步声,顾云臣的颀长身影由远及近,停在了离他们五十米远的地方,话音无限慌乱...

"南楠,你怎么样?"

风将两个人的话卷得有些远,吹进顾云臣耳朵里,卷得他心口猛然一抽。

宋牡丹远远一笑,"顾云臣,人家不领情,你又何必自作多情?宋家可不曾亏待过你什么..."

顾云臣打了一个手势,身后的人慢慢开始行动。

可宋牡丹极为狡猾,不仅选了一堵孤墙,就连前后都有人守着,营救有些困难。

"你有什么条件?"他目光一直停留在南楠脸上,目光尽量放得平静。

可是那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还是如同一个烧红的烙铁,灼得他心都在疼。

"马上放贷款给宋家,立刻打电话..."

"要无期无息贷款..."

"好,"他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这相当于是白送。

隔着五十米的距离,南楠遥遥地看向他...

她看不懂此刻的顾云臣,也不想再懂。

一个反手,狠狠握住宋牡丹的手臂,就要去抢那个匕首...

"剑人..."

宋牡丹抽出自己的手,一巴掌将南楠打得眼冒金星,"找死!"

顾云臣看得心惊肉跳,"宋牡丹!你再动她一下,我必定十倍百倍讨回来!"

宋牡丹愣了一下,南楠已经抬手去抢她手里的匕首...

宋牡丹手一松,手腕被南楠扣住,匕首咣当一声掉落在地上。

顾云臣极速地朝她这边冲了过来...

"你去死!"

"他永远不会爱你..."

南楠盯着她的脸,一字一字地道...

匕首毫不犹豫地朝南楠的胸口刺了过去...

一时间,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原本在准备营救的所有保镖们都停下了自己的动作。

离他们只有三米远的顾云臣膝盖一软,狠狠地跪在了地面之上。

周围安静得像一个真空,只有宋牡丹的呼吸声,一声比一声大,一声比一声慌...

她缓缓低头,看着嫣红的血从自己的指缝之间疯涌出来,身后的人张合了半天的嘴巴,才挤出一句,"小姐,你杀人了...杀人了..."

"没,我没有..."

宋牡丹往后重重退了一步,"我没有,没有..."

她下意识地再看南楠...

她双眼紧闭,脸色煞白,已经全然好像没有了呼吸...

身后的警笛声由远及近而来,将她的神志唤回一点点。

他声音沙哑,已经全然没有了生气。

匕首还插在南楠的心口,血迹蜿蜒流了一地,顺着她的手臂,一滴一滴砸落在地面上,晕染开一朵一朵绝唱的花。

顾云臣双膝触地,张了张口,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他往前挪动了几步,到他们面前,整个人突地往前匍匐了一下,颤抖着想要去抓南楠的手,却被苏燕西一把挡开...

苏燕西面色冰冷,亦是惨白一片,眼中却是从未有过的狰狞血色...

"你没资格碰她!你囚禁她两年,有能力帮她却眼睁睁看着她家破人亡!"

话音一落,顾云臣身后突地挨了重重的一拳,南铮一把砸在了他的背后,撕心裂肺的声音如刀一样钻进顾云臣耳朵里...

"你害死了她!"

死...

一个字如惊雷,将顾云臣大脑中炸得一片空白...

他瞪大眼睛,"我不相信,不相信..."

苏燕西垂头,将耳朵贴了过去...

她颤颤巍巍地吐出了一串话。

"她说了什么?"

苏燕西目眦欲裂,恨不得从顾云臣身上剜下肉来,一向平静如湖水的眼眸中早已被泪水倾注,他狠狠地抱住南楠的身体,"她说,她欠了你三条命,现在终于,一条都不欠了..."

宋蔷薇一尸三命,她也付出了自己的代价...

顾云臣瞬间被推入黑冷无边的囚牢之中,他伸出手,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扣住她已经冰凉的手指。

原本还微微带着颤抖的手指终于一松,再也没有了任何的响动...

血液粘稠而冰凉,他一点也感觉不到她的心跳!

还有鼻息...

他慌乱无比地将手指凑到她的鼻端...

没有一点呼吸!

南铮的声音穿刺着他的耳膜,顾云臣收回早已僵硬的手臂,往后重重地一坐...

耳边全是轰鸣的声音,时间仿佛回到了那一天...

他们初遇,她起身对他说,顾云臣,你好,我是南楠。

身后工地的施工声还在不断轰鸣,像是有一只锯子狠狠地劈进心口,粗暴而蛮横地将他的心脏撕扯成了两半...

疼痛如有万虫啃噬,顺着他的每一根神经逆流而上,撕扯着他的大脑...

他愣愣地看着苏燕西怀里的人。

她睫毛卷翘,安安静静地,就像是睡着了一般。

往昔的所有瞬间如碎刀片一样冲进他的脑海,割裂着他的所有血管...

原来,是这样的痛!

失去她的痛比失去蔷薇的要痛千百倍不止!

他捡起一旁的匕首,颤抖握住,就要扎进自己的心口...

南铮眼疾手快一把打掉顾云臣的手,"她不会想要见到你的,所以,你还是活着吧,不要再去脏污了她的眼..."

顾云臣形容灰败,瘫软在地。

南铮脱下自己身上的衬衫,盖在南楠的身体上,"宋牡丹做了什么,你心里清楚,不要再放过她..."

苏燕西将南楠打横抱起,看着跪在地上,表情木然的顾云臣...

"这个世界,从来不是某一个人可以主宰得了的,她从今以后,就彻底自由了,阁下。"

说完,苏燕西抱着南楠,一步一步地往车上走去。

南铮看了顾云臣一眼,也跟了过去。

过了许久,顾云臣突地伏身,贴住那地上的血污...

慢慢地,将自己的身体蜷缩成一团,他狠狠用力,将自己的身体裹成一个团,却丝毫无法缓解那凌迟着心脏的痛楚...

天际有雷声传来,豆大的雨点砸了下来,天空一片黑暗。

似乎有脚步声传来,似乎有人将他从地上拖了下来,似乎有人用毛毯将他从头到尾裹住,似乎有人将他塞上了车...

车子发动的那一刻,引擎声轰鸣。

曹营担忧地看着他,"阁下..."

"去办公厅,"顾云臣木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您需要休息..."

"去!"顾云臣怒吼!

曹营吓了一跳,车子已经掉头,飞速地往总统办公厅走去...

车子还没停稳,顾云臣就已经狂奔而去...

他身上还染着血迹,将门口的武警吓得不轻,一路的人都看着他,以为他疯了!

办公厅的门被他狠然推开...

夜风吹乱一室的纸张,扑朔着,从他耳畔呼啸而过。

他抬手,打开所有的灯光,看着室内的沙发,猛地上前,却在走到一半的时候,猛然顿住脚...

他想,若是时间回到五年前,他会伸出手,告诉她,自己是顾云臣。

在为她挡了子弹之后,告诉她...

那不是本能,他顾云臣不是圣人,只为自己在意的人挡子弹。

若是回到五年前...

他一定亲口告诉蔷薇,自己的心早已倾斜到了另外一边...

等处理好一切,再去找南楠,给她一个干净,清白的顾云臣。

多希望,一切能回到那个时候...

可是,不能。

他纵有天大的权力,也没有办法将这时间逆转...

他能做什么?

他什么都做不了。

他要找的那个人,他想要留的那个人,已经永远地离开了...

她生前已经与他诀别,死后...更加不会愿意让他靠近了吧...

顾云臣慢慢地蹲下身,将自己的手放在办公室的那个沙发上,慢慢摩挲了一下...

"你好,我是顾云臣..."

泪,终于流了满面...

他终于明白,自己爱她!却又已经,永远地失去了她!

两年后。

京都。

夏夜无风,那天上的星子如同孤苦的人洒出的一把旧水钻,毫无光泽。

总统府邸的门被人推开,来人身形高大,声如洪钟...

"他娘的,顾云臣呢?"

立在窗边的曹营被这声音惊了一跳,回头看着那粗犷的男子,"阁下还在书房..."

曹营哭笑不得地陪着小心,"阁下...精神依旧不是特别好,您好歹再撑一段时日..."

来人是两年前被顾云臣抓壮丁一样抓来的,姓慕容,单名一个宁字。

可这个宁大爷却是当过特种兵出身,虽然慕容家书香门第,慕容宁却铁血作风,帮着顾云臣暂代了两年的总统职务,凡事安排得井井有条,就是抱怨奇多...

他的梦想是去金三角做一名雇佣兵,而不是做总统,这两年也算是为了顾云臣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了。

慕容宁浓眉如刀,"他到底要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曹营沉默了一会儿,"哎..."

这一声叹息,余韵悠长。

两年的时间,顾云臣先是沉默地接受不了南楠去世的事实,到后来,又开始疯狂忙碌...

他以为自己的生活可以继续下去,到最后却终于发现,自己对周遭的一切,已经失去了所有的感知。

时间永远停留在了那一刻,她一身血红地躺在苏燕西的怀里,停止了呼吸。

那一刻,他身犹在,心,却死。

每一天都是浑浑噩噩,只坚持着,甚至可以说是顽固不化地坚持着一件事...

每天晚上都开着窗户,哪怕外面下雪,也雷打不动地开着。

他希望她能入梦来。

他一定告诉她,他爱着她。

甚至比她还要早,比她还要深。

可是她却是如此地狠心,连梦都不肯给他一个。

她一定非常非常地生气吧...那一日,她扯住了他的袖口,求他不要去美国看宋母。

他若是听了,留下来,哪怕是单独和她相处五分钟,所有的结局,是不是就都不一样?

顾南心...若是生下来,现在应该也会叫爹地了吧?

他完全丧失思考,连上班的时候都只是不停地重复着自己的动作...

看文件,签字。

每天忙到深夜,直到曹营提醒他,"阁下,您应该回家了。"

他的孩子没了,爱的人也彻底失去,他还有家吗?

如果说是那个冰冷的府邸,他也不是完全不会回去...只是在小喵需要的时候,回去一下。

只可惜那只叫小喵的流浪猫最近也渐渐老去,到了风烛残年,每日只是伏在横梁下面打盹,晒太阳,完全不理会他。

偶尔回去一次,哑巴老妈子还是会做一大桌子的菜给他。

只是,现在她不哑巴了。

在南楠去世的那一天,老人家告诉他,只是想做这一份薪资优渥的工,所以闭口一言不发。她还告诉他,南楠怀孕,是因为她偷偷换了南楠的药,因为她希望南小姐有了阁下的孩子之后,就可以不那么辛苦,那么悲伤了。

顾云臣听得哭笑不得,却不忍心责备老人家分毫...

这个世界上,能跟她联系起来的人已经少之又少,他无法再责备任何一个人。

老妈子叫他吃饭,他也努力地去吃...

只是吃了之后,总是会回到楼上,又吐个干干净净,一点不剩,然后他会回到她以前的床榻上,睡一整夜。

床单从来不让人多碰一下,哪怕上面积满了灰尘,他也不肯让人打扫。

她的气息已经很淡很淡了,淡得他已经快要捕捉不住了。

就连香洲的姜家也被他请来,想要把那种味道固化,捕捉住,可连姜家的人,都表示无能为力...

他们是专家,却留不住那一缕香味!

顾云臣懊恼,心痛,却别无他法...

他以为时间是良药,可到头来,时间只是一味引子,将她种下的所有毒全部诱发出来,啃噬着他所有的神经。

他一夜一夜地失眠,也一夜一夜地盼着她入梦。

可是,她从来不肯来...

到最后,他无意中看到了电视上某个节目,受过高等教育的他,居然也就信了...

他开始看一些莫名其妙的电影,如人鬼情未了之类的。

也开始去一些莫名其妙的地方...

那些地方在城市的边缘,甚至在桥洞之中,里面有一些佝偻的老人,总是带着浑浊的眼珠打量世人,然后告诉人们,自己可以通灵。

记不清丢了多少钱进去,也记不清受过多少骗,上过多少当,可他却不肯停下...

像个吸了毒品上瘾的人一样,只靠着这一点点念想,强撑着一口气,到死的那一天为止。

他想念着她,疯狂的,蚀骨的,绝望地...

以前在一起的点点滴滴,痛的,狠的,快乐的,轻松的,都如同一把纹身的刀,一刀一刀地开始纹在了他的心上。

让他再也忘不掉。

可是没有她的世界,真的,好冷。

回来,也总是带着高烧。

曹营总是宽慰他,可每一句话落进顾云臣的耳朵里,都是油盐不进的状态。

他每次都只会看着夜空,问曹营,"那么多星星,你说,哪一颗是她啊?"

曹营无奈,只能随他去。

反正公事上面有慕容宁照顾着,也出不了大乱子,只是...

连任的事立马就要开始选举了,他总不能眼睁睁看着顾云臣的事业夭折。

慕容宁盯着书房的门看了几秒,抬脚直接踹开...

"顾云臣,你他娘的有点出息!"

站在窗边的人回头,看了一眼,神情冷淡得很。

风卷过满院的四季梅香味,袅袅地吹满了一室。

顾云臣面无表情地拿过墙角的一把铁锹,大步下楼,把慕容宁一个人晾在了一边。

后者又吗了一声娘,大步跟了上去。

院子里的蔷薇早在两年前就已经被铲除,今年过完年,就换上了国外培育出来的四季梅。

花香沁人心脾。

顾云臣慢慢地走到中央的那一株大梅树边上,将手中的铁锹丢在了一边,弯腰,将梅树下面的土一捧一捧地往树根上拢了过去。

姿态卑微虔诚得如同一个饱经风霜的老园丁。

慕容宁一把扔掉自己手里的烟头,上前将顾云臣的肩膀扣住,强迫他转头看向自己,"你谈娘的,看来是老子是时候给你找个女人好好过日子了..."

顾云臣面无表情,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话一样。

慕容宁恨铁不成钢地一把丢掉他,转身对曹营狠狠吼道...

"去给我准备专机,老子马上出发,去洛城南家!"

慕容宁转身冲着曹营就是一吼。

曹营吓了一跳,"宁,宁少,您去洛城做什么啊?"

慕容宁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妥,"老子去南家问问,他们可还有什么远方的小姐妹什么的?只要长得有那么一点像这个女人的,我都给顾云臣弄来,弄他十个八个..."

话还没说完,原本蹲在梅树前面的人突地起身,一记勾拳狠狠地砸在了慕容宁的下颌之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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