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要来大姨妈了,我上楼去休息一下就没事了,"年舒有气无力地挥了挥手,"谢谢你们来看我妈。"
"说这些做什么,要不要扶你上去?"夏唯朵绕过黎洛,想去扶年舒。
"不用,没事。黎洛是孕妇,赶紧回去休息。朵朵你赶紧回去照顾孩子们。我上去喝杯温水就没事了。大姨妈而已。"
年舒起身,"都怪刚才贪嘴喝了冰水。"
"那你自己小心点。"
"没事!"
她扯过自己包,大大咧咧地走进电梯。
黎洛和夏唯朵看着年舒进了电梯,才走出酒店门口,各自回家。
电梯门合上,年舒才松了一口气,靠在墙壁上。
她向来喜欢喝冰水,却没想到这一次真栽了。小腹里想有什么东西在扯着一样的疼,疼得她忍不住倒抽气。
好不容易熬到了顶楼套房门口,颤颤巍巍地拿出房卡刷了进去,人还没走到床边,整个人眼前一黑,咕咚一下就栽了下去...
莫锦云从洗手间出来看到的就是她脸色惨白的样子,吓了一大跳,胡乱穿了个浴袍就将她抱起往旁边的医院跑。
"没事,没事的..."
这话也不知道是说给她听还是说给他自己听,反正莫锦云说了一路,也跑了一路。
最后将年舒送到急诊室的时候,已经是满头大汗,却不肯走,赖在人家检查室门口眼睛像狼一样地盯着里面。
"你怎么在这里?"
盛世提着两个保温桶站在莫锦云身后,"你..."
他纠结地看着莫锦云身上的浴袍,"你出门都不注重自己仪表的?"
莫锦云要是能理他那就是莫锦云脑子坏掉了。
他盯着急诊室里面,一声不吭。
盛世大约自己也觉得没意思,抬步就要往楼上舒敏华的病房走,然后,就听到里面的医生问了一句,"谁是年舒家属?要输液,拿单子先去划价。"
盛世脚步一顿,"年舒病了?"
莫锦云冷冷地斜睨了他一眼,抓住单子就往收费处走。
十分钟后,医生将一张注意事项单递给年舒,"怀过孩子?"
"女人得自己将养,下次别这么不小心的。急性炎症,挂针。我已经叫你爱人去开药了。"
爱人...
年舒反应了几秒才想起来医生说的是莫锦云,连忙将那张注意事项单往自己口袋里一藏,"别告诉他。"
医生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那你自己多注意。"
莫锦云很快回来,一身湿漉漉的不知道是水还是汗,手里还拎着两个袋子,一袋子是药品,一袋子是刚才在医院门口买来的红糖姜汁。
药很快挂上,他忙前忙后,将一杯姜茶递到她手中,"先喝点暖暖。下次别喝冰水了。"
年舒靠在椅背上,乖觉地也不说话了。
就冲着莫锦云那一身汗,她也不能再反抗什么的了,一口姜茶喝下去,心口也是暖暖的。不知道是因为这茶,还是身边那人。
"要不你先回去洗洗?"年舒见他一直在用纸巾擦额头,有点不忍心。
"你穿浴袍,那边那几个护士意了淫你好久了。我不乐意了。"
这次她诚实了。
莫锦云一愣,然后,笑了。
他的她,总是不一样。
特别得让他格外喜爱。
帮她调整了一下输液器的速度,莫锦云才起身,"我马上就来,你乖乖的。"
年舒一口姜茶包在口里,鼓着腮帮子应了一声。
莫锦云又在她的脸颊上轻轻捏了一把,很带了几分宠溺的样子让一旁的护士又差点把针头给扎歪了。
等他走了,年舒才砰地一声放下茶杯,抬手做出一个V的手势,戳了戳自己的眼睛,然后又对着护士做出同样的动作...
"再乱看把你戳瞎!"
年舒看着小护士痛苦纠结的表情,心满意足地以为是自己的警告奏效,端起茶杯继续喝姜茶。
又只喝了一口,就看到了盛世。
他手长脚长地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一米九的身材,难得能缩进那样的椅子里,"病了?"
"病了怎么不告诉我这个男朋友啊?"
年舒一口姜茶直接把盛世的白衬衫喷成了疑似姨妈色,"别乱说!"
"阿姨可是一直这么以为的,刚才我给她送粥过去,还问我你为什么没有和我一起来呢。"
"那你是怎么说的?"年舒紧张。
"我告诉她,你在家里给我煮饭洗衣服。真贤惠。"
"额..."'贤惠';的女人抽了抽嘴角,"你撒谎真是一点草稿都不打。"
"承让。"
一个护士端着药盘从他们面前经过,走了两步,又忽然折了回来,"年小姐,你母亲今天精神好了很多,胃口也不错。"
是舒敏华的特别护士。
年舒连忙点头,"谢谢啊。"
护士又端着托盘走了。
"阿姨今天很高兴,"盛世继续道,"我就没告诉她你生病的事。"
"可是我告诉我爸了..."
"额..."年舒嘴角抽了抽,"你能别这么嘴剑行吗?"
"我爸来看你了,"盛世薄唇一勾,年舒就听到了盛远楼的声音...
"哪里不舒服?怎么也不告诉我们一声?我也好来帮你妈照顾你一下!"盛远楼在年舒面前站定,伸手在她额头上探了探,"感冒?"
"没有...小毛病,"年舒再怎么开放也不能在长辈面前说自己大姨妈来了的事实,只能干笑着,"挂完针就好了。"
"这孩子..."
盛远楼看了一眼坐在椅子里像个懒汉的盛世,立马不高兴,"女朋友生病,你还坐着?"
盛世斜睨了他老子一眼,居然破天荒没有反抗,反而从椅子上弹了起来,走到年舒身边,"女朋友,让我给你捏捏腿吧..."
那模样怎么看怎么都殷勤得像清宫戏里面的那位大总管。
盛公公已经自顾自地抬起年舒的腿,搁在自己的膝盖上,"力道不够你跟我说,我还可以再用力一点。"
她想一巴掌把这玩意儿拍飞,可在盛远楼殷切的目光下,又继续默默忍了下来。
盛公公捏完左腿,又很自觉地换到另外一边,将右腿给抬起来给她捏捏。
盛远楼继续满意,年舒继续忍。
莫锦云从酒店换好衣服回来,看到的就是自己的女人的大腿搭在另外一个男人大腿上的场景。
当头顶黑影压下来的时候,年舒抬头,嗖地想把自己的腿收回来。
可...还是晚了。
莫锦云看着她收回来的腿,面无表情。
盛远楼盯着莫锦云,"舒舒,这是你朋友哇?"
年舒,"额..."
她默默无语,不知道该怎么说。
气压低得她觉得自己快要死掉了,或者让大姨妈来得更猛烈些,再晕一次,也是好的。
旁边的盛公公却依旧自觉,自觉得有些高调...
他起身,很有几分主人范儿地抬手,擦了擦年舒旁边的凳子,"朋友,您坐。您也是来看年舒的吧?"
连您都用上了。莫锦云冷哼一声,怎么不干脆直接叫爹呢?叫爹连后鼻音都不用费力发了。
"盛世,你认识?"对面的盛远楼还一脸惊喜。
"是,这是莫锦云,"盛世抬手,介绍了一下,"我和年舒...共同的朋友。"
共同的朋友五个字,很好地取悦了盛远楼,却让莫锦云脸上的神色更黑。
年舒觉得自己快要hold不住了,头快要垂到膝盖上。
沉默了很久,终于等到盛远楼走了,她才抬头,"你快回去吧。"
话是对盛世说的。
可坐在右边的莫锦云,却蹭地一下站了起来。
年舒赶忙腾手去拉他,"哎呀,说的不是你!"
莫锦云又重新坐下,脸上阴沉的表情总算有了一点转晴的迹象。
"说的是我?那我去找阿姨了,我告诉她你病了哈,"盛世也起身来。
年舒觉得自己脑袋都软了,可在软之前,也不得不伸手去拉了盛世一把...
"我错了还不行吗?"
盛世也坐了回来。
然后...莫锦云又开始晴转阴。
"哎呀,你们两个...哎呀..."
"我没别的意思,就是..."
"哎,你们说句话..."
后来整个过程,都是她一个人坐在中间输液,然后唠唠叨叨,旁边两个男人像门神一样糊在椅子上,连半分表情都没有。
好不容易熬到把药挂完,年舒如获大赦地起身,拉起莫锦云就往外走。
"哦,对了..."
盛世懒懒散散地从座椅上起来,悠悠开口...
"大姨妈来了,苏菲也不要再买了,我上次给你买了好多,还没用完。我给你送去。"
她偷瞄了一下旁边的莫锦云...
脸色更黑了。
此地不敢久留,不然就会粉身碎骨的认知让年舒一把扯住他走出了医院。
谁也没有看到他们身后盛世那玩味的表情。
走回酒店电梯,年舒才小心翼翼地看着莫锦云的脸,"你生气了?"
"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吗?"他面无表情。
年舒差点欢呼出声,盯着自己的脚尖搓了两下,"我就知道你肯定会为了兄弟两肋插刀!"
"额..."莫锦云抽了抽嘴角,这是一回事吗?
电梯叮了一声,他先跨出一步,走入套房,站在窗边看着医院方向,依旧一言不发。
年舒也终于开始意识到...
说没小气的人,可能真的小气了。
她上前,还想再拍几句马屁,莫锦云已经阴测测地开口...
"共同的朋友?你和他共同的朋友?我怎么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能用得上共同两个字?"
"我怎么不知道我莫锦云除了喜欢你,还喜欢男人?所以还可以被那玩意儿给共同了?"
那玩意儿是指的盛世吧...年舒默默扶额。
说好的不小气呢?
莫锦云扫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地越过一脸鸵鸟心态的年舒,朝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真生气了。
年舒眼前默默地飘过这几个字。
默默地跟在他身后。
默默地看着他走进洗手间。
默默地...一个人靠在门板上,有点郁闷。
从来都是她不理他,现在换成他不理她...她突然有点难过。
不过难过也只是一瞬间的事。
等莫锦云再度从洗手间出来,房间里已经没了人,窗帘被拉得严严实实的,看不到一丝光线。
又跑了。
"你在上面还是我在上面?"
这话简直豪气干云,义薄云天,带着前所未有的,从容赴死的决心。
一听就让人硬了。
年舒手臂一空,身前的薄被滑落,她抬手拧亮床头灯...
她穿着他的白衬衫,胸前有娇嫣的两朵绽放。
莫锦云艰难地转过自己的头,心里暗暗发誓一辈子不让她在穿白衬衫出现在任何男人面前...不光里面是全光还是半光,都不行。
或许应该把市面上的白衬衫都买来丢掉?
年舒见他不语,以为他还在生气,轻轻伸出自己的小手指,戳了戳他的手臂。
如铁一样的臂膀绷得更紧。
俊朗的脸上已经没有了平日里的斯文儒雅,只是一片寒霜。
"你也知道我妈妈是这样的。她现在...还没有康复,我不敢随便去刺激她。"
是人都有软肋,她自然也有。
舒敏华是她的软肋。
小云端也是。
现在,朦朦胧胧,似乎还有一个人,也会成为自己的软肋。
就是面前的这个男人。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跟她老人家说?"
莫锦云叹了一口气,"不打算说,是不是?"
年舒有一种心事被戳中的感觉,赶忙垂头,算是默认。
"那你把我定义成你的什么?盛世是男朋友,我是地下情了人?"
"他是假的!"
"那看来我这个情的名头是真的了?"他带着几分无奈,几分压抑,几分...莫名的落寞。
年舒听在耳里,落进心里。
突然就有些不舒服...
她双膝跪在床沿上,第一次,这么小心翼翼地伸出自己的小手指,慢慢地拉了一下他的手,"莫锦云...你是不同的。"
她不知道他算什么,可是...他真的是不同的。
特别是看到他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一样,连个在舒敏华面前承认错误的机会都不可能会有的时候,就更加地让她...有些心疼。
这种心疼就像是看到小云端摔跤的时候一样,却又好像跟对小云端的感觉,不太一样...
不过,她都希望自己能够替他们疼。
不同的...
莫锦云眸中闪过一抹细碎的光,却又很快敛去,"如何不同?"
年舒被问得有点蒙。
她眨了眨眼睛,眼里的迷蒙越来越厚...
哪里不同?
她不太知道。
但是她知道他不同。
想了半晌,她才看向他,"就像黎洛,朵朵,小云端,还有我母亲一样,你是不同的。"
她用另外一只手指了指自己的心口...
"我记得小时候我妈妈跟我说,人的心脏分成左右两个房间。她问我喜欢左边还是右边..."
莫锦云没有说完,只是用心地听。
眼眸如黑曜石一般,闪耀地看着她...
"我说我喜欢右边,因为右边更靠近我的胸口正中间,更让我有安全感。"
他的手指勾了勾,勾住她的小指尖。
"然后...我妈妈说,那就把右边空出来,把自己不喜欢的,不爱的,都放在左边的心口。把自己觉得不同的,放在右边。"
她顿了顿,又继续道...
"莫锦云,我想把你放在我的右边,我在努力。"
大掌全然张开,握住了她的手。
莫锦云上了床,扣住她的肩膀,在她的额头上轻啄了一口,"我和你一起努力。"
年舒呵呵笑了一声,"你不生气了?"
"我什么时候生气过?"
对她,他怎么气得起来?
明明是个孩子,偏偏不得不去做女人,他能够给予更多的,是心疼。
还有...用尽全力的保护。
"那就好...我只是想讨我妈妈开心。我真的失去不起,你知道吗?"
"等阿姨稍微好一点了再说吧。"
"理解万岁!"
她眸光晶亮地看着他,"你可以回答我刚才的问题了吗?"
"什么问题?"
"额..."还真是执着。
莫锦云薄唇斜勾,抬手一路往下,像是弹钢琴一样用指尖在她的雪肤上点点摩挲...
一点一点地往下。
呼吸略略急促...
再不懂,也是有经历的人,年舒往前拱了拱,将头埋在他的肩窝上,"莫锦云..."
"嗯...不如我先在上面?"
"你还真不客气。"
"谢谢夸奖。"
他满意地看着她灿若桃花的脸色,手指一路下滑...
在她的肚脐上轻轻打了一个圆圈,惹来她轻轻一颤之后,才张开五指,最后,将掌心熨帖在了她的小腹上。
"虽然我很想跟你七上八下到明天天亮,但是我还是怕你把我染成胡萝卜。"
胡萝卜...
年舒自动脑补出那长在莫锦云身上的胡萝卜形象...这才想起自己的大姨妈来了。
脸上有些烫...妈的,第一次勾了引男人就来大姨妈。
真是出师不利...
"是加大号的胡萝卜吧?"想着想着,就冒出这一句。
他干脆往前顶了顶,"够大吗?"
刚才她问出那个问题以后,他的胡萝卜就没消停过。
年舒唔了一声,往后挪了一点,"你硌得我疼。"
"下次找对地方就不疼了,"他被她的回答所取悦了,瞬间也无耻起来,用掌心在她小腹上摩挲了一下,"有没有舒服一点?"
"饿了,"她很干脆。
莫锦云:"一会儿我去给你熬粥。"
总统套房里有自己的小厨房,他今晨已经让人准备了很多新鲜的食材...他不喜欢去外面吃饭。
年舒砸吧了一下嘴巴,"我想吃麻辣小龙虾,酸菜鱼,还有酸辣土豆丝。"
"不行,"他霸道地一口回绝,"只能吃清粥,我陪你一起吃。等你好了,我再陪你吃辣的。"
"你不是不吃辣的吗?"
"刚才不是说了,要和你一起努力的吗?"
年舒贼兮兮地一笑,在他怀里寻了一个舒适的位置,"我睡一会儿。"
"好,起来就有粥喝了。"
舒敏华的病还在会诊中,年舒却没有再留在医院,而是开着自己那辆火红色的奥迪TT上了高速公路。
目的地,是C市和洛城之间的一个小城。
小城山明水秀,是疗养的胜地,也是莫少弦现在在的地方...
这个地址,是她软磨硬泡了好久才从莫锦云那里拿来的,莫少弦那边...她想自己去面对。无论如何,他成为植物人跟自己也脱不开干系。
她愿意麻痹自己去相信这件事不是莫锦云做的,也愿意理智地去相信这件事不是莫锦云做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