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明峰气得双手颤抖,看着自己的大儿子怒喝,"南楠未婚先孕,南铮跟一个离了婚的女人离开洛城,你给我说清楚,你这个当家人,是怎么当的?"
今早起来,发现南铮已经不在卧室,南明峰就恼怒了,结果派人去一查,他果然,跟着那个叫黎洛的人去了机场,任凭南家的人怎么劝说,都不肯回头。
这是他最疼爱的小儿子,南明峰只觉心口绞痛,失望透顶。
南镛上前安抚着自己的父亲,尽可能地打着太极,"那小子一时冲动也是有的,等过段时间,我们冻结了他的经济来源,自然就会回头了。"
话是这样说,可成功率谁都心知肚明...微乎其微。
南明峰一巴掌拍在南镛的背上,用足了全力,"现在就去,把机场给我锁住,把那小子给我逮回来!我就不信,我管不住他!"
老父亲有心脏病,南镛自然不敢怠慢,连忙应了一声,退出了书房。
有助理等在门外,见到焦头烂额的南镛立刻开口询问道,"州长,是否要按照老领导的意思..."
"马上去办,不得耽误。"
助理应了一声,立刻旋身而出,可还没走两步,便被门口的来人挡住了去路。
乔司南身躯颀长秀挺,以一种巍然不动的姿态挡在助理面前,目光,却穿透所有,落在南镛身上,"南州长,先不要急着下结论。我们借一步说话。"
之前南楠和乔司南假订婚的事南镛自然也是知道的,所以此刻见到乔司南,他神色也依旧如常,"司南,今天家中有大事,不便会客,你先走吧。"
黎洛是乔司南的前妻,这一层关系决定了南镛没有把话说得那么明朗,可乔司南却已经轻轻颔首,径直开口,"如果我来,是想和您交换一个条件的,不知道您愿意听吗?"
南镛眯了眯眸子,将乔司南上下打量了一下。
这个男人的确是人中龙凤,若是能做女婿,那最好不过,只可惜南楠那丫头...
他侧身,让开一条路,"到我的私人书房里去说吧。"
乔司南颔首,"叨扰。"
上面换届选举四个字,让南镛狠狠一震,"你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这是内部刚刚决定的,全市知道的人加起来不超过五个,个个都是核心人物,这个乔司南...
乔司南闲适地微笑,"这不是重点,重点在最后一页。您看看。"
南镛狐疑地将文件打开,翻到最后一页...
洒脱的一张支票,上面的数额,是九位数。
"你什么意思?"
语气,冷了下来。
乔司南长指轻叩桌面,语速依旧不疾不徐,"这是我的献金,洛城都流这个,所以,您也不必有压力。"
南镛抬眸,倒也爽直,"你有什么条件?"
乔司南薄唇斜勾,目光落在窗外那一池盛开的初荷上,"青声的股份,在一年后,会全部归属黎洛。她若是成为南太太,那么以后南家,就是如虎添翼。"
南镛像是听到天方夜谭,"你说什么?"
前夫把自己的身家都留给前妻,这...是什么奇谈?
乔司南收回目光,"我的条件就是让你的人不要去机场。"
让她顺顺利利地,离开这个地方。
南铮...
乔司南想起那个面冠如玉的男子,心口又是一阵抽痛。
南铮应该,会给她幸福吧?
他笑了笑,将文件留在桌上,"南州长,一个电话,就可以保证您的连任无忧,打去机场告诉南家那些喽睖,保证南铮不会被他们为难。"
片刻之后,南家别墅的雕花铁门被人缓缓推开。
南镛跟在乔司南身后,"以后欢迎常来。"
乔司南脚步一顿,睖睁了几秒,才点头,"好。"
如果有机会,天南海北,他哪里都愿意去,前提,是有她在身边。
乔飞拉开了房车的门,"大少,请。"
乔司南弯腰坐了进去,轻轻合上眼睑,靠在后座,一言不发。
"大少,去哪儿?"
司机询问的声音传来。
"机场。"
车子平缓驶出,很快,到了洛城国际机场外围。
这个迎来送往的地方,从来充满各种悲欢离合。
只是,这一次,他将她送入万里云霄,此生,不复相见了...
有飞机腾空而起,很快消失在视线范围之内,看看时间,应该是她的航班吧?
南铮昨天打电话来说,就是在这个时候离开。
而地点,他永远不知道。
也不让自己知道。
腕上的男表被乔司南摘了下来,轻轻摁了一下,时间,就此停住。
他的生命,再也不会前行一分一秒,永远地,停在了这一刻...
乔飞从后视镜中看着他,小声出声,"现在去哪儿?"
乔司南薄唇轻动,吐出一个地方。
乔飞微微一怔,却还是吩咐司机,开车。
正午的太阳将人的影子摁成一个小小的点,显得那样的渺小。
而洛城这一间最古老的纹身馆,则是大门紧锁,在最繁华的时间段里,只为一位贵客服务。
纹身馆外面的庭院里,停着一辆黑色的房车。
而里面,所有的纹身师傅都穿着白色的和氏衣袍,双手交叠在身前,微微垂头,脸上都是恭敬的神色,连呼吸,都放得轻而又轻,生怕惊扰了贵客。
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从门外走进,脚步沉稳地在他们面前站定。
所有人弯腰,齐齐出声,"大少!"
乔司南紧抿薄唇,看着他们,一言不发。
这,是一场祭奠,一场属于他一个人的祭奠。
位高权重的老纹身师被请了出来,乔司南绕过玉石雕刻的屏风,神色平静地面对老师傅,"麻烦您了。"
"大少客气,需要上一些麻药吗?"
"不必,您请。"
老纹身师看了他一眼,点头,苍老的眼珠里是洞察世事的分明,他在徒弟递过来的紫铜盆里净了净手,然后转身给一旁的观音像上了一炷香,最后才转身,开始工作。
熏香袅绕,他拿起一旁的针头,将乔司南此刻的心情一针一针地,缝合进血肉,镌刻进他的灵魂,然后,让那块印记变成他的终身信仰...
正午的阳光终于西斜,挺拔修长的男子从纹身馆里走出,重新坐进了黑色的房车,他的手掌,一直轻覆在自己的左胸。
衬衫下,通往心脏的那块皮肤犹如火焰一般,炙热地燃烧着。
可这一年的夏天,却是乔司南生命里最寒冷的季节。
他在自己左胸的最后一根肋骨上,纹上了一个女人的名字。
这个女人,叫黎洛。
南铮从机场咖啡馆的侍者手中端过两杯清水放在黎洛面前,"飞机延误了,先喝点水。"
黎洛将视线从高远的空中收回,落在了那两杯清水上,脸上依旧没有表情。
南铮以为她是不喜欢,连忙开口安抚,"清水对身体好,从今以后,我也不喝咖啡了,只陪你喝清水,好不好?"
黎洛像是没有听到他话里的弦外之音一样,绝美的眸瞳依旧没有什么焦距,却也十分乖巧地端起面前的水杯,整个人蜷缩在巨大的丝绒沙发上,小口小口地啜饮找。
乖觉得像个孩子。
手,僵在半空。
南铮脸上闪过一丝落寞的尴尬,他将手收回,改为微笑,"小心别把头发吃进嘴巴里去了。"
这句话,像投进暗夜深湖里的石子一样,没有激起黎洛任何的回应。
她坐回原地,慢慢地,又继续喝水。
窗外人来人往,机场里熙熙攘攘的声音不断传来,可她却像是生活在了一个水晶罩子下面,外面的一切,都已经与她无关。
南铮微微叹气,等她喝完,却又不敢再贸然伸手去接她手中的杯子,只静静待她将杯子放回原位,才起身拿起折回吧台。
裤袋里的手机同时响起,他拿出看了一眼号码...
C市莫家的莫锦云?莫家和南家交情不深,他怎么会突然打电话给自己?
南铮快速接起电话,那边的莫锦云说了几句,他便脸色一变,顺势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黎洛,"我们马上过去。"
挂断电话,南铮疾步折返,将黎洛从沙发上扶起,"洛洛,我们去C市,要快!"
同一时间,洛城。
车子稳妥地停在了城北别墅门口,乔飞下车,恭敬地拉开车门,"大少,到了。"
乔司南抬眸,扫了一眼楼上的阳台,"夫人没事了吧?"
自黎洛流产之后,司徒娟便一直卧病在床,缠绵不起,断断续续地发着烧。这么多时日以来,也不见好转,身体一天弱过一天。
乔飞蹙眉,"医生上午来看过了,说这心病还得心药医。"
而司徒娟的心病,自然是孙子,还有回乔家。
孙子...
乔司南自嘲一笑,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他应该算是个不孝子了吧?
而回乔家...
应该,也差不多是时候了。
该做的事总要做完,才能了无牵挂,不是么?
长腿轻迈地走向别墅门口,还没触及到门把,就被一个从旁边突然窜出的人影撞开。
乔司南往后退了一步,这才将眼前的人看清楚...
童欣穿着大红色的袄子,一身喜庆得像橱柜里的中国娃娃,头上发丝凌乱地贴在脸上,双眼死命地盯着乔司南,"司南,我来看你。我们去结婚,好不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