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身上好沉!
明明还在利用着离火产生的爆燃高温进行飞翔,可为什么又在一瞬间被砸在了地上?
赤鸢咬着牙,突然间的撞击让她有些晕眩。
所幸,除了这晕眩以外,并无大碍,连伤痕都未出现过。
她抬起头,庞硕的苍白盖住了视线。
这是……什么?
尽管理智告诉她,这是“崩坏兽”,但是实际视界还是让她回忆起了不愿意想起的过去。
曾经踏上沧海的巨兽,挥手间便是死亡与毁灭的怪物。
曾经手握星球,指分大地的天幕虚影。
这些,即使过了数万年,也不可能抹去的噩梦。
还要……再来一次吗?!
愤怒,燃烧了起来。
依稀间,她听到了身后传来的连绵惨叫,侧过眼,就能看到那绞肉机一般的战场。
“不要……”
她如此低吟嘶喊着,她抬起眼,那只巨兽已经向前挪动了数米,六只骨爪轮流撑爬间,能看到那苍白天幕中仿若云星般流动的粉紫色崩坏能纹。
记忆中父母的悲号与此时此刻战场的惨叫混在一起,那双赤红的眼瞳中旺盛着离火,这一刻,不仅仅是愤怒,还有仇恨。
苏醒至今,已经有两百多年了,这几乎将寿命观完全改变的时光让她以为自己成长了,成熟了,甚至可以用“老人”来形容了。
可这一秒,她又变回了那个躲在衣柜里,忍受着崩坏兽嚎叫与人类死亡哀嚎的小女孩。
唯一不同的,就是仇恨。
牙,咬紧了,咯吱咯吱的响。
心脏,收紧了,愤怒与仇恨沿着血管从大脑一路流窜到四肢百骸。
离火,像是盛开的繁花,在这片苍白中如太阳般亮起。
审判级,按照曾经的划分知识,都是足以灭国的恐怖灾兽。
多个用于躯体控制的中枢核心,如果无法全部破坏,那么根本无法停止其活动。
更可怕的是,对于这样的“审判级”来说,哪怕只是“动动手指”的程度,都足以将这个时代脆弱的文明扫入垃圾堆。
不应该,也不可能会在这种时候出现“审判级”这样如此恐怖的崩坏兽!这完全不符合“崩坏与文明”的正相关联系。
可是,赤鸢不打算再继续思考下去了,战场的鲜血和将过去重新拉出来鞭尸的巨兽都将她心底的仇恨放大了无数倍。
不,不仅仅如此,还有其它更加糟糕,更加阴暗的情绪,它们就像是被打开盖子的污水井,溢了出来,告诉她无视一切有关因素,告诉她去发泄内心深处最糟糕的痛苦,告诉她,驱使她去
复仇。
头,微麻地疼。
她举起了手,【羽渡尘】点出了片片橙红的羽毛,每一片羽毛中所蕴藏着的高温让整片空气都被压缩到了极致,就像是爆炸前那危险的平衡点,现在,哪怕其中一片羽毛落在地上,都会将这片战场化为火海。
但是,赤鸢此时此刻已经不再考虑这一后果了。
烧,然后杀死这头崩坏兽,用尽一切方法,不计一切代价。
脑子里,这样的声音像是蚂蚁一样爬满了她的思维,现在,只需要落下手指,离火就会
“华!”
惊。
也就在这一瞬间,少年的声音好像破开黑云的月光,脑中蚊鸣般的碎语悄悄褪去,她颤了颤,【羽渡尘】就像它出现时那样,悄然散去。
“阿……墨?”
“你没事吧?”
拥抱,带着熟悉的温度,可这一次,赤鸢却觉得仿佛隔了数万年一般漫长。
自己,刚才想要做什么?
“不,我……没事。”
大概。
耳边,是他的呼吸。
最终,他没有再追问下去,但赤鸢能想象到他皱起的眉和脸上拧起的疤痕。
“这头审判级有些奇怪啊。”
赤鸢轻轻脱开了他的怀抱,头顶那苍白的横幕已经爬走了三分之二,视线拉远一些能看到乌云遍布的天空。
“是的,强度有些出乎意料,根据苍玄的计算,这次的崩坏不应该有如此巨型的崩坏兽,最多也只是帝王级。”
沉闷声,第六条骨爪跨过了他们,这个时候,天空依旧填充了头顶的三分之一。
“这样的强度,小麒麟也不可能是对手,我们必须得出手。”
赤鸢深呼吸,脑中的细碎杂音像是被扫干净的垃圾,心田一片沉寂,也重归了理性思考的空间。
“怎么做?”
她抬起头,和那双黑眸子对视的一瞬间,她突然发现那其中藏着一点点完全不熟悉的冷静,好似再看一汪深潭。
但也只是一瞬间,她怀疑这是错觉,就像刚才那无缘无故的愤怒一样。
“阿墨,小心些,这头崩坏兽似乎具有干扰心智的能力。”
“知道了。”
回应她的,是一个温暖而让她放心的微笑。就像曾经一样,在小队里听着她的分析,为其辅助点出其它的可能性,然后一同陪伴,一同前进一般。
是的,没错,就是这样,没有半分违和感。
赤鸢暗自松了口气,指着头顶二分之一的苍白:
“这头崩坏兽粗略估计至少有五颗核心,必须得在同时击溃才能将其彻底击败。”
“同时?”
“对,阿墨,你的‘时空断裂’对它能起作用吗?”
“虽然有点困难,但是足够了,唯一的问题是我们得找出那些核心都在哪里,同时还得将它的脚步给拖下来。”
即墨望着那六臂屈伸间爬行犁地的恐怖,言语中的冷静让赤鸢的心也更加平静了些。
“那我们先得攻击它的腿部吗?”
手指之处,是那骨节般连结的肿刺。
“不光如此,还得吸引它的注意,至少得改变它的行动方向,否则,只要它靠近百米,光是行进带来的震动就足以给姬麟她们带来难以克服的困难了。”
“好,那我先用离火破坏它的运动枢纽,那么大的躯体,肢体的协调性一定很重要,只要造成破坏就能拖慢它的步伐吧,阿墨,我左你右!”
连给即墨回答的时间都没有,离火攒聚的凤凰再一次飞上高空,扑向了一处苍白的骨球。
即墨却站在那里,看着那么火焰,但很快,焦虑从他眼中淡去了。
“呆会再问你。”
他张开手,一片金红的羽毛像是逃一样消失在空中,他没去管,瞥了眼一只骨爪。它刚刚陷进地里,拖出了深深的沟壑。
“刚才,就是这只爪子吧?”
镰刀,终于被握在了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