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仅仅只是取得蛊虫,还不是春秋的全部目的。
将这些蛊虫都抛入空窍之后,他将目光投向常山阴的尸体。
他开始动用蛊虫,帮助尸体解毒。
“他不是已经死了吗?”一旁的葛谣,面色古怪的问道。给活人解毒也就罢了,为什么要给死人解毒?
春秋没有正面回答她,反而要求道:“你也别看着,用你的濯洗蛊来帮帮忙。”
在春秋和葛谣的轮流施为下,常山阴身体中的毒素,渐渐地被排解出去。
“他难道就是常山阴?是你的父亲?”葛谣忽有所悟,用探究的目光看向方源。但她很快又自己否认,“不对,常山阴的儿子是土生土长的北原人。看你的模样,你就是个外来人。”
春秋冷哼一声,面无表情:“我说过,我就是常山阴。”
常山阴的皮肤上,随着毒素消散,惨绿的颜色也渐渐地褪去,还原成本来的肤色。
春秋见火候差不多,便叫少女退到一边,将常山阴身上的衣服全部扒掉,然后用洁净的水冲洗干净。
“你,你是想把他的尸体带回去?”葛谣猜测着。
但紧接着,春秋的动作立即推翻了她的这个猜测。
少女只见春秋,从空窍中取出一团黑蚁。
春秋调度真元,黑蚁立即崩散,落到常山阴赤裸而又惨白的尸体上,开始啃噬。
这群黑蚂蚁爬遍常山阴的全身,将他的皮肤全部吞入肚中,只剩下一个血肉肌腱完全暴露在外面,面目全非的尸体。
葛谣看到这一幕,差点恶心地要吐出来。
春秋则重新将这团黑蚁收集起来,又取出一颗种子,种在地上。
随着他灌注真元,种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根发芽,长出一朵艳丽的花朵。
花朵盛开,花心里却是诡异而又厚实的血色肉膜,仿佛人的口腔。花瓣内围还长着一排排的微小锯齿。
黑蚁汇成一股,尽数爬上花朵,钻入到花心当中。
花朵重新闭合起来,里面的锯齿疯狂地旋转,相互摩擦,整个花朵都在颤抖,发出嗡嗡嗡的声音。
春秋再取出一蛊,葛谣还未看清楚,这蛊就化为一团彩色斑斓的火焰,附着在诡异可怕的花朵上。
花朵在火焰的灼烧中,疯狂地扭曲,发出呀呀的尖叫声。
这尖叫声如此的尖锐,以至于葛谣都不得不倒退十几步,双手捂住耳朵。
事情进行到这里,少女也知道有些不对劲了,如此奇诡的手段,透着阴森的魔道气息。葛谣脸色苍白地看着春秋,而后者面不改色,站在原地,双目炯炯地盯着脚下的花骨朵。
“开。”陡然间,春秋双目神光爆闪,断喝一声。
花冠上微微张开一条小缝,将彩色的火焰全部吸收进去。然后整个花骨朵儿猛地炸开,飞出一蛊来。
此蛊色彩斑斓,且颜色不断幻化,时而黄绿,时而血紫,如烟似雾,袅袅悬浮。
“人皮蛊,终于是炼成了。”春秋见此,长舒一口气,随后他意念一动,空窍中的一颗推陈蛊,便陡然爆开,化为一股清流。
清流冲出空窍,流遍春秋的全身,渗透他的肌肤、肌腱以及骨骼。
春秋原本用过古铜皮、精铁骨,金钢筋三蛊,改造自己的身躯。如今清流一洗,统统化去。
接着,从推杯换盏蛊中,取出一把干净锋锐的匕首。
“接下来的情景,有点血腥,你可以把眼睛闭上。”他手握着匕首,先对葛谣说了一句。
葛谣呼吸微促,用惊疑不定的目光盯着春秋,没有说话。
然后,下一刻,少女瞳孔猛缩,双手捂住嘴巴,也掩盖不住她的惊呼声。
在她惊恐的目光下,春秋将匕首对准自己的胸膛,轻轻地切割下去。
哧啦一声。
他从脖颈处,直接划到小腹。
但古怪的是,他的血液并未随之流淌出来,是用了早已经准备好的止血蛊。
随后,春秋面目表情,将匕首顺着身体划动一圈,然后他伸出手,将自己整个胸脯的皮肤都剥了下来。
少女看到这惊悚至极的一幕,不禁连连倒退数步,整个脸都吓得苍白如纸。
春秋狠狠咬紧牙关,心念调动,半空中的斑斓彩烟,便漂浮而来,罩在他的胸膛上。
嗤嗤嗤……
诡异的轻响声中,春秋裸露在外的血色肌腱,被一层新生的肌肤覆盖。
但奇怪的是,这层肌肤虽然是刚刚生长出来,但却并不是婴儿般的娇嫩,而是苍白坚实的老皮。
之后,春秋又如法炮制,将手臂上,腿上的皮肤,都剥开,全部拔下来,长出新的皮肤。
“这,难道说……”葛谣渐渐看出些名堂出来,惊得瞠目结舌。
扒掉后背的皮,有些麻烦,春秋费了一番功夫,也终于做成。
最后,就是最关键的脸皮。
春秋停下来,暂时休息了片刻,这才抬起匕首,将尖端对准眼皮。
葛谣看得浑身颤抖,但春秋的双手却稳如铁铸,每一个动作都精密细微。他先将自己的眼皮割下来,然后顺着眼眶,刀尖划出去,到达耳边,然后顺着脸颊,割到下巴。
转过下巴,又划到另一侧,最后绕成一个完整的圈。
然后葛谣就看到春秋将自己的脸皮都剥下来,她的心随之狠狠地悸动了一下,感觉两只脚都虚软了。
斑斓的彩烟又飘动过来,令他生出全新的脸皮。
随后,春秋又将后颈,双耳后,头皮都换了一遍。
当他正式转过脸来,正面葛谣时,他已经完全换了一个人,变成了常山阴的模样。
“我说过,我就是常山阴。”他开口道,语气平淡。
葛谣却难以置信地看向春秋,春秋的这话音竟是最纯粹不过的北原腔。
春秋当然会说北原的腔调,只是之前没有说罢了。
“你,你!”她手指着春秋,身躯剧烈颤抖,脸上毫无血色,神情充斥着惊恐。
春秋心中不屑地笑了一声:人体若皮囊,不过是换了一层皮罢了,如此大惊小怪作甚?所谓的美丑,都是肤浅薄弱的东西。换做地球,人力穷尽,仙路断绝也就罢了。在这世界,唯有永生,才是最值得追求的!
至于这人皮蛊,也是数百年后,五域混战,蛊师们研发出来的秘方。能把蛊师极其巧妙地伪装成另外一人,面貌别无二致。
许多中洲蛊师,就靠着人皮蛊深入敌后大本营,秘密刺杀、大肆破坏,极大地助长了中洲的攻势,令其余四大域人心惶惶,相互怀疑。
没有理睬吓破胆的俏丽少女,春秋站在原地,先将双手缓缓地举到自己的眼前。
如今,这双手彻底大变样。
手上的每一条指纹、手痕,都和常山阴一模一样。
接着,他伸手摸摸自己的胸脯。
原本他的胸膛光滑平坦,但如今却长着胸毛,从咽喉处一路往下延伸到裆下。
他摸摸自己的脸,先感受到的是北原人笔挺的鼻梁,然后是粗糙的脸颊。他取出镜子照了照,他的脸已经完全是常山阴的脸,甚至生长出来的头发,也变得和他一个模样。就连双鬓的微霜白发,也别无二致。
人皮蛊,是指用人的皮肤作为炼蛊的主要材料。事实上,它的改造是全方位的。不仅是皮肤,还包括头发,瞳孔颜色,骨骼外型,甚至连陈年旧伤都能拟造的惟妙惟肖。
……
葛谣看着现在的春秋,简直像看到一个死人复生。
“你,你究竟是谁?”她盯着春秋,目光中满是警惕和戒备。
春秋笑了笑,温和地道:“我说了,我就是常山阴。”
“你当我是傻瓜吗?刚刚整个过程,我都亲眼看到了。你根本就是个外来人!你不要用我们北原的腔调来说话!”少女尖叫起来,快要受不了了,神情隐隐癫狂。
春秋目光灼灼地盯着她,脸上浮现出沧桑之色,他充满感慨地叹了一口气道:“小姑娘,你放心,我对你没有恶意。我也的确是常山阴,从见面开始,就没有骗你。”
“那,那你怎么解释刚刚的这一切?”少女质问道。
春秋微微仰头,目光跳过少女,远眺天空,他的眼神如烟云,用一种回忆往事的口吻道:“小姑娘,你听说过魂魄夺舍吗?”
“魂魄夺舍?”葛谣微微一愣,目光闪烁不定,语气有些不确定,“你是说魂魄夺舍?”
春秋语速徐徐,态度温和地解释道:“看来你是听过的。不错,我濒临死亡,又无人解救,只好出此下策,遁出魂魄。腐毒草原常年阴云密布,不见太阳,因此魂魄能够在这里自由地游荡。我游荡了整整二十多年,这才找到机会,夺舍了一个外来蛊师。靠着蛊虫挪移过来时,就碰巧遇见了你。”
“是这样?真的是这样?”
“呵呵呵。我要对你不利,早就动杀手了,何必让你跟着一路,还指点你如何战斗?”
“话虽然这么说……”
“我要是防备你,这些东西根本就不会让你看到。你是北原人,我堂堂的常山阴,不会龌龊卑鄙到对你这样的小女娃下手的。为什么整整二十多年,我才成功夺舍?就是不愿为了一己之私,屠戮北原之人啊。小姑娘,你不会为了一个外来人,就要对我动手吧?”春秋的笑容犹如阳光,语气正义凛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