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济格本想着攻破锤匪,夺得敌军的粮草为己用。
如此就能有效缓解清军粮食不足的问题,无论是努尔哈赤还是皇太极多是靠着俘获明军大批辎重用来养兵的。
可阿济格的对手不是被层层剥削的明军,而是大夏士卒。
他不仅没有夺得锤匪的粮草,反倒把自己的命给丢在这里。
现在阿济格等人也用不着担心饿肚子的事情了,因为他把吃饭的家伙都丢了。
祖大寿以及吴三桂都是辽东核心家族。
他们对战鞑子有着相当丰富的战斗经验。
祖大寿早年间也是勐打勐冲的主,然后随着其余人的凋零,他逐渐成为抗金统帅。
辽东这块地界,就从来没有外来的主帅能干长过。
大大小小的战役,他也打过不少。
但从来没有见识过鞑子这么容易落败,连待统帅阿济格都身死的战局。
大多数堆积在前线的还是投降锤匪的明军。
那些明军被剔除老弱以及主动退伍后,都是被贺今朝照例编入陷阵营当中训练,由锤匪老卒带领。
人没怎么变化,但是战果,却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尤其是亲眼见识了整场战事,鞑子极为容易就崩溃了。
大明的火器枪炮没有让鞑子畏惧,反倒激发出他们的凶性。
不断的冲击破阵,然后明军就开始混乱大溃而逃,清军鞑子取得胜利。
鞑子遇到锤匪的车营,也是发了狠的不断冲击破阵,但大多数人都死在冲锋的路上。
敢死的鞑子死的差不多,满清鞑子的士气便低落的不行,便会让后面的人变得迟疑起来。
当年浑河之战,要是没有努尔哈赤亲自盯着,以及炮兵轰击,后金军损失惨重,也会直接败退。
当初那还是不标准的戚家军车营以及返乡心切的白杆兵,甚至双方还内讧打了一场。
后金军都没有正面攻破。
更不用说现在武器装备武装到个人,以及没有内讧反倒相互配合的大夏军队了。
“时代变了。”
祖大寿摸着胡须,又瞥了一眼挂在旗杆上的阿济格脑袋。
当年莽古尔泰被锤匪临阵斩杀之后,几经反转,脑袋也曾在辽东这边耀武扬威,结果被鞑子给夺了回去。
现在阿济格的脑袋被挂在这里,多尔衮的还会远吗?
吴三桂麻木的点点头。
贺今朝他从底层厮杀上来当了皇帝,手底下的兵将也都是虎狼之卒,且正值帝国初创,武德充沛,杀外虏简直是小菜一碟。
再看看远处叫嚷着说要给鞑子尸体上的土埋厚点,以防天冷降温之类,进而哄笑一团的锤匪士卒,吴三桂也拿起铁锨走过去帮帮忙。
祖大寿双手背后,忍不住感慨万千,围绕着他一辈子的外虏战事,怕是会在这两年内完全抹平。
阿济格战败的消息顺着辽东的败兵,就传到了镇守辽阳的多铎处。
本来他们三个是稳定的三角形对战锤匪,豪格在朝鲜兴许能够返回辽东,时不时的同锤匪厮杀一二。
现在阿济格溃败的如此之快,连他自己的性命都无了。
那多铎自己就处于突前部,锤匪下一步便会缠住自己,同时进兵沉阳。
从辽西到达沉阳的两条大路全都被锤匪控制住了。
可以预见,锤匪会趁着士气高昂,直扑盛京。
多铎站起身来,在房间内不断的走来走去,他有点拿不住主意。
一旦放弃辽阳,回援沉阳,那便会陷入锤匪的重重包围。
关建是辽阳这一点皆是平原,根本就没有地方埋伏锤匪。
不放弃辽阳,那就等着被锤匪各个击破,做困兽之逗。
就在多铎纠结之际,他得到消息。
盘踞在盖县的锤匪将领武大定再次已经向着营口增兵,意图快速攻破营口,奔着辽阳直冲过来。
是战是逃?
守城是守不住的。
不光是阿济格那里粮草不够用,多铎这里也是断了茬。
一旦城池被锤匪围困,那八旗士卒就等着饿肚子饿死吧。
既然守不住,现在跑是往哪跑?
往盛京跑,大战一场若是赢不了,也得受制于粮草不足。
要是往朝鲜跑,兴许还能有机会同豪格会合,占据整个朝鲜。
朝鲜北部粮食不够用,但南部多是平原,适合种植的。
多铎也在抉择,想到这里,他便给多尔衮去了一封信。
要他们三兄弟论能打仗,还得是阿济格这种人,属实是政治上的白痴,但在战场上嗅觉敏锐的很。
其余两个弟弟统帅能力中规中矩,不丢份,但多是在政治斗争当中有所成长。
可连阿济格都无法战胜锤匪,更不用说多铎麾下这点人马了。
故而在多铎派人送完信件之后,便下令士卒搜刮抢掠一通,然后趁着锤匪没来,转路走朝鲜。
多尔衮先是接到阿济格战死的消息,没等他缓过来,又接到了多铎跑路朝鲜的信件。
接二连三的坏消息,对于多尔衮而言,压力倍增。
这两个亲兄弟到了关键时刻,怎么没有一个靠谱的。
尤其是阿济格,明知道锤匪火器犀利,为何还要亲自冲锋陷阵,激励士气?
他不知道主帅身死,对于整个军队有着巨大的打击吗?
上一次阿巴泰几乎全军覆没,死一个贝勒就已经让皇太极被锤匪“吓死”了。
现在阿济格也几乎全军覆没,一样没跑了。
还有多少士卒能够有战心对战锤匪?
本来许多清军就对锤匪的恶名有所惧怕,现在清军接连战败,多尔衮都觉得难以接受。
他本想着打进北京去,至少同锤匪在长江等地割据,没成想贺今朝的攻势来的如此勐烈。
论暴兵程度,大清是远不能同大夏进行比较的。
就算是大明,他也比不过。
只不过大明身上的蛀虫过多,稍微有几个省的赋税能够握在大明皇帝手中,就能覆灭大清了。
再加上多铎跑路朝鲜,就剩下两黄旗为主力的士卒了。
多铎是指定认为大清无法战胜锤匪,才会果断跑路的。
这条消息一旦放任开来,有多少人能够死守沉阳?
许多人都想着跑路朝鲜,投奔新皇帝豪格呢。
内忧外患,摆在多尔衮面前。
在他再次召开诸王会议的时候,连代善对于守卫盛京都没有想法。
粮食是指定不够吃的。
锤匪的火炮犀利,一旦等他们围城,大清士卒在野战的悍勇就无法发挥出来。
以他的意见,莫不如放弃盛京,退回界凡寨。
铁背山上树木浓密、怪石嶙峋、三面临水、一面连山,地理位置极为险要,是努尔哈赤统一女真各部前的驻点。
对于代善的话,多尔衮等人皆是有些沉默。
要他们守卫城池,那根本就没有什么优势可言。
除了此地,还有抚顺关、萨尔浒等险要之地。
只要锤匪胆敢追击,那就利用险要地形打他们。
“放弃盛京?”
多尔衮虽然身为摄政王,但手底下也没有多少实力了,阿济格的主力带走了一些两白旗士卒,多铎更是带走了镶白旗士卒。
他麾下的正白旗人数也急剧缩减。
还得两黄旗作为主力,代善手上的正红旗以及济尔哈朗的镶蓝旗士卒。
“对,守卫盛京我们连三个月都守不住,除非把城内大部分都宰了吃人肉,相许能守卫一年之久。”
代善虽然很不情愿,但也把目前的困境说出来了。
就算是圈养百姓,也没有多少粮食可以供应给他们,大批人几天不吃饭就得饿的差不多要死了。
粮食始终是影响作战的大问题。
“本王没有意见。”
多尔衮看向济尔哈朗以及其余两黄旗主将。
济尔哈朗也深知放弃盛京的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只能退回去。
“我同意摄政王的话。”
多尔衮说的便是存地失人,存人失地的策略。
反倒是两黄旗主将们面面相觑,谁都习惯了在城里的生活。
现在一下子返回深山老林当中去作战,不少人都无法接受。
巩阿岱站起身来:“诸王真要放弃我大清国都?”
他以前就因为临阵退缩被众人拿住问罪,多亏皇太极提拔才重新掌握吏部,不在带兵打仗。
如今众人被一个临阵退宿出名的大臣指责,皆是脸上有些挂不住面子。
代善怒斥一声:“你懂什么?”
“你懂!你们都懂怎么打仗!”
巩阿岱出奇的愤怒,当初他临阵退缩就被夺爵问罪,罚没了许多家产。
现在锤匪大军还没来盛京。
这群善于作战的人,就打算逃跑。
那谁来问罪他们?
就欺负先帝死了是吧?
这他妈的不是欺负老实人吗?
“先帝若在,岂会容忍你们放弃盛京?”巩阿岱大声呵斥道:
“若是锤匪挖了先帝的陵寝,你们又该怎么办?”
努尔哈赤、皇太极以及先祖的盛京三陵都会被锤匪破坏。
盛京作为大清的龙兴之地,已经被按在这里了。
谁都不愿意轻易放弃。
但锤匪来势汹汹,他们又不擅长守城。
“难不成我大清八旗子弟就没有一个敢战之卒吗?”
巩阿岱继续发威,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谁也没法反驳他。
其实多尔衮是不在乎什么先帝陵寝会不会被锤匪发掘出来,给他整鞭尸这么一出的。
他们这些人今后能不能被埋在陵墓里都是一件不确定的事。
最为紧要是要保存实力,将来才有可能反攻回来。
随着巩阿岱的咆孝声,大厅内是一阵阵沉默。
谭泰站起身来说道:“与其被动等死,我军莫不如主动出击,锤匪如今正在兴头上,属于是骄兵,我们要集中优势兵力,先选择一路,打他一顿,再说其他。”
随着两黄旗的主将们表态,多尔衮只是冷笑一声,并没有反对。
代善岁数大了,早就没有什么心气。
他实在是有些害怕硕托回来杀了他全家。
岳托、硕托这两个前妻生的的儿子都是仇人。
有后妈必然有后爸,否则也不会父子相处成为仇人,恨不得制对方于死地。
济尔哈朗也为自己逃跑的想法,感到羞愧,于是请命率先出击,打锤匪的先头部队,杀一杀他们的威风。
大清内部说实在的还是要靠手底下的实力说话。
多尔衮名为摄政王,但是因为两个兄弟一死一逃,已然是实力垫底了。
他再说什么话,众人也不怎么么尊重,想要自己干事了。
“摄政王,你怎么看?”
“我怎么看?”
面对两黄旗主将的集体发问,多尔衮靠在椅子上,看着顺治小皇帝道:
“我的意思是离开盛京,我们没有足够的粮食长久的支撑战事的发生。
若锤匪大军到了,一旦合围成功,把战争的主动权拉进他们擅长的阵地去,你们打听打听去,锤匪最高纪录便是一日攻克九城,盛京比北京更加难以攻克吗?”
福临也听不太懂,但是他却是坚定的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朕虽年幼,但也要恪守祖宗之地,绝不能轻易放弃盛京。”
有了顺治的发话,两黄旗将军们大喊着陛下英明神武之类的话。
大玉儿眼里充满了担忧之色,她明白多尔衮话里的意思。
大清面对锤匪的攻势是完全守不住盛京的。
谭泰等人也皆是有着阿济格的想法,我大清绝不可能战败,那是锤匪没有遇上我!
只要我领兵出战,情况一定会好起来的。
多尔衮见顺治都说了话,他只是站起身来郑重的行礼道:
“那我等便遵从陛下之言,死守盛京。”
代善张了张嘴,他想要说些什么,最终也只是拄着拐杖回家去了。
谭泰等人便开始谋划如何进攻锤匪的先头部队,吃掉他们。
多尔衮站在宫殿外,听着蝉鸣,总是觉得十分烦躁。
本来当上摄政王想要大展拳脚,结果被锤匪一波接一波的暴击,搞得毫无还手之力。
现在那帮脑瓜子里都是肌肉的两黄旗都统们,竟然想要去同锤匪硬拼!
他们打的过我兄长阿济格吗?
“摄政王,战事真的已经颓败到这般糟糕的田地吗?”
大玉儿捏着手绢一时间难以接受,她还未曾见过如此垂头丧气的多尔衮呢。
多尔衮并没有看向她,平静的陈述道:
“留在盛京我大清就没有重新崛起的机会,只会同大明一样被贺今朝所灭。
若是我们退入建州卫甚至更远的地方,贺今朝他想要覆灭大清,就得花费数十年的时间。
你能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