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出现如此大火,贺今朝组建了消防队,用来查漏补缺。
顺便派驻城管进入扬州,除了维护治安之外,也要巡江,防止有人走私贩卖私盐。
锤匪都把私盐贩子给拉进统治当中来,谁要是再想不开,那就别怪法律严苛了。
如今城管的划分很是细致,不仅要清理商铺的违规建筑,负责收税,还得负责巡捕的工作。
贺今朝自认为他不是一个喜欢杀人的人。
可是有些人就上赶着作死。
类似这种要求,贺今朝自从起义后也听了不少,所以直接选择成全他们。
放下助人情节,尊重他人命运,是贺今朝的行事准则之一。
作为新任盐课司大使的张威而言,他这辈子都没想过,自己也能当官?
故而对于贺大帅赏赐他的那把椅子,异常珍惜。
他时不时的都要擦一擦,根本就舍不得坐。
当然不会有人觉得他多此一举而嗤笑他,而是羡慕的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这他妈的简直是天上掉馅饼!
今天宗灏同样作为实习吏员,跟着一个老吏员直接到了刘庄场盐场,受到了张威的热情接待。
温尔滨作为一个锤匪里的老吏员,他自是明白自己的前途,在两淮盐场熟悉之后,定然能够往上走,去掌握一县之地。
张威则是跟着这群吏员在盐场内走来走去,说是要规划房屋、工厂等地。
过几日还会有宣传队的人下乡慰问盐场的工人,据他们所知,贺大帅对于查封青楼后,让许多姑娘们下岗再就业,招进了宣传队,组建戏班子。
排演锤匪安排的节目慰问士卒外,也会让她们下乡去慰问演出。
大明底层的娱乐相当贵乏,纵然是解放之后也没什么。
慰问演出、露天电影,便成了许多人日夜期盼的娱乐。
贺今朝此举也是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
在张威等人看来,最重要的贺大帅说是给这些孩童建一座学堂识字之类的,顺便送来一些便宜的布匹,给幼童做衣服。
许多盐工对于自家孩子能读书这件事,感动的眼睛都红了。
贺大帅当真是为他们着想啊!
前阵子登记户籍,并没有限制说他们子子孙孙都必须干制盐的活。
尤其是严重警告他们,制盐这份职业并不是世袭的,让他们别做梦子孙也想要端这碗饭吃。
除非将来能成为有用的人,且手艺极好,才会被吸纳进盐工当中来。
农民皆是加入农会,这些工人,都是加入工会。
如此一来,反倒有些人想要多教给自己孩子一些手艺。
因为有些人认为大明朝廷不让你干的,那就是损害你的好处,可锤匪不让你,指定是怕你长久的占据这个好处。
按照贺大帅的意思,盐业会走向正规,能养活更多的人,所以他对这种产业不会搞世袭制度。
以前大明让他们世袭,张威等人极为抗拒,现在贺今朝不让他们世袭,他们反倒希望能够世袭下去。
但贺今朝制定下来的政策,并不是以他们的意念来实施。
锤匪让他们翻身作人,便已经极为幸运,如何能世世代代都占据更多的利益?
许多未曾结亲,或者孩子因为饥饿早夭的人,也想着要孩子的事情。
这些还没有被饿死的幼童拍着手在后面跟着跑,他们不清楚学堂对于他们今后人生的意思,也不明白大人“幸福的烦恼”。
人一旦吃饱饭之后,想的会变多,而想要的会变得更多。
但盐场的孩童们却清楚的知道,自从那面绣着锤子的旗帜立在这里。
贺大帅杀了许多欺辱他们父母爷爷的人后。
他们每日也能喝上浓浓的粥。
不至于每日都要跟娘说我饿了,娘不是掉眼泪就是打他们的屁股。
今后会有新衣服、新鞋子穿。
锤匪的一道道政策执行下来,谁还念着大明的好啊?
大明让他们吃不饱穿不暖,受人欺凌,还要把妻子卖出去,自己也卖出去给人当奴仆。
但是给贺大帅干活呢?
除了吃饱穿暖,让他们孩子读书识字,今后也有出息。
渐渐的,许多人也都从主家的奴隶放出来,上了户籍,大都返回故地,安心制盐。
哪个人还会轻易的被曾经剥削他们的大盐商给蛊惑?
其实贺今朝花费的这点银子,对于富商而言,开销都比不上他们的一次婚丧嫁娶的十分之一。
其实这些人也给贺今朝准备了非常奢华的宴会,宴会后的环肥燕瘦也早早的准备好了,任君挑选,很有针对性,皆是以八个为一组的,保管是贺今朝这个土鳖不曾享受过。
因为一掷千金这活,他们都非常擅长。
花钱都花出花来,可不是一般人。
但问题是贺今朝根本就没进去扬州,自然就没享受到这次奢华的晚宴。
徽商是在王朝的庇护下得到疯狂的发展,享受到了许多特权和优惠的经营权。
他们的商业资本是伴随徽商不断向缙绅渗透和转化而逐步增殖的,一般商人是无法与他们竞争的。
这些人是大商人、官吏、地主三位一体的阶级。
徽商势力发展的黄金时代是明中叶至清中叶,但现在被贺今朝一手斩断。
缙绅势力的衰落以及被锤匪打击,使他们失去了政治靠山,可以预料的指定会衰落下去。
这些商人跑回老家后,聚集在祠堂内商讨,到底该如何对付贺今朝。
“莫不如反了!”
郑家祠堂里有人出声,家中掌舵人为贺今朝半差死了,一直都没有得到帮助。
现在贺今朝又把他们的盐田都给没收,强迫他们想要做这个买卖就得守他的规矩。
这如何能行?
“可锤匪士卒个个凶悍,我们的人呢?”
“你我家中奴仆、佃仆都不止万人,这徽州地界如此之大,我们要联合起来对抗贺今朝。”
“对,我们一退再退,终究所有财物家产都会被他所得,连性命都得不到保证!”
徽州的绅衿地主,富商大贾,一直有豢养家内奴仆的习俗。
这些奴仆可因赢得家主欢心,被“开恩”婚配成家。
主家拨出一些屋地供其居住佃种,使其变成佃仆。
这和两晋时的“免奴为客”大致是一样的。
也可因忤逆家主被驱逐出外,以租种田地谋生。
除了这些人,还有因为没有栖身之所,被迫投到地主庄屋居住沦为奴仆。
为了葬人,葬在了地主的地中,死者的后人要沦为奴仆。
朱元章要是在这个地界,那就得给义惠侯刘继祖当奴仆,别想着去外面了。
最大的来源,还是活不下去,卖身为奴。
这些人多是牛马。
当然因为获得主家赏赐,会成为高级牛马,用来管理大批的牛马。
惩罚牛马什么的都是高级牛马做的。
赏赐都属主家下发的,手段玩的很熘。
这些商人想要反制贺今朝,但终究没有人胆敢第一个吃螃蟹,公然打出旗号。
贺今朝命人砍杀的那些脑袋,足够让他们掂量掂量自己的实力。
徽商们最先得到的却是贺今朝发往南直隶各地的谕旨。
大锤元年九月谕旨:
有人效逆明裹足者,重治其罪。
元年以后所生之女,禁止裹足,禁止溺女婴。
若有违法裹足、溺女婴者,其父有官吏者夺职定罪。
兵与民则交付各地县衙责八十板,罚入无偿劳役营。
里长不行稽查,枷一个月,责四十板。
知县以下文职吏员有疏忽失于觉察者,听军机阁处理。
于此同时,禁止奴隶买卖,所有奴仆全部脱籍,查封妓院、打击高利贷等等。
废除奴隶的风也吹到了这些徽商这里,他们拥有大批的奴仆。
佃仆一般都没有土地。
这里是七山半水半分田,两分道路和庄园。
郑家的祠规还写明,地及山亦不得私自置卖。
故而这些人只能靠租佃为生,分散在山间的庄田或坟边,与虎狼,枯骨为伍。
有的则居住在村口、河边、路旁,以便替主家巡更、警卫。
他们的房子粗陋、矮小、潮湿、阴暗,同主家高敞堂皇的楼房形成鲜明的对照。
生存条件也极其恶劣。
终年过着牛马般的生活,妇女白天劳动,夜间还得从事纺织。
而一年所得除交租外,剩下来的,食不足以果腹,衣不足以蔽寒。
他们多是冬天上山挖掘蕨根充饥,夏麦登场时,则用糠屑掺杂米而食。
披星戴月进山砍柴,白天负薪走市,换得一升半合之米,回家后又往住为债主之家抢走,以致无不得腹。
有的佃仆揭其散衣残补,投到短押小铺去换升合之米,以作晨炊。
他们连盐也买不起,往往澹食,更是常事。
生时既无快乐之日,死后也往往得不到安葬。
地主往往只许他们暂时浮殡停柩。
买不起棺材,多用茅草掩盖尸体,遇洪水时,骸骨被冲散于四野。
这些人不被法律所承认,根本就不是良民。
仆姓对于主姓有着天然的服役义务,残存到解放前的佃仆全都这样。
他们都是祠堂的族长所管辖,压在他们头上的不是一家一户的主家,而是整个宗族。
这些人大多不识字,但锤匪的废奴风早就从江西南昌府给吹过来了。
贺今朝知道江西部分地区被张献忠占据后,并没有让刘二虎等人继续往南发展,而是向东北发展,靠近南直隶和浙江等地,让锤匪的风迅速吹向这片土地。
如此繁华之地,岂能让大明的士绅和豪商们长久的把持?
李源生便是郑家的佃仆,他不清楚锤匪的具体政策,只是听人说,投了锤匪就不用给老爷们交税了。
家中已然无粮,他进山摘了些许野果子,装作卖柴的模样离开此处。
而他不过是个先行者罢了。
因为郑家已然不允许众人随意外出,生怕有人把锤匪的队伍带回来。
李源生二十多岁了,也没有钱娶老婆,更不会得到主家的赏赐,把奴婢嫁给他延续后代。
他除了一条烂命之外,什么都没有,为什么不去投锤闯荡一番?
李源生怀里还揣着从主家借高利贷拿来的十两银子。
本来郑家不打算往外借高利贷,可老爷说了,要稍微笼络一下青壮,所以才会破例。
“你要记得感恩,是郑家给了你饭吃,让你有容身之处。”
李源生听着管家的话,自是疯狂的点头,给管家跪在地上道谢,做牛做马都不会忘了这份恩情。
在管家满意的笑声当中,李源生跑到县城,便宜卖了柴,买了一头小驴子和鞋子以及些许吃食,便直接奔着南昌府的方向狂飙。
其实他没跑多远,在休宁县就见到了旗子上绣着锤子的旗帜。
辛思忠早就成了大队长,手底下掌管千人。
现在他就是按照大帅的命令,以千人进驻一个县城,慢慢展开各种工作。
“队长,城门口有一个外乡人,说是从歙县来的,想要加入咱们。”
“歙县?”
辛思忠是矿工,跟着贺今朝南征北战,打过不少鞑子,属实是悍将了。
在军队扫除文盲的教育下,成长的很快。
他看着地图,目前休宁歙县与中间隔了一个屯溪。
徽州府是重点需要防备的目标,歙县是大帅要求的重中之重。
锤匪工作队缓慢推进,以防止那些徽商想要聚众造反。
若是这些人真敢造反,正好宰了!
“叫他来谈一谈。”
辛思忠也想要了解一下那里的情况,有人做内应打探消息也是极好的。
毕竟听口音就能听出外乡人的意思,自是会对你极为戒备。
李源生畏畏缩缩的进了县衙大堂,这还是这辈子第一次,扑通就给辛思忠跪下行了个大礼。
这阵子辛思忠已经麻木了,挥挥手叫他站起来。
大帅不喜欢有人一见面直跪在地上,军中也多是行军礼,不曾跪拜。
李源生听着问话,哆哆嗦嗦的回答着辛思忠的问题,因为他总觉得这个人面向很凶,长得又高大威勐,生怕一个不小心自己就死在这里。
“这么说,你是借了郑家高利贷买了驴子,跑来投靠我们的?”
“是的。”李源生连忙说道:“驴子我是要献给锤匪爷爷的。”
“哈哈哈。”
辛思忠忍不住大笑起来,眼前这个小子是个机敏之辈。
随即辛思忠正色道:“你凭自己本事从人家手里骗来的,驴子自是归你,老子可不需要你的贿赂,你详细说一说郑家等富商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