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阳光穿透窗棂,洒满整个屋子,柔和的金色一点点暖化那冷色调的室内空间,清冷而空洞的房间渐渐滋生出了一抹生气。
马修走进屋子里,却不得不踮起脚尖,仿佛在跳房子,避开地上随意乱丢的衣服和袜子,还有背包和书籍,干净整洁的大厅就好像灾难现场一般;再看看厨房的餐桌,上面摆放着打开的餐盒,随意摆放着各式各样的配料,还有两个洗过的苹果随意地丢在桌面上,以及一些洒落下来的菜叶子,犹如龙卷风过境。
有时候,马修强烈怀疑,蓝礼是故意如此的,以前在家里,为了激怒伊丽莎白,故意把东西乱丢,久而久之,没有能够让伊丽莎白失态,倒是自己留下了丢三落四的习惯。当然,更大的可能就是这个家伙就是彻头彻尾的生活白痴。
瞥了一眼床铺的位置,空荡荡的没有人;浴室里隐约传来了水声。这间屋子主人的行踪也就水落石出了。
回头看了看混乱的房间,马修闭上了眼睛,眼不见为净。但终究还是没有控制住强迫症所带来的烦躁,于是重新睁开眼睛,将公事包放下,将西装外套挂到衣架上,卷起衬衫袖子,开始忙碌起来。
浴室里的水声停了,厨房里的水声响起。马修回过头,然后就看到了擦着头发、打着赤脚走出来的蓝礼,他不由微蹙起眉头。严重洁癖患者,每次看到这样的场景,就要觉得头疼,“要么换上拖鞋,要么坐到沙发上。这地板有两天没有拖了。”
蓝礼的脚步微微停了停,“咦,两天?我还以为你每天都会定时清理呢。”那理所当然的口吻,仿佛马修就是他的清洁助理般。但老实说,清洁助理和管家的打扫工作都没有马修做得好,这是马修的姐姐夏洛特的评价。
马修早就已经习惯了,“这两天刚好忙碌一个重要的案子。”这就算是解释了缘由,但没有深入解释。将厨房的餐具全部收拾完毕,擦干双手,将刚刚煮好的咖啡倒了两杯,走到了大厅,从茶几下方拿出了杯垫,而后把两个杯子放了上去,随后才在蓝礼旁边坐了下来,“你呢?工作结束了之后,接下来什么打算?”
“嗯,我正在考虑去学习潜水,考一个深海潜水的执照。”“超脱”刚刚杀青,蓝礼还难免有些失落,但提起潜水的事情,神情又开始飞扬起来,“你知道吗?保罗因为疯狂热爱海洋,还学习了一个海洋相关的专业,拿到了学位证书。我正在想着,是不是让保罗带领我去加勒比海系统地学习一下潜水。”
“我以为你还在学习冲浪。”马修端起了咖啡,慢条斯理地开始享受了起来。
“冲浪,当然,我也会继续学习学习。不知道今年圣诞节是否有空,我想着去欧胡岛尝试一下筒状巨浪。”蓝礼一本正经地思索了起来,这让马修翻了一个白眼,吐槽到,“你确定吗?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筒状巨浪对于非专业人士来说,就是一场灾难,甚至可能会受伤。”
蓝礼拉了拉嘴角,耸了耸肩,然后也端起了咖啡,那不置可否的模样,马修也只能是无奈地摇摇头。蓝礼是一个敢于冒险、敢于享受、也敢于承担的人,这一点,即使是伊迪丝、夏洛特她们也都敬佩非常,在贵族阶层之中,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异类。
“我还在认真地考虑出演一部戏剧,我深深地感觉到,我应该再好好锻炼锻炼,基本功还是需要继续打磨下去。但现在仅仅只是在考虑阶段。”对于马修,蓝礼觉得没有什么好隐瞒的,顺口就说了出来。
当然,蓝礼也知道现在的伦敦西区和百老汇,整体的经营状况十分不景气,无论是新生代演员,还是老一辈演员,想要寻找到工作,这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因为就连开一出新的剧目,这都举步维艰。
现在在伦敦西区和百老汇固定上演的剧目,大部分都是流传了十几、二十年的经典戏剧,比如“西贡小姐”,比如“歌剧魅影”,全部都是为了吸引游客而排练的,真正专注于表演、专注于艺术的剧目,生存空间逐渐收窄。
所以,蓝礼想要在伦敦西区和百老汇找到一份工作,并不是容易的事。
马修的思考方向却和蓝礼不同,他讶异地挑了挑眉,“伦敦西区?还是百老汇?”
“有什么区别吗?”蓝礼轻笑地说道。
虽然两个区域的剧目还是有许多不同的,但现在在全球化的环境之下,百老汇剧目到伦敦西区上演,伦敦西区剧团来到百老汇巡演,这样的情况十分普遍。但马修说的显然不是这个意思——伦敦西区,那是在伦敦,霍尔家的大本营。
马修无奈地瞥了蓝礼一眼,然后说起了趣闻,“伊顿上个月回去伦敦的时候,几乎人人见面都提起了你的名字。传闻说,乔治在湖区度假的时候,因为湿气太重,生病了,八月的夏日派对全部缺席。”
简简单单的两句话,而且还有些前言不搭后语,却将伦敦贵族阶层的八卦和秘辛都展现得淋漓尽致。
因为“速度与激/情5”这样一部简单粗暴的商业电影而广为人知,对于霍尔家来说,这就是不可外扬的家丑;而对于其他贵族阶层来说,这就是围观看热闹的笑话。虽然说,“活埋”、“爱疯了”这样的独立艺术电影,局面也好不到哪里去,就连戏剧都已经渐渐没落了,更何况是身为商业中心的好莱坞;但“速度与激/情5”绝对是雪上加霜、火上浇油。
“看来,伊顿应该请我吃饭了,否则,那些无聊的贵妇们肯定要忙着给他介绍对象了。”蓝礼却是不慌不忙,还有时间开玩笑。看着面无表情的马修,蓝礼挥了挥手,“他们就是一群自以为是世界中心、却早已经沦为社会边缘的教会老学究们。用安德烈的话来说就是,他们所谓的八卦和唠叨,比/妓/女的爱情告白还无聊。”
贵族阶层是一个很小的圈子,就连某个人因为赖床而错过了早餐这样的小事,都可能成为下午茶的谈资,从如此话题之中引申到那个家族的落魄和混乱,完全没有规矩,资金运转状况也每况愈下,以至于父母希望着通过孩子的娶妻和出嫁来改善家境。诸如此类,八卦源源不绝地延伸下去。
更不要说蓝礼、安德烈这样的叛逆者们了,一举一动都可以引发人们的讨论。如果每一个八卦都要在意,如果每一个言论都会回应,那么他们干脆不要生活,每天开一个热线,专门解答,这才是上策。
不过,伊顿-多默是一个老实的,不是喜欢用嘴皮子反驳的个性,面对如此狂轰乱炸,应该是招架无力。
“如果你真的回去伦敦西区的话,记得给我发一份正式的邀请函。”马修也跟着开起了玩笑。
老实说,其实他有些期待着蓝礼登上伦敦西区的舞台,戏剧是贵族生活的日常消遣之一,他们几乎每周都会更新自己的剧目单。
不过,贵族观看戏剧的次数着实太频繁,那些经典剧目可能都看了成千上百遍,所以他们对每一个剧目的不同演员阵容、每一个演员的不同场次表演、每一套剧目的不同主创风格,这都是如数家珍的。
当他们看到蓝礼站在舞台上时,那将会是多么奇妙的一出荒诞喜剧哇。
蓝礼举起了手中的咖啡杯,表示了敬意,“放心,我会制定专门的邀请函,你家和我家都发,保证每个人都可以收到。”
他从来没有隐藏的打算,落落大方、光明磊落、堂堂正正。如果可以登上伦敦西区的舞台,他会严格按照贵族的礼仪,向自己的亲朋好友发出邀请函,但至于他们是否有这个胆量出席,这就不是他所能够控制的了。
他反而是有些好奇父母收到邀请函时的脸色,那一定很精彩。“你说,我是通过菲利普递交呢?还是亲手交给乔治和伊丽莎白呢?”
“也许你可以交给艾尔芙。”马修建议到。
“不,交给艾尔芙的话就太无趣了,宁愿给亚瑟也更加好玩。”蓝礼却是跃跃欲试起来,然后认真地点点头,“嗯,看来我应该给安迪打一个电话,正式地提一提这件事。”无需过多言语,就可以感受到蓝礼眼睛之中的期待和亢奋。
“在正式打电话之前,我们先说一说,今天午餐吃什么吧?”话锋一转,整个画风就截然不同了,蓝礼兴致勃勃地闲聊起来,“首先,我不吃三明治;其次,我不吃披萨;再次,我不吃素食。那么,你有什么建议?等等,你下午还要继续上班吧?工作午餐可以挤出多少时间?”
马修原本是打算用三明治简单应付一下工作午餐的,但现在计划显然不适用了,“这就取决于你现在的银行账户到底有多少钱了?看看我们能不能吃得起法国大餐。”马修一本正经地说道,但眼底却闪烁着戏谑的光芒。
“一顿法国大餐还不简单,我们直接打一个飞的过去巴黎,当地吃正宗的私房料理,这才是享受。安德烈就经常做这种事,我强烈怀疑,他在拉瓜迪亚机场停靠了一架私人飞机。”蓝礼托着下巴,也在那里一本正经地说道,马修只能是败下阵来,“你说,我们要不要给安德烈打一个电话?借用一下他的私人飞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