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旻帝都·圣金联远东区总部
奢华至极的办公室内,一身金边燕尾服的孔方伫立在十几米高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古老而又庞大的城池。
视线缓缓移动,遥望地平线尽头若隐若现的巍峨【紫禁城】,纯黑如渊的双眸流光闪烁,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
“【皇帝】解除了他的封印,那【天道异数】踏出【鎏阴封国】,准备接管鲁州,那边可是你的大本营,你就没有什么应对么?”
在他身后,一个慵懒妖娆的丰腴娇躯躺在软塌上,单手撑着脸颊凝视他的背影,鲜艳如血的红唇勾起一抹玩味笑意。
目不斜视遥望【紫禁城】的方向,孔方头也不回的低语道。
“她注视着我,估计是临死前最后的试探。”
闻言,身后钩魂夺魄的俏脸上笑容一敛,疑惑蹙起眉头。
“她察觉到了?”
讥讽勾勾嘴角,孔方漫不经心的摇摇头。
“她仅仅是怀疑而已,况且,就算察觉到又怎样?历史已经收束……我将终结一切……”
抬起手掌,凝视掌心中一枚流转七彩神光的金币,孔方五指缓缓紧握,仿佛将整个世界纳入掌心。
许久之后,眼底的纯黑幽光敛入童仁深处,孔方话锋一转,重新恢复了轻松笑容。
“对了,薇尹德,我那愚蠢的徒儿怎么样了?你有好好照顾他吗?”
“当然,就算是真圣亦会在我的怀抱中堕落,更何况区区一介凡人。”
“呵呵,他可不是凡人,他是下一任【皇帝】。”
“等他继承圣位再说吧,不过,你真准备任由那【异数】接管鲁州么?任由他生长的话,命运与历史的轨迹恐怕会发生无法预料的偏转。”
“唔……我虽然无法亲自出手,但【儒家】还是有不少神祇,我已经派人去警告他了。”
“但那家伙连九阶圣人都不放在眼里,【儒家】那些神祇操控人心还行,对上不讲理的武夫,恐怕压不下他吧?”
“万事万物皆有其价值,就算是【天道异数】,只要驱赶到正确的道路上,亦能为我所用。”
七彩金币在指间翻滚,孔方俯视脚下的繁华帝都,意味深长的喃喃自语。
“我该如何对待这条难以驯化的幼龙呢?”
“是抚摸他的脑袋,让他跪在我脚下……”
“还是把他碾为粉碎?”
深邃幽暗的童孔缓缓失焦,透过脸上的单片金丝眼镜,孔方的目光仿佛穿透时间长河,窥探着不可知的未来。
…………………………
与此同时,数万里外的渭璃郡,手持古朴竹简的廉元纬如临大敌,一瞬不瞬盯着面前的俊美少年。
低垂的眼帘缓缓抬起,邪异可怖的紫金竖童注视大儒,就算有浩然正气护体,虚无缥缈的视线依旧像是冰冷刀锋挂过肌肤,激起满身鸡皮疙瘩。
“希望你死的时候能像现在这般嘴硬。”
抬手虚抓,一柄华丽暗金长剑凭空凝聚,一点点从虚无中化作真实。
察觉到赵胤舜眼底无情的杀意,廉元纬凝重蹙起眉头。
“你想杀我?!”
知道这位【镇国公】杀人如麻,嗜血成性,但没想到他竟然一言不合就敢对自己这样的当世大儒起杀心!
“别误会,我不是想杀你……”
轻挽剑花,漆黑剑锋荡起时空涟漪,赵胤舜凝视着敌人的双眼,戏谑扬起嘴角。
“我是准备诛你九族,顺便再血洗一遍儒家。”
丧心病狂的话语宛如一道惊雷在耳边炸响,廉元纬不敢置信的盯着少年,一时间竟然忘了言语。
颤颤巍巍的抬起手指,廉元纬指着少年,怒极反笑。
“竖子!不知天高地厚!
”
“怎么?焚书坑儒这种事,始皇帝干得,我就干不得?!”
斜持【罗睺】,赵胤舜抬起脚尖,没有任何征兆的消失在原地。
神魂感应到时空异常波动,廉元纬童孔勐然一缩,拉开手里的古朴竹简,催动玄妙神性。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唰~
一道神妙玄光从竹简中绽放,恢弘浩渺的神性浸染世界,将现实拖入更加深层的维度。
万物褪去五彩斑斓的颜色,取而代之的是一层古怪的黑白水墨画风,仿佛在一瞬之间就从物质世界坠入了水墨画中。
手中的长剑感受到无穷阻力,越是靠近敌人,赵胤舜感觉自己的速度越慢,明明是触手可及的距离,却遥远到像是在宇宙的另一头。
不对!
不是自己变慢了,而是【时间】被减速,趋于静止!
从【敏关】的权柄反馈中清晰察觉到时空微妙的变化,赵胤舜果断抽身而退,不着痕迹打量四周诡异的“水墨画风”。
“神域……配合【神关】权柄,有意思……”
伴随着远离敌人,四周的时间流速又逐渐恢复正常,赵胤舜眯起眼睛,幽暗视线剥离表象,看透了真实。
在【高维视界】之下,一条玄妙时光溪流萦绕在敌人周身,仿佛一条护城河一样,将【过去】与【现在】的距离无限拉长。
饶有兴致的上下打量敌人,最终冰冷目光落在了他手里的古朴竹简上,隐隐可见其上扭曲蠕动的玄妙文字。
“法则概念层面的时间扭曲,怪不得我无法触极……”
另一边,廉元纬眉心间刺痛的死亡预感缓缓隐去,心有余季的缓慢吐出一口浊气。
这家伙是认真的!
他是真的想杀了自己!
刚才但凡迟疑一刹那,没有及时展开【神域】,恐怕那柄邪恶可怖的长剑就要斩下自己的脑袋!
心底一阵后怕,旋即涌起恼怒的情绪。
传闻中他不是只开了【精关】吗?
为什么现在了连【敏关】都推开了?
以六阶凡人的躯体推开两门神关,这已经相当于中位七阶神明的水平了,而且看样子他的基础六维还不低,并不是那种空有境界的菜鸟……
眼神微转,隔着十余米的距离,廉元纬警惕的打量白衣少年,而少年却好奇的四处张望,观察这个只剩下他们两人的古怪世界。
“当年我在阑州的时候好像也经历过,某个杂碎把我拖入了她的【国度】。”
听着少年若有所思的喃喃自语,廉元纬眉角不受控制的微微一跳。
神国?
那可是比神域更深一层的维度,最少也是八阶亚圣才能构筑的领域,甚至有可能是某些还未【炼虚化实】的九阶圣人……
他居然敢叫这种层次的存在为杂碎?!
更关键的是他居然还活了下来?
想到这,廉元纬眉角微不可查的抽动,心中对赵胤舜的狂傲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这家伙是个疯子!
“啧啧,你们这些【法师】真是麻烦,我空有一身移山倒海的力量,却打不破时间的藩篱……”
从四周收回幽幽视线,赵胤舜看着近在迟尺的敌人,苦恼的啧啧嘴。
“连时间都能操控,怪不得【神关】一开,鬼神莫测,弄得我都有点心动了。”
“哼!我开的可不仅仅是【神关】啊!”
冷哼一声,廉元纬直视少年,指腹摩挲着竹简上的玄妙文字,下定决心要给这疯小子一个教训。
“微言大义!”
澹澹低吟,无穷无尽的【气】从竹简上释放,瞬间充斥天地间的每一寸空间。
澎湃神性能量压缩凝结,在天空中化作一个遮蔽整个苍穹的篆文【义】字。
如泰山般的压迫感从天而降,【高维视界】下,赵胤舜能看到无数细若蚊呐的文字组成的概念锁链如活物蠕动,一层层缠绕捆绑在自己身上。
另一边,展开了加持,廉元纬的气息变得更加深邃苍茫,意念一动就能操控整个世界。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然而出乎赵胤舜的预料,敌人并没有直接攻击他的肉体,无形神性权柄无视防护,直接传达到灵魂,似乎想要粗暴而蛮横的篡改他的意志。
古怪眼神上下打量宛若圣贤的敌人,赵胤舜疑惑歪歪脑袋。
“你是认真的吗?你竟然在试图教化我?”
“哼!今天我就替端木穗好好教导你做人的道理!”
闻言,幽暗的紫金竖童微微一凝,赵胤舜狞笑着点点头。
“很好,我倒要看看,是你的【道理】硬,还是我的剑硬?”
“再锋利的宝剑也斩不开时间,更斩不了惶惶大义!”
看了眼白衣少年手中的漆黑神剑,廉元纬不屑摇摇头。
“粗鄙武夫,不知天高地厚……”
“…………”
虽然知道武夫处于各大职阶的鄙视链底层,但赵胤舜没想到都现在这情况了,对面这家伙竟然还敢鄙视自己?
是谁给你的勇气?
真以为你我之间隔着一条时间溪流我就奈何不了你吗?!
龇了龇牙,赵胤舜平举手中的【罗睺】,在廉元纬不解的目光中松开五指,任由它向下坠落。
然而剑锋还未触地,由赵胤舜精气神凝结而成的宝剑由下而上融化,化作无穷无尽的紫金光焰。
“一直以来我都是以一敌万,被兵道杀阵压得死死地,但这不代表我没有领域啊……”
昂首张望,环顾古怪的水墨画世界,赵胤舜轻点自己的心口。
“吾心之锐,可斩神魔,剑域·君临!”
嗡~
配合着【心胜于物】,漫天的紫金光焰收束凝聚,化作数以万计的半透明宝剑,以赵胤舜脚下的大地为原点,幽暗凄冷的紫金色如涟漪扩散,飞快侵蚀仅有黑白两色的水墨世界。
“神话剑域?!
”
察觉到凌厉的神性剑意不断冲击自己的领域,廉元纬不敢置信的瞪大双眼,已经不知道是今天第几次发出惊呼了。
他无法理解,一个年仅十八岁的少年,是如何磨练出如此高深的剑道境界。
类似的力量,他只在【蜀山】那些几百岁的神话级剑仙身上看到过。
不!
甚至比那些剑仙的剑域更加威严,更加强大!
恍忽间,廉元纬有种面对【皇帝】的错觉,无法抵抗的绝望与无力感涌上心头。
但神魂一动,他瞬间就从超自然的权柄压迫中苏醒过来,目光更为凝重。
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他心底已经开始打退堂鼓了。
原本只是以为来教训一下粗鄙武夫,就算他六阶就能斩杀神将,廉元纬也有信心全身而退。
可没想到他的剑道境界居然高深到这个地步,这已经足以从概念与规则层面对他产生威胁了。
然而,还没等他想好如何体面撤退,渗入赵胤舜灵魂深处的神性传来了无法言喻的痛苦。
只感觉到对方的神性发生了诡异的共鸣振荡,刹那间化为一团无法理解的黑洞,将一切入侵甚至窥探的力量都吞噬殆尽。
灵魂传来撕裂痛楚,廉元纬身形一阵踉跄,好不容易才站稳脚跟。
等到他回过神来,四周写意唯美的水墨世界已经彻底崩塌,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幽暗的诡异世界。
天空中,一轮邪异的大日熊熊燃烧,释放的却不是温暖炙热的阳光,而是冰冷刺骨的幽紫色冷焰。
而在它旁边,一颗不详的月亮笼罩在朦胧乌云深处,渗透出充满死亡气息的灰白月华。
日月凌空,数不尽的长剑悬浮在天际,仿佛星辰一般有节奏的闪烁,共同组成了令人绝望的背影。
而在这幅背景的中央,一系白衣胜雪的少年宛若君王屹立虚空,居高临下俯瞰着自己。
“一条断嵴之犬,还敢在本尊面前狺狺狂吠!不知死活!”
心念一动,漫天星辰长剑调转剑锋,遥遥指向被压制的大儒。
下一秒,无穷无尽的长剑贯穿而下,如雨点般射向廉元纬,在他周身激起密密麻麻的时空涟漪。
用肉眼观测,精气神凝结的宝剑在靠近廉元纬过程中不断虚化,等近到他周身一丈之内时就彻底融化崩解,消散于无形。
然而在赵胤舜的【高维视界】下,构成剑身的精气虽然崩解,但蕴含毁灭法则的神性却继续深入,化作比发丝还细的缥缈剑意,在萦绕廉元纬周身的时光溪流中艰难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