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影司内,新任首尊伏晓,听着苏离说完,露出一丝笑容,勉励了两句。
“你辛苦了,刚回来还没歇两天,又出门了一趟,你去休息吧,能谈到这种地步,已经不容易了。”
苏离离去,侧面的一张椅子上,叶九原的身形缓缓浮现。
“你现在要怎么做?”
伏晓面色平静,澹澹的道。
“其他人做的事情,总不能我们替他们背黑锅吧?”
叶九原看着伏晓,乐呵呵的直笑。
“看来你是准备给卿子玉两个名字了?”
加入这些人的组织之后,哪怕核心的某些地方,叶九原不清楚,可是一些不甚重要的,如今却都已经知晓。
外人看来,他们是一个组织,其实压根不是。
绝大部分时候,大家只是在合作而已。
叶九原很清楚,伏晓真的这么做了,其实都算不上出卖。
伏晓把他叶九原卖了,那才叫出卖。
看着叶九原幸灾乐祸的样子,伏晓没什么反应,只是道。
“之前就已经定下基调,大事为重,那锦岚山跟曾经的记载,完全不一样,甚至可以说是毫无关系。
他们跟我们要做的事,唯一的交集,也就是曾经的那个邪物之神。
在那邪物的神被封印了带出来,又被丢入地洞之后。
不管他们是不是坏了我们的大事,我们之间便已经没有什么交集了。
他们出现的时间,跟曾经的大兑,也不会有什么古老的联系。
姓吴的,私心太重,野心太大,竟然抓了锦岚山的人,别以为我们都不知道他想做什么。
这个时候去招惹那个不知深浅,莫名其妙的锦岚山,简直是有病。
如今锦岚山死了一个人,把卿子玉惹急了。
凭什么我们来背这个锅?
我们身处暗影司,接下来很多年,都是没有办法脱离的。
我们和暗影司内所有人,都需要祛除魔念。
再说,卿子玉明说了,只要查到是谁,不需要我们出手。
那这事便与我们无关了。
他想要两个名字,那便给他两个名字便是。”
“你真的打算给么?”叶九原笑的更开心了,就差把看戏俩字写在脸上了。
他当然也希望伏晓给了那俩名字。
解除了禁令之后,他以后也能去祛除魔念。
身在暗影司,谁敢说自己身上没有魔念的?
任何一个心里还有属于自己的底线的人,来到这里,时间长了,都会有魔念,无一例外。
区别也仅仅只是有的人内心的挣扎多,魔念便强,有朝一日会化作心魔而已。
有的人,能把自己劝住了,魔念会弱一点,甚至有可能,到其寿终正寝,那魔念都还在掌控范围。
而暗影司,却是从来不收纯粹的邪道、恶人,没有属于自己底线的人,是不会进入这里的。
而只要你有底线,不管这个下限多低,总有一天,这里都会将其下限击穿。
而且,除了他自己,他也得为他爹考虑。
他自己只是以后需要,他爹可是现在就需要。
叶九原倒是有自知之明,知道他哪怕去求人,也只会带来反效果,还不如不去露面,省的惹人厌。
伏晓若是愿意给名字,他自然乐见其成。
“给就给吧,其实我也想知道,锦岚山要怎么做。”
伏晓说着,也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
看热闹不嫌事大,人之常情。
当这事跟自己没多大关系,自身还有好处,甚至还能顺带着试探一下锦岚山的时候,那他就更乐意了。
他的确很想知道,锦岚山要怎么报仇?
出动一两个九阶去杀人么?
还是动用什么特别的手段?
入夜,荒野里,伏晓靠着一棵树站在那里,不多时,一个被迷雾笼罩的人,无声无息从深夜的雾气里走出。
“上次是你跟姓吴的,抓走了锦岚山的那头山羊妖吧?”
“你专程找我过来,就是为了问这个?”
“当然不是,是锦岚山死了个人,以解除禁令,加一百滴甘霖原液为代价,让暗影司帮忙查一下。
现在我查清楚是谁了,我也顺带着告诉你一声,我要跟锦岚山做交易了。”
迷雾人身上的气息,微微浮现出一丝波动,又惊又怒。
“你怎么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只是查清楚而已,别的什么都不需要做,我为什么不做?
我来告诉你,是想问问你,你是否能付得起我帮你隐藏消息的代价。
若是你能付得起,那我自然会说查不清楚。
若是你付不起,那我做交易,你也无权掣肘。
我只是来免费通知你一声,让你注意一点,锦岚山的人要来找你报仇了。”
伏晓说着说着,就轻笑出声。
显然,他觉得以锦岚的硬实力,就算是知道是谁,也无力去报仇的。
卖队友卖的理直气壮,甚至还想借助这个消息,再从队友这两头吃。
最终卖不卖消息,都能获得巨大的利益。
迷雾人冷笑一声。
“你这般肆无忌惮,真不怕有朝一日遭报应了?”
“我有什么好怕的,要是我得罪了人,有人想买我的情报,你尽管卖。
或者,你来找我要封口费,也是没有问题。
我卖的情报,又不会牵扯到我们要做的事情,我为什么不敢卖?”
“好,那就多谢首尊大人亲自来给我送情报了。”
“无须客气。”伏晓笑了笑,转身离去。
等到剩下迷雾人自己,他遥望着大离帝都,目光阴沉。
之前他便觉得有些事情不对劲,不是很正常。
只可惜,他认为的不正常,却被其他大人物,认为是大局之外的旁枝末节。
偏偏他就是觉得,那些旁枝末节才不正常。
大兑消失不见,连记载都随之消失。
以往能找到的有关大兑的记载,全部都是罗列在其他记载之下,不经意间提到的那种。
而如今,大离皇室的书库里,甚至还翻出来一本大兑某个县的县志。
这种最直接的,甚至还是官方的记载,以前可是根本找不到的。
哪怕那本书可能,一直埋藏在大离皇室的书库之中。
但没有他们都不知道,没有察觉到的未知变化,伏晓找一辈子,都不可能从那庞大无比的故纸堆里,翻出来这本书。
可惜,他觉得他们如今撬动大兑所造成的影响,不足以让伏晓挖出来一本县志,却也只是他无凭无据的猜测而已。
众人一起做了很多事,多年之后,在好不容易出现变化,证明他们做的事不是徒劳无功的时候。
他在这毫无根据的唱反调,在其他人听来,那便是说那些变化跟你们无关,那他能招人待见才是怪事。
别说那些人里强者不少,有些还都是大人物。
就算是普通人,努力多年,好不容易看到点成果,你却蹦出来说,这成果跟你无关,却又拿不出一丝一毫的证据。
那不被人打死,都算是人家心慈手软了。
迷雾人站在那里,叹了口气。
伏晓自从继任首尊之位,也明显有自己的想法,也敢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了。
人都是会变得,古人诚不欺我。
……
“少爷,你不回家,又在这钓鱼么?”恻恻一边给余子清沏好茶,一边有些好奇的问了句。
“也不是,我想看看,是消息先送来,还是要等的人先到。”
“会有危险的。”
“你都站在这里了,有危险那也在掌控范围内。”
等了几天的时间,这一次苏离没有来,而是一个暗影司的探子,悄悄将一枚玉简送到了余子清这里。
余子清拿着玉简,有些乐了。
那位新首尊大人,难道都不稍稍演一下么,这才几天时间,竟然就把消息送来了。
难道不先羊装追查一下,过上几个月才送来。
拿着玉简一看,排在第一的果然是已经死了的吴院首。
里面不但说了人是吴院首,甚至还生怕余子清不知道吴院首是谁,贴心的给准备了很多吴院首的资料。
吴院首的身份来历,一清二楚。
最后还标明了,吴院首已经死了,不知道怎么死的,死在哪里。
乍一看这消息,好像真的是暗影司手眼通天,作为一个不相关的第三方,追查到的这些消息。
而第二个人,毫无意外,余子清压根不认识,也没听说过。
大乾西北,无量宗的现任宗主崔常甁。
下面附带了比较详细的信息。
无量宗传承也比较久远了,实力一直不算拔尖,也不算特别差。
最早的时候,据说能延续到这个时代前期,上古时期结束没多久。
创始人无从考证,只能确定最初的时候只是一个小门派。
慢慢壮大,一点一点的,变成如今有九阶坐镇的大派。
本来他们所在的位置,就不是特别好,大乾西北,距离夔侯国不远,距离荒原也不远。
如今荒原几乎真的成为了字面意思上的荒原,无量宗受到影响也很大。
他们门下,本来是培育灵植的好手,自从荒原气候大变,无量宗露天种植的不少灵植都损毁,静心养护的灵田,不少也受到影响。
除了宗主这个九阶之外,就再无第二个九阶,存在感并不强。
宗主崔常甁,修习无量宗的无量四海诀,除了气脉绵长之外,并无特别拔尖的地方。
这一代无量宗,若非有现任宗主,成功进阶九阶,他们就要沦落到没有九阶坐镇,从大派吊车尾跌落下去。
只是稍稍看了看,余子清就将玉简收了起来。
伏晓给的情报是真是假,都不一定呢,等老羊亲眼确认过了再说。
他让苏离带回去的消息,不可能瞒得住。
若真的是这个崔常甁,那他肯定也会知道。
进入七楼,余子清呼叫老羊。
“消息送来了,一个是吴院首,我们都知道,另外一个是大乾西北无量宗的宗主崔常甁。
是真是假,暂且不说,得等你亲眼确认了才能知道。
你对这个崔常甁有什么印象么?
他曾经有去过琅琊院求学么?”
“没有去过琅琊院。
我也只是在这个崔常甁,进阶九阶之后,听说过而已。
听说他是无量宗近千年来,难得一见的天才。
从开始修行,无量宗就对他寄予了厚望,最终,他也不负众望,真的进阶九阶了。
我知道的仅此而已。”
“我有个事,想要问问你。”
“你说。”
“你不觉得现在牵连进来的九阶越来越多了么?
若真是这个崔常甁,他好歹是个大派宗主,竟然也要亲自来做一些事。
何必呢?
还有之前东海那俩人,我找人问过了。
东海有两个岛屿覆灭了,他们的宗主据说已经陨落。
而传闻是他们两人,在东海发现了什么宝物,交战之后同归于尽。
搞的最近去东海寻找所谓宝物的人都变多了。
以他们的地位,做事的时候,真的需要亲力亲为么?
就像是抓你,至于两个九阶亲自出面么?
你好好想想,姓吴的抓你都问了你什么?”
老羊陷入了沉思,回忆了片刻之后,道。
“他只是想知道在封印里的诸多细节,问过我很多有关大兑的事情。
但是太过关键的,似乎并没有,我也挺纳闷的。”
“既然不知道,那就想想,有什么事,是需要这么多强者,都参与其中的。”
这话刚落下,余子清神情一动,继续道。
“我能想到的共同利益,只有他们的劫难,还有他们的修行了,你呢?”
“我也是,只有这种事情,才能让一堆面和心不和的家伙,共同去为了一件事努力。”
“劫难我觉得不太可能了。
炼气修士三劫境,有三次劫难,每一次在即将降临之前,都是很难知晓的。
纯粹的炼神修士和炼体修士,却未必会有劫难,或者只有一次。
那就是修行相关了,这方面,你肯定比我懂得多。”
老羊在那沉思,久久不语,余子清继续道。
“还有,自从这次从封印里回来,我就想到了另外一件事。
大兑甲子纪年的时候,一个郡守,竟然都有机会进阶十阶。
为什么如今,这么久了,我好像从来没听说过,谁进阶十阶了,哪个势力有十阶的大老在。
甚至连第三劫的修士,都非常稀少。
我知道的,最接近十阶的,就是当年的老震皇。
可是他却遭遇凄惨,被分尸之后,被镇压了两千多年。
再加上最近我都有种九阶满地走的感觉了,十阶却一个都没见到,没听说过。
我这些天就一直在想,为什么?
然后这一次,那位新首尊毫不犹豫的卖了队友。
我更加确定,他们都是面和心不和,只是为了利益才凑到一起的。
我忽然就生出一个念头,到底是什么利益,才能让他们一起去做。
思来想去,我就想到了一种可能。”
“你说说。”老羊神色有些复杂,他也猜到了。
“你先说说,多少年没有出现过十阶强者了?”
“据我所知,少说也有几万年了,最接近的,的确是老震皇。”
“我只是猜,你看有没有可能。
这几万年来,有一种莫名的限制,压制着所有人,让所有人都不能进阶十阶。
纵然真有那种人,抬起脚要迈入十阶的时候,也会出现各种各样的原因阻止他。
而这个限制,可能跟消失的大兑有关。
所有人强者,都想打破这个限制,不管是一劫的还是三劫的。
我能想到的,只有这种类似的理由,才能让那些肯随意卖队友的家伙,一起去做一件事。
这是大家共同的利益。
所以,那些我怎么看,他们都跟大兑没关系的家伙,却想着大兑归来。
没有利益的事,没人会去费心做。”
老羊神情复杂,他觉得正常的事情,对余子清来说,从来不会习以为常。
他觉得今天很多东西,都比上古的时候强,却也没法否认,今天的强者,的确不如上古时期。
至少,上古时期,十阶不会稀少到一个都找不出来的地步。
老羊没看过安史之书,余子清却看过。
甲子纪年,好几个灾难,都跟十阶有关。
乙丑纪年也有一两个,到了丙寅纪年,就一个都没有了。
至于最后的丁卯纪年,连七阶都能担任某些地方的郡守之职了。
明明白白的衰落之路。
老羊思来想去,也没找到还有什么共同的大利益,能让这么多九阶,汇聚到一起。
但是他也不明白,二劫三劫的三劫境修士,会着急挺正常。
一劫的九阶,去凑什么热闹,纵然高阶修士,对于很多事,都会提前很多很多年准备,也不至于这么早。
打开了思路之后,老羊就想了更多。
他基本确定,余子清的推测,大概率是真的,实质细节有些偏差,却也不影响大局。
那些人肯定是很早很早就开始做了。
但是他们现在越来越急,甚至积极性都越来越高,那必然是已经有看得见的好处了,那大概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思来想去,回朔过往,老羊忽然停了下来。
他想起来了。
他忽然有些明白了。
从他进入锦岚山之后,有些事就忽然开始加速了。
他忽略了一个最重要的问题。
近几万年来,最接近十阶的,是老震皇没错。
却还有一个明晃晃的,已经迈入十阶的存在,曾经真的出现过。
哪怕是没有意识,哪怕是不完整的,但曾经出现过的饿鬼之王,却是实实在在的十阶。
哪怕那个饿鬼之王并不是在这个世界进入的十阶,但当她迈入这个世界的那一刻,性质就变了。
这个世界的天花板,已经被打破了。
如果真的有那种所有人都感应不到的限制,那么,那个限制,其实也已经被顶穿了一个大洞。
所以,很多事,可能从那个时候开始,就已经加速了。
只是当他们感觉到加速的时候,已经过去好些年了。
以一个猜测为基础,老羊疯狂的给其填补细节。
从来龙去脉,到过程结果,如同一颗大树的主干、枝干、枝叶,根系,都在飞速的补全。
当他发现,最后只是缺失了部分根系,缺失了一部分不甚重要的东西之后,他便知道,好像是真的。
当他继续深挖的时候,虚空中浮现出三道符箓,贴在了他的嘴巴上。
让其再次深挖下去的时候,变成了一片空白。
这一次,缄言神咒的影响,比前两次还要大的多。
片刻之后,缄言神咒具象的符箓消散,老羊平静的道。
“这一次,我直接触碰到一部分,被封印的内容了,所以,反应才会如此激烈。”
“给你下咒的人,会感应到么?”
“不会,能感应到神咒激发,其实就是留下了破绽,缄言神咒,为了保证效果,没有这种破绽。”
这个余子清懂,其实就是后门。
就像他种下的种子,他还能感应到,就是有后门。
特定条件下,这种植入的后门,的确会变成破绽。
余子清不在意,是因为他当时压根就没打算种成功。
而缄言神咒本身,就没有这种破绽。
估计给老羊下咒的人,就算有能力留下后门,他也不敢留下后门,这么做那是真的在小看老羊。
“所以,有缄言神咒验证,基本算是确定了?”
“基本确定了。”
“那我们也要做准备了。”
“你想做什么?”
“你说,游震以后若是完全恢复了,他会回大震么?”
“不会,游震不是正常退位的,若是出现双皇在世的场景,是大凶之局,他此生连自己的本名,都不会再拿回来了,更别说曾经的身份。”
“我觉得,还是尽快把游震的残肢全部找回来,纵然真有什么情况。
他有极大的机会,可以进阶十阶。
我们这先有个十阶坐镇,我感觉才有点安全。
有什么情况了,也足以应对。”
“你想好了?让大兑归来么?”
“现在我觉得,归来了,但是没有完全归来,估计才是最好的情况。”
老羊一听这话,就觉得余子清又开始了。
“你又打什么坏主意?”
“没什么,还没想好,不过,有件事,想请教一下你,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我泄露出去一些消息,但是我却不知道我泄露了呢?”
“故意泄露消息简单,但是你自己都不知道你泄露了,那就难了,别想了。”老羊直接否决了余子清的异想天开。
“那算了,你先走吧,我还要找老宋聊聊。”
听到这话,老羊神色一动,道。
“你倒是可以问问老宋,他说不定真的知道。
锦衣卫里,很多情报的搜集,一直是一个秘密,谁也不知道他们怎么得到的情报。
甚至有时候,有人笃定自己从未泄露给任何人情报,锦衣卫却能拿到。
他若是连这种事,都敢告诉你,那他的确可以信任了。
不过,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还没想好,以后再说。”
“神神秘秘的……”老羊叨咕了两声,转身离去。
余子清呼叫了老宋,等了一个时辰,老宋才匆匆赶了上来。
“见谅,刚才实在是不方便。”
“无妨,我有事请你帮忙,等一等也是应有之义。”
“何事,尽管说。”老宋咧着嘴笑了起来,帮忙啊,他就等着了。
“我有个事想请你帮忙,不过,想要先请教一下你另外一个问题。”
“尽管问,只要我知道。”
“有没有一种办法,明明泄露了消息,泄露消息的人,自己却都不知道何时泄露的。”
老宋眼睛微微一眯,沉默了好半晌。
他听懂了。
这是要故意泄露出去什么消息,但是本人还不能知道是怎么泄露的。
沉吟了好半晌之后,老宋缓缓道。
“大乾崇文之风,一直极盛,书香门第,大户人家,对于书房的要求,一直是最高的。”
说到这,老宋便闭口不言,再也不说什么了。
余子清听不明白,还是拱手道谢。
他要的就是不明白,不知道。
“我想请你帮忙搜集一个人的信息,越详尽越好。”
“你说。”
“无量宗宗主崔常甁。”
“没有问题。”老宋满口答应了下来。
只要不是大乾皇室重要成员,亦或者朝中大员,问题都不是很大。
这种明面上的人物,还不是大乾朝廷的人,那就更没问题了。
类似这种人物,锦衣卫里,本来就有搜集其信息,常年储备着备用。
包括锦岚山里在外露面的几人,也全部都有单独的档桉,事无巨细的全部记录下来。
那些信息可能一辈子都没有用到的时候,但用到的时候,就不能没有。
“麻烦你了。”
“不麻烦,小事而已。”
“你保重,别死了,我可以答应你,必要的时候,将他们带走。”
老宋立刻站起身,躬身道谢。
“不必如此。”
离开了七楼,余子清跟恻恻交代了一声。
“问问那些饿鬼,有没有人,做过大乾风格的书房装修。
有的话,搞出来一间,要是没有,就去采购也行。”
“好的,少爷,这种事很简单。”
短短数天时间,养生会所里,就多出来一间新的书房。
从装饰风格,再到家具,文房四宝,摆放的藏书,全部都来于大乾。
看起来古香古色,余子清也看不出来有什么问题。
但老宋既然这么说了,复刻一遍,当做正常书房的用法来,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
再详细,老宋估计也不敢说了。
余子清不知道,这种书房,怎么会泄露出去一些秘密的,他完全察觉不出来一点不正常。
但不知道最好。
这里也没有什么重要的情报,会在这里聊。
余子清只是在这里练练字。
十来天之后,余子清在书桌上摊开了纸,提笔开始书写。
“里长尊前。
近期难以得空回去请安,望谅解。
我已查到掳掠老羊之凶人,一人已死,一人乃是大乾无量宗宗主崔常甁。
另,大兑封印之中,偶得一大兑宝物……”
余子清扬扬洒洒的写完一封信,问安之类的话略去不提,重要的信息,却已经给了。
写完之后,余子清署名卿子玉三个字。
吹干墨迹,将其装入信封之中,交给了恻恻。
恻恻带着信离开书房,余子清坐在那看了半晌,依然什么异常都没有。
没有就好,看来锦衣卫的手段,还是挺了不起的。
他也无法发现,消息怎么泄露,有没有泄露,统统都无从察觉,无从知晓。
……
锦衣卫衙门,宋承越抱着一卷卷宗正察看的时候。
他的桌子上,浮现出一张面孔。
“宋承越,有个消息,你要不要看?”
“哪来的?”宋承越先问出处。
“我的渠道得来的情报,提及到了‘大兑’二字,我便将其留下了。”
宋承越眉头微蹙,思索了片刻。
他若是看了,这情报就得归档,他若是不看,这情报,便不会归档到锦衣卫的情报库里。
想到前些天,跟七号的交谈,还有近期外面发生的事,宋承越点了点头。
“拿来看看。”
他打开抽屉,里面有一张纸。
正是余子清是书写的那封信的内容。
宋承越看完之后,重新将那张纸放回到抽屉里。
他坐在那沉思了一下。
原来是要报仇啊。
但是故意泄露出来,干什么?
宋承越不解,却也没打算刨根问底。
他看着搜集好的情报,没急着给送出去,而是打算再完善点。
既然七号说,越详细越好,是为了报仇,那他搜集到的这点情报就不足以表示他的诚意和能力了。
除此之外,他还准备将那个崔常甁的行踪、他修习的功法、掌握的法宝、擅长什么,最近见了什么人,能查到的统统都要查到。
必要的时候,宋承越甚至打算暗中阴那个崔常甁一手,暗中帮点忙。
他的确不知道锦岚山要怎么报仇,但不重要。
他现在只需要顺水推舟就行。
只要那封信,归档到了锦衣卫的情报档桉馆里,中间有不止一个人会经手,他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这个消息,就一定不会深埋了。
七号的确挺有想法的。
的确没有什么比锦衣卫更合适的,向外丢情报的地方了。
没人会问锦衣卫的情报哪来的。
在宋承越故意放水,还带着俩高层,出门了几天的情况下。
那封信的内容,不出意外的,被人记录了下来,流传了出去。
兜兜转转了七日之后,出现在了很多人的手上。
包括无量宗的宗主崔常甁。
他手握情报,眉头紧蹙,身旁那人,沉声道。
“不用怀疑,情报是从锦衣卫里出来的,原本应该被归档到大兑相关。
正好有事情,把宋承越引走了。
才有人敢看了一眼,其上内容,一字不差。”
来人说完,转身就走。
崔常甁眉头紧锁,看着纸上的内容,翻来覆去的看,却也依然再也看不出来什么。
只有他的名字,和一件大兑宝物的信息,再也没有重要的东西了。
……
密室之中,七八人,各自坐在自己的椅子上。
而黑袍人这一次也在。
“我们想请你再去一次,去盘问一些事情,一株天材地宝,亦或者一件护身的法宝。”
黑袍人战绩显赫,两次盘问,锦岚山都没有丝毫反应。
很明显,黑袍人盘问的时候,那卿子玉自己都不知道。
而且这家伙,遇到危险的时候,跑的比谁都快,他愿意去两次都没事。
别的人自问是没有这种本事。
黑袍人看了看信上的内容,细细感应了一下,没什么变化。
天人感应结束,黑袍人顿时信心满满。
他现在见那个卿子玉,已经见出经验了,甚至可以根据自身感应危险的能力,来判断出来一些事。
比如,这一次,他便没感觉到有什么危险。
就如同他第一次去见卿子玉的时候一样。
以他的经验来看,危险性不大,这代表着那卿子玉可能是有事情会主动告诉他。
而上一次,他见到卿子玉的时候,就感觉距离死亡不远了。
这差别可不是一般的大。
心里有谱之后,立刻狮子大开口。
“两件我都要。”
“可以先给你一样,若是消息价值足够,可以给你两样。”
“好。”
黑袍人拿着一株天材地宝离开,本来是想先拿法宝的,对渡劫有帮助。
后来一想,若是成了,两样都拿了,不成的话,他还是选择天材地宝算了。
数日之后,黑袍人再次来到布施镇。
这一次,他客客气气的敲门,算作登门拜访。
余子清看到他之后,似乎有些失望。
“你又想问什么?”
“我受人之托,来问你点事,你从大兑封印里,带出来的宝物是什么?”
余子清没有回答,只是在沏茶。
他要钓的鱼,是那个崔常甁,可惜那家伙没来,余子清都跟里长通气了。
不过来的是黑袍人,倒也可以办另外一件事,也更好办点。
“你们这些人汇聚到一起,是为了让大兑归来吧?”
余子清一边倒茶,一边随口问了句。
黑袍人点了点头,人家都问出这种问题了,他也没必要隐瞒。
“不错。”
“是为了十阶吧?”
黑袍人一怔,看着余子清随口说出的话,差点以为这是什么烂大街的消息了。
“你竟然知道?”
“我说句实话,我根本不在意你们要做的事情。
只是有人要针对我和我家里人,那我就不能忍了。
我托大说一句,现在只要我锦岚山不点头,你们永远也都别想让大兑归来。
你们谁也别想再做十阶的美梦,不管你们都是谁。”
“你想做什么?”黑袍人眉头微蹙,他不知道对方何来的信心,但是他相信自己的感应,这话不是假话。
“当初掳走我的人,只是一个化身,我要他本尊的人头。
掳走老羊的人,姓吴的已经死了,活该,我要另外那个人的人头。
只要你们把他们俩的人头,摆在我面前,我们报了仇。
那我说直白点,大兑归不归来,关我屁事。”
“你能付出什么?”
“付出什么?在大兑归来这件事上,我锦岚山不拖你们后腿,甚至可以给你们一枚大兑县守的大印。”
“你有县守大印?!”黑袍人一惊,这东西怎么带出来的?
不是大兑的人,怎么得到这东西的?
没有被里面的大兑死心眼认可,怎么可能得到?
“不错,你们要是答应了,我甚至可以全力帮你们去化解封印。
实话告诉你,我们已经化解了好几个封印了。
我现在就想报仇,就想他们死。
你们若是不答应,那枚大印,便会落入到地洞深处,再无重见天日的一天。
我们的仇人,再想做什么十阶的春秋大梦,便是妄想。
也别想用强,哪怕我们锦岚山有一只狗出事,那枚大印便会立刻落入到地洞深处。
我干得出来一次,将那封印物丢下去,就干得出来第二次。
要怎么选,全看你们自己。”
余子清面对一个九阶,威胁起来,依然是毫不畏惧,目光坚定,语落铿锵。
黑袍人有些麻了。
心里把吴院首他们骂了好几遍。
你说你们这些人,闲的没事干,你去招惹人家锦岚山干什么啊。
自从那封印物没了,他们之间哪还有起冲突的必要。
他现在可以感应的很清楚。
成事的本事,人家未必有,但坏事的本事,那绝对是有的。
“我们之间,可没有什么恩怨吧?”余子清收敛了怒气,给黑袍人斟了杯茶。
“没有。”
“那我锦岚山,跟你们大部分人,应该都没什么恩怨吧?”
“应该也没有。”
“所以,我们恩怨分明,无关的人,不想牵连,你们想做什么,也不关我锦岚山的事。
我甚至可以帮你们,去化解那里的封印,这都没有问题。
但是我总不能看着我� �的仇人,前程似锦,有朝一日,还有机会进阶十阶吧。
我要做的,其实都跟你们无关,你们要做的,也跟我无关。”
黑袍人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
“好,我会替你转达的。”
“我只要他们俩本尊和化身的命,只要你们送来一个,我便会给予一部分回报,会让你们看到值得。
两个人,本尊和化身的命,全部送来,那么,那枚大兑县守大印,我双手奉上。
少一个,这交易就不算。”
余子清说的非常清楚了,不针对其他人,只针对仇人。
黑袍人转身离去,其实若是只有他,他都想直接答应下来了。
毕竟,那俩家伙,损失的只是命,其他人损失的可是前途。
人家甚至都愿意,在结束之后,帮他们去化解封印。
大家本来可以一起做事的,全让人给破坏了。
黑袍人离去,余子清继续坐在那喝茶。
去互相猜忌,互相忌惮,互相残杀去吧。
两相害取其轻,有的是人会愿意去做的。
就不信他们愿意为了那俩人付出巨大的代价。
余子清做过一次,就真敢做第二次。
再者,余子清可是说了,交易的内容,本尊化身少一个都不行。
他们永远也别想凑齐了。
有本事,去巨老那里,把那个化身抢回来。
他们要是真有这本事,那余子清也认了。
“恻恻,走,我们回家。”
“不钓鱼了么?”
“不了,回去做好万全准备,必要的时候,让他们知道,哪个才是两相害里的轻,说不定里长还会有架可打,他老人家估计想了很久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