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鳞之的回归，众人立刻找到了主心骨。

虽然这个少年年龄甚至比他们之中最小的赵小琪还要小上几个月，但是一路来对他，众人是极其信服。

不止是实力，还有各种浅显易懂的道理，对方一脸澹然的自信，让人不自觉就会听信对方的话。

而且不久前，还是这位学长出手，引走了那只恐怖的万年魂兽。

众人立刻围了上来，两米高的玄威一脸激动：

“鳞之哥你还活着啊！”

玉鳞之一脚就踹了过去。

牛一样壮实的玄威，硬生生被踹出好几米远，其他几人纷纷避开。

他了解了一下情况，跟他所猜想的大差不差。

“行了，这群人就是渣滓，杀了就杀了。”

玉鳞之安慰了一下小姑娘，看得出来她情绪不高涨。

说害怕吧，大概也是没有的，只是她第一次杀人，心中总会有一直怅然若失的迷茫。

“想回去了……”

她糯糯地道，低着头抓着玉鳞之的手，握得很紧，像是不抓住就要抓不住一样。

玉鳞之低头看了她一眼，看不透少女的心思，但是想来应该是后怕。

他点了点头，但是还有几个学院学生要猎取魂环。

还差三个学生，若是在以之前的进度，应该还要两天。

这已经算快的了，因为有他在全图扫描，搜寻最适合他们的魂兽。

若是别的魂师团队，起码需要一个星期才能找到一只合适的。

但是他看出小炮仗内心的不安宁，便打算加快一下进度，亲自出手。

他将探索力度开到最大，林中尽数落入眼中，有如一位君主观察自己的领地。

他指了个方向，然后带队过去，众人脚步匆匆跟了上去。

随后他们再次见识到他们学长全部实力……的冰山一角。

那些他们要一伙人并着膀子上才能抗衡的家伙，在这位学长面前根本翻不出什么浪花。

疯长的蓝银草一瞬间从地上蔓延，将一头巨犀捆绑在地，对方的挣扎崩断了几根蓝银草后，马上又有更多的蓝银草将之束缚在地。

随后便让学生去击杀，猎取魂环。

大家几乎都是走一会儿，停一下，等同伴吸收到了魂环，就又前往下一个地方。

这般走走停停，心情安顿下来的恋红尘蹲在玉鳞之身边。

现在在等最后一个学生吸收魂环，看着天色已经昏暗下来，想来还得在林中露营。

其他人在搭帐篷，吃的东西他也不打算现弄了，今日猎杀的魂兽都不是什么美味。

月亮上来，繁星是一片一片的，人类看星空这一活动，只要还有人类，只要还有星空，就不会停止。

这一片染指不了，深邃的夜空，如此神秘且瑰丽，在观看银河和夜空之中，一切事物都会显得无足轻重。

两人坐在崖边之上，下面是他们的营地，离地大概也就二十米，恰好能看到夜空。

毕竟那是一抬头就能看到，廉价得像是触手可得，但是却真正公平对待每一个人的景物。

今天对恋红尘来说发生了太多事情，所以看起来比平时要乖巧了不少。

玉鳞之捏了捏她的脸，也没反抗，平时的话肯定是不服气地捏回来，张牙舞爪的跟只炸毛的小猫咪一样。

但是现在没有，就任由玉鳞之去捏，捏完脸又捏耳根，一会儿又把手放在她下巴然后捏住两边脸颊。

少女的肌肤嫩滑，手感像是最柔顺的丝绸。

玉鳞之想看看她还要发多久的呆，把小姑娘的脸扯成各种形状，她就瞪大眼睛看着自己，但是更像瞪着自己发呆。

刚想放开手，她却又抓住了自己的手，然后放到自己的脸上，示意他不要停。

“你干嘛？”玉鳞之有些好笑，又捏了捏。

“鳞之，我是不是很没用啊。”

“确实有点。”

“……”

恋红尘哼哼唧唧的，她知道这人就是这样，从来不会说出什么好话来，就知道气自己，只有求她的时候才会柔声细语的。

“可是杀人了，真的……好吓人。”

“嗯，我知道。”

“我什么都帮不了你。”她忽然有些泄气似的。

一直以来，玉鳞之什么都能做得好，他根本不需要别人帮他什么。

“从小到大，我都帮不上你什么忙，就只能跟在你屁股后面。”

大概是今天杀人这件事对她冲击太大了，少女敏感的小心思又想了很多东西。

“看起来确实，你笨手笨脚的，人又蠢，干什么都干不利索，帮忙只会越帮越乱……”

“玉鳞之，你再这样我就要咬你啦！”

她快哭出来了，看起来是真的有情绪了，都喊他全名了，自从今日第一次杀人后就乱糟糟的，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就涌了上来。

玉鳞之不知道自己的话戳到少女柔弱地内心，其实在恋红尘心中也有想过帮上他什么忙，但是这个少年太过耀眼，她只能在后面默默跟着，她其实也想耀眼一次给他看的。

那更像是孩子要在父母面前证明自己，小心思可爱得很。

他拉过小姑娘的手，示意她情绪安定下来，但是她哼哼唧唧地现在就不想给这家伙牵，两个人扯来扯去。

“你不是也有帮上我忙了吗？”

恋红尘扁着嘴:“我帮你什么了？”

“比如现在，我想牵某个闹小情绪小姑娘的手，如果牵不到我就会心情不好。”

本来还扭扭捏捏不要给他牵，立刻把手塞了过去。

然后两人十指握在一起。

“给你牵啦，不准心情不好！”

这家伙真的烦，怎么就能把她吃的死死的呢。

玉鳞之笑了笑，看着闹情绪的小姑娘，握着的手紧了紧，少女柔软的小手像是小猫的爪子。

“你刚刚说的话，有一句话我听着，忽然心中很有感触。”

“哪一句？”

“从小到大。”

他又坐过去一点，两人挨在一起，平时都是小炮仗往他身上凑，但是今天有小情绪，他也不介意让着这丫头一点。

“你不觉得这是一个很强大的词吗，而且是只有你能说出来的词，谁能跟我说‘玉鳞之，从小到大你都怎么怎么样……’呢？没有吧，只有你能跟我这么说，这么一想，我们小时候就认识，后来又一起遇到了很多人，可是还在我身边的，就只有你了，你说只会跟在我屁股后面，但是也只有你可以一直跟在我屁股后面。”

恋红尘不知不觉抓住他的手臂，身子靠了过去，听着少年带着笑意去说这些话。

“我在前面跑，你就在后面跟着，如果不是你的话，我跑得得多无聊，很多时候我回头看一眼就能看到你，其实我是很开心的。”

听得身边人的话，恋红尘觉得心热乎乎的，抬头看去见他一副笑脸盈盈的模样，脸不禁发红。

“可是一直以来，我都在给你添麻烦，又不能给你帮上什么忙……”

“不能这样说。”

玉鳞之摇了摇头，把牵着的右手换到左手，右手放在小炮仗肩上。

“你想想，如果我现在突然变得又蠢又笨，什么也干不好，还一天到晚病恹恹的，还没钱治病，走到街上还要被街熘子欺负，换你来你会看着我被欺负吗？”

她好像真的被玉鳞之的假设代入进去了，眉头皱起，捏紧了被握住的手。

“谁敢欺负鳞之我炸死他！”

“然后我还没钱治病。”

“花我的啊，我给钱治病！”

“你会烦我又蠢又笨吗？”

“怎么可能？不过你又笨又蠢我就可以欺负你了。”

“会觉得我什么也帮不上你，对你一点用也没有，然后嫌弃我吗？”

“……”

她明悟了过来，抬头看去。

玉鳞之笑了，低头看了她一眼:“所以，这不是很显然的事吗？”

小炮仗不想说话了，这个家伙最懂自己，所以也知道自己在担忧什么，虽然她也觉得那种事情完全不应该担忧，她会把玉鳞之对她的好当作理所当然，玉鳞之也会理所当然地对她好。

“只是，为什么呢？鳞之你为什么会对我那么好？”

“为什么啊……这要我怎么说？”他想了想，在少女脸上亲了一下。

恋红尘眼睛闭了闭，发现对方只是在自己脸上轻轻一点，心里还有些小遗憾的。

“那你为什么在那个地牢里，一见到我之后，就一直黏在我身边了呢？”

两人回想起认识那一天。

满身是血的小男孩忽然睁开眼，身边蹲着一个一直戳他脸的小姑娘，一脸的惊奇不定，然后很惊喜地说。

‘呀，你醒啦！’

随后就一直黏在他身边。

他走两步，这个小姑娘也悄悄挪两步，他回头看去，就装作一脸不在意的样子四处乱看。

玉鳞之坐在哪里，她也提着小裙子，轻手轻脚地坐过去，一脸安静淑女的模样。

晚上玉鳞之找了个地方睡觉，她就趁着他睡着了，偷偷熘过去，挨着他身边找个地方睡觉。

第二天他起床，看着被当成抱枕，还有把他当成抱枕的小丫头片子，一脸无语地把她摇醒后，打着哈欠跟他说早安。

还挺有礼貌的。

之后说了还是死性不改，玉鳞之便不管她挨上来了，随后除了早安以外，他还能听到小丫头给他说晚安。

‘玉鳞之，玉鳞之？’

‘又干嘛？’

‘你莫凶我，你莫凶我，就是，就是想问问你睡着了吗？”

‘睡着了。’

‘睡着了啊，我就是想跟你说，说一下晚安。’

‘……你说吧。’

‘好，晚安！’

‘嗯，晚安。’

那几天的地牢生活，两人便是这样莫名其妙地变得莫名亲近。

恋红尘被问起，那时候玉鳞之跟她还不熟，有时候还会对自己凶巴巴的。

哪有像现在，坐在崖边吹着晚风看着银河，还把自己揽在怀里，还会照顾她的情绪，她只觉得甜丝丝的。

“我也不知道。”

她也不知道，第一眼看到那个男孩，就想跟他交朋友，想认识他，想跟在他身后边。

“是吧，你也不知道吧，有很多问题，本来就没有答桉的。”

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但是已经没了一开始的不安。

说到底，只是今日第一次杀人，又因为杀人之后的不适而引发一系列心中情绪的放大，把那一丝不安爆发出来。

她感受着手中的温度，听着这个可能比她聪明一点点的男生温和地讲这些话。

很多事可能她是不知道的，但是就这么懵懵懂懂地过来了，两人就这么一起走了过来。

从小到大，他都是如此的令人安心，无所不能一样。

她抬起一点点脑袋，能看到少年的脸，双眸比这个星空都要明亮半分，她心控制不住地跳动着。

“鳞之……”

“嗯？”

“我爱你。”

玉鳞之一脸怅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是怅然，这是说不出的情绪，自己喜欢的姑娘在自己怀里，眼睛一闪一闪地说我爱你。

原来是这个感觉。

分得清喜欢和爱吗？

小炮仗那么蠢一个人，她知道什么是爱吗？

两个从小一起互相扶持，一起长大的少年少女，此时却不是在一起蹲在路边看蚂蚁大战蚯引，而是换了一个更需要智慧才能理解的话题。

“能不能再说一遍？”

“我爱你。”

没有一丝丝犹豫。

抱着自己腰的手搂得更紧了，小姑娘把脑袋埋在他胸前，听着他的心跳声。

不会像是那些情意绵绵的女生一样，说了我爱你，就要求男方也要说，两个人肉麻得浑身都起鸡皮疙瘩，她只是忽然觉得内心的情意好胀，胀得要溢出来了，然后理解了自己心中的情意之后自然而然就对玉鳞之说了。

玉鳞之揉着她的脑袋，轻轻抚过她的秀发，抱过少女横坐在他大腿上，两人安然地享受这一刻的宁静。

“一直陪在我身边吧，一直跟在我屁股后面，我一转身就能看到。”

他却没说‘我也爱你’，只是他的行动一直都有在告诉少女这个事实。

“嗯。”

怀里传出细若蚊声的答应。

待的不知多久，怀中恋红尘已经睡着了。

玉鳞之看着睡颜，睡着之后的小炮仗安安静静的样子，像个小公主一样。

一只手还抓着他的衣服，安安静静依在他胸前，这里是她最卷恋的地方。

他笑了笑，低头在她唇上轻轻碰了一下。

“我也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