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云歌是个大度的人。
她容得下任何脾气,任何性格的人。
无论多奇葩,只要有才,只要没有作奸犯科,没有大的瑕疵,她都能接受。
所以……
她给了崔闵一个选择的机会。
于是乎,崔闵就和凌长安做了同僚,一起操持督学一事。
目前,燕云歌治下,只有大本营,没有朝廷。
没有朝廷,也就没有礼部。
没有礼部,不等于没有这方面的差事。
督学就是原本归属于礼部的,最重要的差事。
纪先生辞官,安心养老,有空教导萧元初两兄弟。
督学一事,燕云歌就交给了学霸凌长安。
崔闵的到来,凌长安高兴啊。
凌氏一族,同崔氏一族,一直都是似友似敌,有合作也会暗地里下绊子。
而他们两人,算是两个家族的异类。
凌氏一族,跟随凌长治南下南疆,开辟新天地。
崔氏一族,又以南崔更为荣耀。
凌长安留在了北地,也是凌氏家族唯一留在北地的人,等于是精神上脱离了家族,身份上还是凌氏儿郎。
如今,他要和家族联系一回,信件来回少说得三五月,甚至是半年。
联系少了,羁绊也随之减少。
如今,他一心一意为燕云歌效力,不去想家族,不去想亲人,只忙着办差。
或许有一天,他个人,就能代表凌氏家族。
他在北地开枝散叶,以凌氏嫡支身份,重写家族辉煌。
若能和族兄凌长治,相互照耀,那才是佳话美谈。
崔闵的情况稍微好一些,毕竟家族就在北地。
只不过,北崔一族着实不怎么出众,光芒都被南崔盖住。
两个人,仿佛都是背离了家族,独自打拼。
虽然差着年龄,却不妨碍他们成为合作默契的同僚,朋友。
甚至有可能成为知己好友。
甚至,崔秀程,这个南崔一族的小伙,也挺高兴认识崔闵。
都是崔氏家族,理应好好相处。
总之,一切都有可能。
下属合作默契,燕云歌也挺满意。
接连搞出这么多大动静,总算吸引了一波人才。
人才也是要考试的。
区区考试,对于类似崔闵这般饱读诗书又做过官的世家子来说,如此的简单,信手拈来。
这帮人,出生就比别人.asxs.高。
就算半路上才加入燕云歌大集团,也能很快爬上去,盖住其他人的锋芒。
人才济济,燕云歌高兴。
半壁江山的第一次秋闱也将如期进行。
在这期间,官府又组织了数场房屋竞拍,房价也跟着连连上涨。
靠着卖房,官府筹措到足够多的资金,如期偿还了欠款。
供应商,承包商……
凡是参与重建京城的商人,他们都如数按期拿到了货款,犹如吃了一剂定心丸,信心十足,干劲更大。
“燕夫人乃是信守承诺之人。”
“同燕夫人合作,别管多大的生意,就算是千万贯钱的欠款,燕夫人也能如期付款,绝不拖欠。”
“别的不敢说,燕夫人搞钱的本事,她认第二无人敢认第一。”
“这话倒是没错。之前我还担心衙门拖欠款子,好些日子都是吃不好睡不着。几十万贯钱啊,万一衙门赖账拖欠,全部身家都要贴进去了。好在,担心都是多余的。”
“你们啊,又不是第一天同燕夫人做生意,要多点信心吗。”
“那不一样。虽说以前也是大生意,可是同重建京城一比较,那都是小巫见大巫。”
“你们可知道,照着规划图,京城城内要容纳上百万人居住,城外同样要容纳百万人居住。这是什么规模?当初一开始重建平阳郡的时候,平阳郡有五万人口吗?这等规模的城池,绝对天下第一。”
“燕夫人果然大手笔。”
“燕夫人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定然是一鸣惊人。”
“这座城池建起来,也有我们一份功劳。诸位,不知可有计划在京城置办产业。”
“哈哈哈……置办产业,哪需提醒。早就看好了地段,选好了地基。不敢同世家争抢一圈层的房屋,但是二圈层,我还是可以争取争取。”
“不如一起?将那帮土财主打趴下。”
“不错,不错,是该团结在一起,先干翻那帮土财主,然后我们内部再商量如何分配那些房子。”
“可以!”
“我赞成!”
……
苦苦煎熬,经过漫长的等待,苏家父子终于等到竞拍的这一天。
正如最初担心的那样,拖延的时间越久,看中祖宅地基的人就越多。
从最初的七八个人,直接飙升到二十个人。
二十个人竞拍一套房产,苦矣!
苏老板忧心忡忡,自家财力有限,就怕全副身家搭上去也竞争不过对手。
怎么办?
万万没想到,峰回路转。
类似苏家祖宅这种不大不小的宅院,不搞公开竞拍。
而是……
官府将报名参加竞拍的人,全都带到金银巷现场,大家就站在房子地基上竞拍,而且是暗拍。
每人一张登记表,写下心目中的价位,签字确认,然后投入纸箱内。
等到所有人出价结束,翻开每个人的价目表,出价最高者获得房屋购买权。
之后就是交钱办手续。
“这种办法好,以免大家盲目叫价,哄抬价格。”苏老板还挺庆幸。
苏平安没那么乐观,“这种方式竞价,更难把握。价钱写低了不行,价钱出高了又怕吃亏。”
所以,如何填写价格,很有学问。
每一个人,都寻找僻静的地方填写价格,就怕别人偷看打听。
苏家父子也不例外,一边观察别人,一边深思犹豫。
官府只给了一刻钟的时间,煎熬啊!
平生第一次觉着一刻钟太短,短到差点错过了竞拍。
时间到,上交登记表,等待官府揭开谜底。
答案还不知道,苏老板已经开始唉声叹气。
他琢磨着,“要是没竞拍成功,就想想别的办法,或是去差一点的地段另外选一套。”
“不一定会失败。”
这会苏平安突然充满了信心。
他观察每个竞争者,从他们的举止判断他们的性格。
大胆?
还是谨慎?
根据性格,判断他们可能出价的区间。
他很有信心,他相信自己的双眼,相信自己的判断。
读书多年,他自认为分析判断能力要强过在场的诸位竞争者。
他一定可以的。
而且,他也写了一个相对较高的价格。
一定有机会。
二十份登记表,竞拍价格一一记录,很快结果揭晓。
“拍下这套房屋产权的人,就是苏平安!”
轰!
苏老板先是不敢置信,紧接着狂吼大笑,又是捶胸,又是哭嚎大叫。
“中了,中了!终于中了!祖宗保佑啊!”
他哭得不能自已,跪在地上亲吻着石板。
“不孝子孙终于长进了,终于将祖宅买回来了。呜呜呜……”
虽然花费了巨额资金,远远高于当年房屋价格,但,一切都值得。
就算再花更多的钱,只要能拿下房子,都是值得的。
类似的一幕,在京城各地上演。
这里是根,付出多大代价都是值得的。
……
“一切都值得。”
南楚,建州城,皇后燕云菲再三强调这一点。
她的妹妹燕太后,被关押在城内别院,有重兵把守。
废帝萧焱,就关在隔壁宅院。
母子二人,隔着几堵墙。
距离很近,相聚很难。
燕太后望着燕云菲,“姐姐心愿得偿,只要你认为一切都值得,就行了。何必来我面前强调。
难道我的认同,对你真的那么重要吗?如果我真有那么重要,当初你为何不听我的阻拦?
现在好了,我和皇帝都成了大魏江山的罪人。
大魏王朝在我们母子手中结束,我无颜下去面见先帝。有时候真想死了,一了百了。”
“妹妹不该这么想,责任不在你。”
燕太后呵呵一笑,这种没有内容的空洞的安危人的话,连狗屁都不如。
但是……
燕云菲却再三强调,“今日苦果,皆是先帝种下的因。当初,他不该启用石温,不该任命石温为辅政大臣。他应该听取你的意见,任命云歌妹妹为辅政大臣。如此一来,事情绝对是另外一番模样。”
燕太后苦笑一声,“现在说这些还有意义吗?姐姐,你走吧,别来看我了。你且放心,我还等着看石温的下场,我不会想不开选择自尽。正如你所说,云歌妹妹迟早有一天会来的,我等着她。”
燕云菲叹了一声,“你若恨我,尽管恨。你理应恨我。”
“我谁都不恨,我只恨我自己。”燕太后扭过头,不再看她。
嘴上说着不恨,心中却恨意滔天。
姐妹二人,终究走到了这一步。
她不愿意看见对方那张脸,太痛,太苦,太悲,太伤……
亲姐姐啊!
自己最信任的亲姐姐,亲自带兵夺走了儿子的皇位,夺走了江山社稷。
这份恨,如何能消亡?
她自问没那么大度,她做不到不去恨意。
燕云菲从她的表情眼神,已经看明白了一切。
没错,后果已经造成,一切的解释都是多余的。
她深吸一口气,“妹妹保重,有空我再来看你。”
燕太后没有回头,“别来了!我只想知道母亲和云歌妹妹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