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没想到萧隐会突然出手,张德慌乱之下连走上前几步,却又无可奈何地停在了原地。说实话,他已经有太久没看见萧隐动手了,而且,自从后者的心脉出了问题之后,基本上就一直在安静调养,连黎烬都不建议他有过多的活动量,今日这一遭下来,怕是会有闪失。再加上戚天问方才故意提起的那些个陈年旧事……他几乎已经可以看到最后的结局了。
同样没料到萧隐居然还隐藏了兵器在手,更不曾发现他的身手居然还如此凌厉,戚天问惊诧之下,倒也来了兴致,手中长剑挥舞如风,竟是专心致志地应付起敌人来了。虽说此刻的萧隐过于狠戾,通身的气势也骇人得紧,即便是他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应对起来也是有些困难,但出于自身的敏锐知觉,戚天问隐隐能感觉到,这人似乎已经是强弩之末,只要自己能撑过眼前这一段,后续大概也就不足为惧了。是以,他也不畏不惧,甚至还在狼狈躲闪之时抽空观察着萧隐的状态,只待破绽露出,就将其一举拿下。
然而,他的算盘打得再好,也赶不上事态的实际变化。就在这个时候,原本落在他们身后的月影卫也已经赶了过来,当先的月一更是凌空跃起,在第一时间就帮着萧隐震退了戚天问,而后带着自家主子就跃出了战圈,重回到了月影卫的保护之下。而肩头仍旧缠裹着白色纱布的月二也持剑挟持着一人,直冲着才刚落地的戚天问就吆喝了一声:“乱臣贼子!还不睁大眼睛看看在我剑下的是何人!你若还想保住他的性命,就让这些禁卫军尽数退开!”
“这……这是齐相?!”连忙上前几步,郭昌和戚天问并肩而立,在看清对方手中控制着的那人之时,心中不由地就抖了一抖。那个人已经伛偻到站都站不稳了,差不多是半靠在月二的身上才能勉强维持住站立的姿态,更别提他一身血污、花白的头发散乱不堪,再加上那通体的伤痕重重,几乎叫人难以辨清面目,就更加无法让郭昌将面前这个老头子和以往那个身形挺拔、风流倜傥的儒雅权相给联系在一起了。只是,此时此刻,此种场合,能用来威胁戚天问的,除了这一个人以外,还能有谁呢?
“天……天问……”同样注意到了他们的存在,遍体鳞伤的齐佑竭力瞪大了双眼,透过乱发的间隙朝着另一边张望:“天问,是你……真的是你……”太好了,他苦苦支撑了这么久、熬了这么些日子,终于还是见到这个阔别多年的儿子了。而且,他远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出落的更有出息,瞧瞧,这般轻而易举地就将泰和殿给重重包围了,可不是比自己更能耐么。
纵使他的声音极其微弱,但以戚天问的耳力,还是相当敏锐地就捕捉到了这一信息。可他只是遥遥地望着那个近乎陌生的颓丧人影,面无表情地道:“他的生死,与我何干?你要杀便杀了,用不着过问我的意思,我也断不会因此就退兵或是改变主意。”这个人,他早就很多年前就摒弃在内心之外了,所以,哪怕是在这样的情景之下重逢,他也丝毫都不会放在心上的。
“将军,如此行事……是不是,有几分不妥?”不知道为什么,郭昌在隐约对上齐佑投射过来的视线之时,心中竟突兀地掠过了一丝不忍之意。大约是那个曾经权倾一时的丞相如今的样貌过于狼狈,又或者是他此刻看过来的眼神实在凄楚,郭昌下意识地就开口问了身边之人一句:“我们,要不要……”
“怎么,你这是想违抗我的意思不成?”冷冷地瞥了郭昌一眼,直到他识趣地低下头去,戚天问才转向萧隐道:“如果这就是你最后的一点倚仗,那这一次,你恐怕是要输了。”这些没料理干净的月影卫原也在他的计算之中,根本就成不了什么气候。他唯一没想到的,只是萧隐的武功,竟是比自己还隐隐高出了一头。若非如此,他刚才就该把所有的局面都掌控住了,哪里还轮得到这些家伙再来跟自己谈条件!不过,就当是大胜之前上演的最后一点小插曲好了,无伤大雅,权当作是欣赏猎物们的垂死挣扎了。
萧隐紧抿着唇,却是阴沉了一张脸,半晌都不曾答话。方才的突袭虽说并没有耗尽他全部的气力,然而自从患上心疾以来,他动辄使气就会血脉翻腾、心悸不已。刚刚,若不是月一及时出手,帮了自己一把,恐怕他当场就要忍不住一口鲜血喷出了。眼下这个当口,尽管大致是稳住了,可他喉头的血腥味还是一阵接着一阵地上涌,他实在不敢保证,自己一开口还能半点儿不露出破绽。
“几位,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啊?”早在两边乱起来的时候,张德就已经趁人不备,小跑着到了月影卫的队伍里,如今眼见着萧隐的面色不佳,他直觉不好,以便伸手搀扶一边就望向了身旁的月一:“禁卫军都成了他们的人了,这宫里是不好再呆下去了。”即便是冲出包围圈,也得考虑好稳妥的去处才是。
“那就只好往宫外去了。”月一略一沉吟,很快便给出了答复:“城外叛军力量不足,还不至于攻打进来。只要我们能跟城防军还有勤王军队接上头,掉转过头来对付城里的这一小批贼人还是不成问题的。”终究戚天问也在里头,同样是擒贼先擒王的道理,对方可以使这一招,他们当然也能够。说完,他看了眼萧隐,在征得后者的同意之后,当即便给一众月影卫使了眼色。一群人缩小了保护圈,并由月二挟持着齐佑落在最后,开始快速地朝泰和殿以外的区域挪去。
呵,当着他的面还想突围出去?简直是痴人说梦!戚天问冷笑了一声,抬手一挥,原本就在四周待命的禁卫军立时便又围了上去,颇有几分不死不让、不战不休的态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