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既已商定,接下来的进程自然就要快上许多了。一面是禁卫军统领亲率部下在雍都城中进行大规模的搜查和寻找,另一方面,在城门守备的规模上头,却在月一和城防军统领的严格部署下进行了有意的调整。于外人眼中看来,这一阶段的守卫力量似乎是松懈了不少,好像很多人都被抽调去了城中一样,可实际上,城墙这里的防御却是有增无减。这也是那一日和萧隐商定之后才摆出的架势,为的,就是让戚天问的人产生误解,而后,迅速且乖觉地撞入他们的圈套之中。
而这一回,月一等人并没有白白等待。没过几日,天放破晓,戚天问的军队就再一次气势汹汹地出现在了雍都城外。前些日子的那一场失败,似乎全没有给他们带来任何影响,战事刚起,对方就呈现出了非凡的战斗力,无论雍都这边如何严防死守,如同猛虎下山一般的戚家军也还是几次三番突破防线,从云梯直攻上来。而且,大约是吸取了前一次的教训,这一回,他们完完全全是死缠烂打,连故技重施的机会都不给城墙上的大雍军队。而那支前次给他们带去重创的弓箭队,此番更是成了戚家军的重点攻击目标,战争开始没多久,就死伤过半,再也成不了气候了。
月一率领着一众月影卫拼杀在最前线,连一分一毫的怠慢都没有。缺少了弓箭队的支援,城墙上的压力要大上不少,他们全力以赴之下,几乎连眨眼的功夫都没有。而实力稍逊一筹的城防军队伍则更惨,个个被逼得连连后退,要不是还有各地勤王的军队在竭力相助,以人数优势压制对方,恐怕要不了多久,这一块区域就要彻底沦陷了。
“守住!无论如何都给我守住!”厚重的黑色铠甲上凝着一层血污,城防军统领一面挥刀砍杀着身前不断冒头的叛军,一面就声嘶力竭地大吼着。他自己身上也添了好几处伤,一条胳膊上更是中了一箭,被斩断的箭头处此刻正汩汩地流着鲜血,然而他却是半步都不敢往后,因为他们已经是雍都的最后一道防线了,如果连他们都退却,那雍都的百姓们又要如何呢?好在对于城内的排查已在昨日进行完毕,那些禁卫军们也第一时间就回宫设防了。要不然,碰上今天这个当口,皇宫大内毫无防护,哪怕是只混进去一两个反贼,他们就都要完了。
怀着这样的侥幸心理,再加上无路可退的那份悲怀豪壮,城防军统领等人也是愈战愈勇,到的最后,虽然浑身上下都伤痕累累、血腥满目,但基本上还是将战场巩固在了城楼四周的一片区域。至少在短时间以内,戚天问的军队想要大肆杀进内城,那还是全无可能的。而就在这个能够稍微喘上一口气的空当里,城防军统领抽空扫了一眼敌军的阵容,可就在这原本无意的一瞥之下,他却陡然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甚至于这个发现让他后背一凉,在短短瞬间便惊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怎么了?”且战且避地挪到他身边支援的月一第一时间就发现了这人的异常,因着深知对方是个谨慎万分的性子,不到关键时刻不会露出这样惊愕无比的神色,是以,即便是手中的长剑仍旧舞成了一朵花儿,他也还是短促地问了一句:“你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我……我发现……戚天问他不在下面的军队里了!”近乎狼狈地躲开一人迎面劈来的大刀,城防军统领的嗓音里都透着惊恐:“他不在!他不见了!”通常情况下,一军主帅临阵不露面都是不可能的,就更别说是像这样半路消失的了。他眼力不错,再加上戚天问的身形气质本就惹眼,万万没有瞧不出来的道理。所以,对方一定是在两军开火之后才趁乱离开的!
什么?!戚天问不在?!月一的脑海中哄得一声,还不待他反应过来,他的眼睛就已经很有自主意识地望了过去。的确,城楼之下那支声势惊人的队伍里,不仅没有戚天问的身影,就连原本的规模都缩小了将近一半。见此情状,就算不动脑子也知道,一定是戚天问率领那一小拨人去干别的事情了!
一剑扫开不断攻击他们的几个叛军,月一一把将城防军统领拎到一旁就大声喝道:“这儿交给你了!无论如何撑住!死都不能让他们攻进来,听到了么?!”戚天问不在这里,而此处的戚家军又攻得如此迅猛,缠得他们无法脱身,那唯一的可能性就只剩下一个了!他说什么也不能让对方得逞,必须尽快赶过去援助才行!
“是!我知道了!”差不多是被月一从发懵的状态中直接给摇醒的,城防军统领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污,一边调动着手下的军士补位,一边就看到月一带着若干月影卫下了城楼,飞速远去,心里也着实开始打起鼓来:要赶上啊,一定要赶上啊!若是稍迟一步,那他们大雍可就真的……
就在雍都城外打得火热的这个时候,宁玄意和黎烬却是出现在了城中的一处客店里。看着空空如也的房间,前者不由就挑高了眉头,略带着几分诧异地道:“都出去了?依我看,禁卫军那边还用不着出动这么多人手吧?”她原以为怎么着也会剩下一小半儿呢。
“那群家伙,被拘束了这么久了,都快闲疯了,一听说来活儿了,哪儿憋得住,所以就一窝蜂地都去了。”摊了摊手,徐恪表示很无奈:“不过,有木战和木野在约束着,应该也出不了大问题。再说了,你不是把寒枭和叶疏狂也给拨过去了么?”说着,他就朝身边的苍彧挤了挤眼睛,神色间颇有些揶揄的味道。毕竟,那两人都算得上是苍彧昔日的对头,在他眼皮子底下晃悠了这么久,这个人硬是没发现,想来也够他郁闷一阵子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