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二说巡检的时候奸细是那个人亲自抓出来的,而等到他们都去审讯现场之时,那个奸细一早就面目全非了,再加上方才晚膳之时那人本不应当出现在饭厅里头……月一光是想着这些,就后悔地简直快要呕出一口血来了。将已然陷入昏迷的罗献交给门口的侍卫,他领着剩余的月影卫就风一般地直朝城门方向而去。可还没等他赶到城楼附近,不远处的厮杀声已经是清晰可闻了,他下意识地怔了一怔,旋即便再度加快了脚步,一身轻功发挥到极致,整个人几乎都化成了一道虚影:“快!要快!”
他大意了,实在是他过于大意了!明明有那么多不太合理的地方摆在他的面前,也明明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可他居然真的就心大到没有继续深究下去!那人一直都在他们的身边,堂而皇之地参与着城中所有的防御部署,而他们全程一无所知,直至对方真的就此杀上了门。也不知道月二他们是否有提前发现,此刻的厮杀声又到底是何种情况。若是真的没能抵御住这一波,怕是洛州危矣。
诸多想法犹如走马灯一般,在脑海中一晃而过,就这么会儿功夫,月一已经带着人来到了城楼底下。这里的战况远比他在路上听到的要更加激烈,城墙之上人影晃动,喊杀之声和兵器交接之声连成一片,令人闻之心惊。而另一头,侧边城门口子上,也有两拨人战成一团,刀光剑影闪闪烁烁,武器交错间不时有人摔跌出来,更溅起一股无比浓郁的血腥气味。借着微弱的火把光线,月一一眼就看到月二正带着几个手下在那里头拼杀,而在他们身边,格外惹眼的是已经被大大敞开的侧边城门,不断有身着红色甲胄的人从外涌进,而后继续跟城中驻军死战。此情此景,如何只混乱二字了得!
“你们几个,去帮那边的驻军!”一挥手,月一当即就做出了安排:“找准时机,想法设法,务必要尽快把那扇门给关上!”他一眼就看出洛州守军的战力并不如那些穿着红色铁甲的军士,以至于两军相交之下,自己这一方只能采用人海战术才能勉强阻止对方进入,完全连关门的余地都没有。若是实力强悍的月影卫在这个时候抓紧顶上,那腾出手来关闭城门应该是可以做到的。只要不让戚天问的军队不再毫无拦阻地闯入城中,他们这边就有了缓冲的余地,而不会再像现在一样应接不暇。
“是!”训练有素的月影卫闻声,第一时间就冲入了战圈。而月一大致分辨了一下方位,旋即也火速朝着月二的位置奔了过去。他们两个形影不离多年,他对这个并肩作战的兄弟可太熟悉了,只是一眼扫过他就知道对方是受了伤的,兼之那举刀猛砍的敌人并不是泛泛之辈,两人你来我往之间,月二明显落了下风,再不去支援恐怕他就要命丧当场了。
月二手中的长剑几乎挥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可即便是这样,对面的攻势也是刚猛依旧,丝毫没有被他影响到的模样。反倒是自己,每每略有力不从心,对方就能即刻察觉,然后猛地一刀当头劈砍而下,几次差不多都要将他的剑给打飞出去。然而他不能败啊,说什么也不能倒退分毫。因为此人的功力之强,这一方大概只有自己才能与之一战,略作拖延。若是就此把他给放脱手了,那接下来的局面只怕更会呈现出一面倒的趋势。是以,月二单手捂着腹部的伤口,又瞧了瞧刚刚被震裂之后已经开始流血的虎口,被盔甲遮住的面上只剩下了一丝冰冷的决绝。便是死,他也不会站开的!
他身上的血迹越来越多,原本轻灵飘逸的动作也变得越来越缓,对方自是觉察到了。他冷笑着哼了一声,显然也没有将负隅顽抗的月二给放在眼里,嘴角嘲讽地冷冷一勾,他抬手便将握着的长刀再次横劈下去。这一刀的力道和速度,跟先前近乎于试探的几刀根本无法相提并论,再加上他是瞅准了月二防守的空门去的,基本没有落空的道理。只要一击而中,对面的小子便只剩下了被自己开膛破肚的下场,那种场面,当真是想想都觉得无比刺激呢。
“月二!”月一在飞奔过来的瞬间,恰好就看见了这惊心动魄的一幕。来不及多做思考,他足尖连点几下,手中长剑下意识地横空而出,当即便在距离月二身前几寸远的地方阻住了那柄长长的钢刀。两件兵器砰然相撞,不遗余力,在暗夜中迸出了丝丝的火花,看得月二强忍着伤处的剧痛,直接就往后倒退了不少。
“你没事儿吧?”在腕间施了一股巧劲以震开对面的钢刀,月一没功夫回头细看,只是言简意赅地问了这么一句。夜色太黑,他只看得出月二受了伤,却不知具体是伤在了哪里。如果是要害之处,那可真真就是雪上加霜了。
“咳……咳……几处小伤而已,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咳出嘴里的几口血气,月二对于同伴的到来却是显得十分意外:“你怎么会这个时候过来的?难道城主府里也出事了?”按照原计划,该等到他这边放出烟花信号才是,可这东西如今都不在他手中了,城主府那边又是如何得知这里的动静并且这么快就赶来了呢?
“一言难尽,先应付完这里再说吧。”月一双眉紧蹙,和月二两个并肩而立,一齐迎上了对过那尚且还没回过神来的男人:“果然是你,我早该想到才是,可惜百密终究难免一疏,到底是叫你漏过去了。”这大约也是因着他原本的身世背景过于清白的缘故,以至于月影卫查看旧档之际,第一个就把他给排除了。如今看来,着实是讽刺到了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