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寓陆府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宾客无数,却并非最为亲密,大部分不过是这三年来陆之砚店铺内的老顾客。
陆之砚一身的红衣坐在上座,红唇沾上美酒越发的鲜艳,和桌上的几位男人中比起来,仙人天资,与此之地完全格格不入。
白掌柜看着这俊朗的少年,越发觉得可惜,他还想这让自己的闺女进入这陆府,没想到人家竟然这般悄然无息的成亲了。
这些日子他可没听说过这陆公子与谁家的姑娘亲密的,原本还在观望中,好不容易确定了这陆公子的无论言谈举止还是做事能力方面,都是无人能及的,才想把自家闺女送过去,没想到···
最重要的是这陆公子洁身自好,听闻因为他母亲的缘故,这辈子只娶一妻。
爱女如痴的白掌柜原本都想好了闺女的未来,如今看到如此,心越发得郁闷起来。
旁边的几位掌柜也有些觉得可惜,毕竟像陆公子这样的人物,怎么着也得娶一个像他母亲那样风华人物的。
而不是一个家徒四壁的土村姑。
听闻这新娘家里可是个无底洞,填不上的。
不过看着这小公子的家室与气质,想必应该不会担心。
他们虽是南荒之地的商贾之家,但是也是闯南走北经历过不少的世面,也看得出眼前的人绝非不是凡夫俗子。
不过看着陆公子这生人勿进的模样,也不知这新娘子日后的生活···
“陆掌柜,这今宵一刻值千金,就不要跟我们这些老头子喝酒了。”左侧的老者满脸红晕,举着酒杯对上陆之砚的方向。
陆之砚垂眸,举起酒杯对上桌上的人相敬,“陆某今日谢各位到来,招待不周的话,在此敬各位一杯以示赔罪。”
“哪里哪里。”三两酒客相敬。
酒巡三过,宾客也寥寥无几。
陆之砚站在长廊外,一身红衣略显妖异,仿佛是妖精化身而来。
“主子,夫人说时辰很晚了,您该去房间了。”陆离站在黑暗处,垂首低语。
他搞不懂,主子既然不喜欢谢晚,为什么还要娶她?
夫人也真是的,像自家主子这样的人物怎么着也该是京都的李姑娘站在身旁,而不是那个穿土头土脸的谢晚。
一想起谢晚,陆离在心底为主子哀嚎。
但是夫人的话在主子心底的分量是有多重,他是清楚的。
“主子,您可以跟夫人说的,夫人也不会强求你的。谢晚那丫头根本就配不上您。”陆离顿了许久,说出心底话。
陆之砚侧眸扫视了陆离一眼,“母亲决定的事情是无法改变的,谢晚这称呼不许再听到。”
“是。”陆离点头,只是心底腹诽,他家公子啥时候这么听话了。
“公子,该去掀盖头了。”嬷嬷从转角走出来,目光从陆离身上一扫而过,随后站在公子面前恭敬道。
陆之砚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嬷嬷见着人离开,稍许停留,陆离站在原地战战兢兢。
“小离,有些话我一个老婆子不想说什么,不管少夫人曾经如何,过了今天,少夫人就是少夫人。”她的声音微重,吓得陆离连忙点头。
喜房内。
谢晚端坐在床上,扯下盖头,目光环绕了一圈,侧手边全部是花生红枣莲子一类。
她确实有些饿了,直接拿起几个红枣擦了擦,往嘴里放,甜味瞬间沾满了口腔内。
耳边全部是喜婆的祝福语,什么“芝兰茂千载,琴瑟乐百年”什么“祥云绕屋宇,喜气盈门庭”,谢晚嗤笑一下,整个身体仰躺在喜被中,想起那些话,有些好笑。
这场婚礼对于她来说,是交易。
她与陆之砚的三年之约,明面上是自己占取的利益最大,但是她知晓,陆之砚从不会做亏本的买卖。
自己给陆之砚的食谱都是最好的,怎么着也都能给他赚上许多钱,不过前提是人家要有经商的头脑。
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谢晚顿了一下,连忙起身将头盖盖好,不是说演戏的吗?这个今晚该不会住在这吧?
陆之砚推开房门,目光扫视对面的喜服的人抿了抿唇角,这是他今后的妻子了。
他不喜欢这个人,但是却也不讨厌。
比起其他的女人,谢晚确实并不是让自己最厌恶的那一种,他不知道自己最后会不会成为那人一样抛妻弃子。
但是他从心底念过,此生不会做与那人相同的事情。
“母亲让我过来。”陆之砚关上门停留片刻,才缓慢的走向谢晚。
谢晚抿了抿嘴,感情夫人要是不说的话,是不会来的?
这要是在深宅中的话,自己该是那一种不受宠的弃妇,最多活不过三集就该给女主让位的那一种。
也幸好自己不是深宅院内的人。
也幸好也只是三年之约,此后再无瓜葛。
谢晚顿了顿,“这盖头我自己揭开吗?”
“你想的话可以。”
什么叫她想的话可以?
好吧,他们这场婚礼本来就不是真的,谢晚顿了一下,直接将头盖拿开,然后入眼的便是白玉般修长的手指。
“那个,我以为你同意了。”谢晚看着对面的人手讪笑了一下。
陆之砚唇角微凉,“新娘子自己挑开盖头的该只有你一个。”
“应该不是吧。”
谢晚讪笑,将着红盖头放在床边,“反正我们也不是真的,这红盖头也是无所谓的。”
但是如果你想要这个形式的话,她是可以再盖上一次的。
谢晚原本想说,但是看着人冰冷的模样,到嘴里的话,瞬间停了下来。
“三年之约,我不想让其他人知晓。”陆之砚坐在桌子边,倒了一杯酒递了过去。
谢晚乖巧的走过去,点了点头,“我知道的。”
她也还不想让别人知晓自己的事情,毕竟这些事情传出去的话,自己遭受的流言蜚语可能会更多的一些。
两个人安静的喝了果酒,谢晚抿了抿唇刚想开口,今晚是不是在这睡。
“门外有人。”陆之砚似乎看出了谢晚心底所想。
谢晚点了点头,站起身看了看大床和这坚硬的地板,顿了顿,“哦,好的,我住在地上吧,你睡床上。”
她可不敢让小公子睡地上。
谢晚是说做就做的人,直接将床上的喜被拿出一床铺在地上,因为喜服的缘故,身上有些不便,谢晚习惯性的挑开衣领的纽扣,露出干净白皙的脖颈。
谢晚收拾好之后,抬眸看向陆之砚,对上那一双清冷的双眸,微顿,“怎么了?”
难道她的脸上有花?
她摸了摸脸,然后也没摸到什么脏东西,刚想说话,对面的人已经转身躺在床上。
谢晚微顿,低声嘟囔,“莫名其妙。”
然后目光却是看向门外,灯光下的光影上还有几个人影。
谢晚抿了抿嘴,夫人这是有多么期待吗?
可是从心而论,谢晚并未觉得夫人是有多么喜欢的自己,无非做食物的时候,才会露出欢喜的状态,其余的时刻好像都是平平淡淡。
这一次夫人先提出的也让谢晚有点不可思议,但是却也想不到是什么理由。
不过自己也是有目的的,也并非在乎而已。
她躺在地上,裹紧自己的身躯,目光看向帘幕下的人影,小声的低喃,“陆之砚,谢谢你,谢谢你帮我这一次。”
陆之砚,真的谢谢。
谢谢他在自己最危急的时刻没有拒绝。
谢谢他在自己最尴尬的时候伸出援助之手。
夜晚的安宁越来越安静。
谢晚抱紧被子,这是第一次睡得那么安心。
翌日。
谢晚从床上来了个鲤鱼打滚,坐立在床上发懵。
敬茶,敬茶,敬茶。
这是昨夜睡前谢晚不断地提醒自己。
她看着对面床上的人似乎还未起身,顿了顿,小心翼翼的将底衫的喜被抱在床边,换上红色的锦服推开门走了出去。
只是门刚打开,床边的帘幕之下微微动了动。
“少夫人好。”绿柳见着人出来,行了大礼,目光却是带着不甘心。
谢晚点头,目光中带着几分的纯然,绿柳的心意她是知晓的,何况喜欢陆之砚的人又不止她一个,自己在他们眼中不过就是草鸡飞上枝头也变不了凤凰的。
不过谢晚还真庆幸自己对于陆之砚并不是男女情爱的欢喜,要不然受罪的可能真的是她多一点。
“我先去厨房看一下。”谢晚看向绿柳的方向顿了顿,夫君可能需要等一会才能醒,你们在门外等着就是。”
“是,少夫人。”
夫君,啧,有些肉麻。
谢晚酸了牙,抖了一下肩头,往着厨房走去。
后院。
陆宁一夜未眠,等着嬷嬷点上灯之后,默然来了一句,“我有些后悔了。”
嬷嬷微顿,“夫人事已至此,您后悔什么?”
后悔将公子的亲事安排出去?
还是后悔自己曾经的那些往事?
“无碍,我···那边如何了?”陆宁顿了顿。
“小主子住在那儿一晚,早上谢晚起来去了厨房,看着似乎还未成事。”嬷嬷小心翼翼给陆宁擦手,顿了顿,“但是小主子似乎对谢晚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