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为青衣举子闻言,又对昔酥笑了笑,不失风流的施了施礼:“回长公主,正是冯某!”
昔酥一愣,但只是不动声色的愣,她掩饰得好,脸上一直挂着得体的笑容,可眼底的风暴却越积越深。
她不喜欢这个冯得财,就算他真有才学,不会处事也走不远。
更何况,即便她不是公主,也是一个女子,冯得财那样盯着她看实在失礼。
昔酥笑着赞了两句,便没再说话。
宋相示意随侍太监下发了考卷,这次的题目是翰林院的学士和昔酥一起出的,在最后昔酥用了一点小心思,询问了举子们对此番北燕进犯的看法。
考卷下发以后,昔酥便倚在座位上观察举子们的反应。全场仍是冯得财最为淡定,几乎想都没想就提笔挥毫。
但昔酥却更看好第二排第四列的那位素衣学子。他拿到题目之后并没有急着走,而是歪着头仔细思量过,才提笔在答卷上誊写。
时间才过去一炷香,冯得财就先交了自己的试卷,把试卷放到昔酥的案几上时,他还轻挑的对昔酥挑了挑眉。
昔酥心里怒意翻腾,若不是碍于其他举子在,几乎就想用那日责罚陌亭的法子来责罚他。
伸手揉了揉额头,昔酥在心里安慰自己来日方长,等以后冯得财落在她手里,她有的是机会整他。在心里把金吾卫一百八十种刑法都过了一遍,昔酥终于能淡然的面对冯得财。
因为殿试侧重的是君王对举子的印章,所以答卷只是简单的问了几个问题,最晚交卷的一个人也只用了半个时辰。
昔酥和宋相细细的评比了一番,最后定下了一个榜眼,可探花和状元却昔酥有些迟疑。
因为冯得财的文章写得最好,全篇辞藻华丽,引距经典,行文如流水,让人读之便让人欣喜。
可有一个严重的问题,他没有答最后一个问题。据他今日轻狂的做派,多半是忽略了。
宋相似是看出了她的为难:“长公主若是不喜欢,那便给个探花的名次,等封官职的时候再随便给个闲职。”
李齐山很清瘦,看起来像是'营养不良的样子。可一双黑白分明的眼里却呈满了坚定,还有一丝掩饰得极好的欢欣,昔酥对他点了点头:“平身吧,你已经状元及第了,往后就不该再自称草民了!”
“是,谨遵长公主教诲。”
李齐山谢过恩之后,又不卑不亢的坐回自己的座位上。
冯得财惊愕的表情掩饰不住,昔酥眼中闪过一丝杀意。
这个冯得财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她的底线,若不是为了揪出他身后的人,她真恨不得即刻交结了他。
面对这样的人,她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把本子扔给宋相,意图明显。宋相并没有接,反而是固执的非要递到她手里。
昔酥知道宋相的意思,今日殿试时冯得财的轻挑举动无论是对于一个公主还是女子都是及其失礼的。
就算是放在寻常勋贵家,这样的人也要被主人打了出去。可是昔酥却不能发作,今日在殿上发生的事,一定会流传出去,到时候冯得财的轻狂自然会有言官来说。
而她的一举一动代表的都是皇家气度,也代表着齐国的气度。她若是真的发作了,那便是她的不是了。
两人的小动作只是转瞬之间,昔酥转个手就捡起了册子,仿佛刚才她只是因为册子有些压手,所以她换了一只手这样普通。
昔酥压抑着自己的不快,宣布了探花和榜眼的名次。探花是冯得财,榜眼是锦乡侯府的嫡子,王愈。这也是前三甲之中唯一一个世族子弟。
其中除了冯得财,其余两人都是一派欢欣。
殿试结束之后,昔酥同宋相一起走到了御花园,御花园里是内宫,以外是外宫。昔酥同他告别,以一个小辈的身份,宋相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长公主处的位子特殊,有些事不能凭着自己的喜好来。在几个孩子之中,你的性子是最爽朗的,也是最直接的。
若只是作为公主,你的直率是你的优点。可作为摄政王,还有很多兵不血刃的方式。铁血手段偶尔为之能让人敬畏,时常用就会让人恐惧从而生了反心。”
宋相虽然不是她和郑元的老师,可从前父皇驾崩之前,也没少指点她兄妹二人的功课。所以他作为一个长辈说话,昔酥自然会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