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晚来一步……

袁志鸿看着城墙外的尸体。

便是晚来一步，估计也不会发生太大的问题吧？没想到衡州竟然有这么厉害的神箭手。

这些匪兵的尸体大多都是箭伤。在尸体周围几乎没有多少箭矢，也就是说，这射箭之人，几乎每只箭都差不多射中了。

在密密的火光之中，有些尸体的身上甚至仅仅留下了一个血洞，看的人心惊。

这样的神箭手，只要是个武将，就没有不喜欢的。

“敢问一句，这，下面那些人都是谁射杀的。”

城墙上的众人相互看了一眼，倒是不约而同地选择了保持沉默。

他们还不清楚这个袁志鸿的心思，自然是不能将昔酥给暴露出来。

白从轻，挥了挥手中的弓箭。

“是我。”他的箭法虽然不如昔酥，但是也不差，至少一箭不落，全射中了。

“你是……”

“我乃白从轻，啊，可能光说名字，你不太认识，不过，你应该认识我爹了，我爹是骠骑将军白勇。”

“原来是白将军的儿子，果然是上阵父子兵，虎父无犬子啊。”袁志鸿的眼底闪过佩服。白勇骁勇善战，在武将之中，颇具盛名，因此，对于白从轻的话，袁志鸿倒是相信的。

天空既明，黑暗中似乎有一只手挥开了那沉重的幕布，天空翻出了一条鱼肚白，渐渐地，点点光明扩散开来，渲染了整片天空，大地也渐渐地光亮了起来。

太阳初升，属于衡州城的曙光也跟着来临了。

温煦的阳光将整个衡州城都笼罩其中。

不知为何，城墙上还站立着的人，突然就觉得内心一阵酸涩，有种梅雨季过后的晴朗，却又觉得委屈。

他们的城池，因为天灾，变得如此残破不堪。

他们的百姓，因为人祸，死伤无数伤痕累累。

然而，太阳升起来了。

曙光来了。

所有的噩梦也都过去了。

人群之中，突然有人捂住嘴巴哽咽了一声，随后，接二连三的哭声也跟着响起。

这么一个多月，就像噩梦一般。

家园没了，辛苦种好的粮食也给水冲走了。

他们辛苦挨着，就想要等着朝廷的救助，可是却等来了疫病的蔓延。

他们心里苦啊。

一个村子里面住着的人，多少都沾亲带故的，眼见亲人躲不过疫病，一个个倒下，心里的难受无处宣泄。

他们能够怎么做？

向官府抗议？

可是应抚台为了救援他们，也得了疫病。

他们能怎么办？

幸好，幸好，老天爷没有放弃他们，朝廷没有放弃他们。

他们等来了救助，等来了宋大人，宋大人带来了方子，可是山匪却攻城了。

“大人，今天这劫难，是不是最后一个劫难了？”

一位兵丁泪流满面地问着往下走的陌金峰。

陌金峰的底子到底薄弱了一些，即便裹着老虎皮，但是吹了一夜的冷风，多少有些风寒。

看着那兵士看着他，殷殷期盼的模样，陌金峰，抬头，看向那天边的曙光。

“媛娘，扶我到最高的地方。”

昔酥点头，直接一把抱起陌金峰，将他抱到了城墙的最高处。

他就站在那儿，风扬起他的一头乌发，阳光洒落在他的脸上，衬得他的五官更加精致，仿佛整张脸都带着淡淡的金光。

“衡州城的百姓们。”他轻咳一声，喊道。

“你们看，太阳已经出来了。”

“看看那天空，看看那城外。昨夜，你们靠着自己的双手，守住了你们的城池，在那么危难的关头下，你们没有放弃，然而，你们做到了。”

他的年纪很小，声音并不算稳重，可是每一个字，却都听见了众人的耳朵之中。

衡州城的百姓顺着的他的手指，看了看已经大亮的天际，又看了看城外的尸横遍野，只听着他道，“是你们守护了自己，守护了你们所珍惜的一切，未来，这衡州城的一切，还要靠着你们的双手，让他重现当初的繁荣，你们做得到吗？”

“我们……”

他们不知道，未来的茫然让他们一直无法前进，一直在原地徘徊着。

“当日，皇上不会放弃你们。”陌金峰双手握合，往天边的方向行了一礼，“当初不会放弃你们，未来也不会放弃你们，现在我答应你们，你们衡州城三年之间，免除一切苛捐杂税，给你们时间，给你们的帮助，你们做得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