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岑岑想了想,问:“她有没有说条件?”
高步影摇摇头:“她什么也不愿和我说,只说要和你当面谈谈。”
夏筱珊不是善茬,没那么容易商量,就算她愿意劝苟谦任把房子还给她,估计也得脱她一层皮,要她不少好处。
陆岑岑沉默一会儿,抬头看向高步影说:“你觉得我应不应该去见她?”
高步影点点头,说:“见一见吧,听听她什么条件,如果不能接受,再继续告她也不迟。”
陆岑岑想了想,也点点头:“好,我听你的。”
高步影似乎没想到陆岑岑会这么说,先是一愣,然后低下头,有些不自在的动了动,坐直了身体。
她几乎没有犹豫就听他的话了。
上学的时候,都是他这样的听她的话,现在长大了,他总算也能成为给她依靠的人了。
这种被她依赖的感觉真好。
高步影当场就给夏筱珊打了个电话联系了她,对方说这周三晚上可以去见她。
这周三晚上……陆岑岑翻出手机里存的课表看了看,她有课,还是南洙决的课。
要不然,和南老师请个假?以她和南洙决的交情……交情多深谈不上,但好歹一日下属百日恩,回头问他要个课程大纲回去复习应该没问题的。
于是她也同意了,就周三去见她。
吃完烤肉,两个人从店里出来,陆岑岑看了一眼手机,赶紧对高步影说:“你快回去吧,待会儿赶不上末班地铁了。”
高步影连忙说:“可这么晚了你一个人也不安全,我先送你回去再回家。”
“不用,我学校就在附近,就十分钟路程。”陆岑岑抱着他送的百合,一边往学校方向走一边冲他挥手,“我走啦,你快回家!”
高步影在原地站了好久,看着陆岑岑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暗夜之中,他才转身离开。
不远处骑着两辆共享单车的赵A和赵B,隔着一段安全距离,跟着陆岑岑。
赵B问:“哥,咱要不要把老板娘和别的男人约会吃饭的事情告诉老板?”
赵A想了想,说:“没看老板娘手里拿着的花是百合吗?又不是玫瑰,哪个男的追姑娘送百合?这一看就是普通朋友。咱就别给老板找不痛快了。而且老板说了,叫咱俩别干扰到老板娘的正常生活,你要啥事儿都和老板说,老板娘回头和老板吵架怎么办?”
赵B觉得他哥说的有道理,就点点头说:“行。”
两个人赶紧跟上陆岑岑,继续护送她回学校。
高步影和陆岑岑出门不多会儿,安而乐那边也吃完了,抢着去前台买了单,一共花了二百一块钱。
在付款的时候,她偷偷回头望了一眼那位同事,见她没有往这边看,就掏出一张五十块钱的优惠券,对服务员说:“这券能用吗?”
服务员接过券,点点头说:“可以用,扣完券之后一共是一百六十元,您怎么支付?”
“行,我扫码。记得开发票啊。”
安而乐付完款,回去坐下收拾包,
对面那同事问:“吃了多少钱?”
安而乐装模作样地拿着只有原价的单据看了一眼,说:“我看看哈,是二百一十。”
“行。”对方扫了一眼总价确实是这个数,就把钱发给她了。
二人一起离开烤肉店,另一个同事要去相反方向坐公交,两个人便分开了。
安而乐一个人往地铁口走。
这里地方较偏,再加上这个时候已经很晚了,路上安安静静的,一个人都没有。
安而乐沉浸在那五十块钱优惠券的便宜之中,完全不觉得害怕。
忽然,两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两个人挡住了她的去路,安而乐连忙顿住脚步,抬头一看,对方是一男一女,瞧着都不到三十岁的样子。
其中那个男的用一口外地口音说:“小妹妹,我们俩是外地来看病的,但是钱包被偷了,请问您能不能借我们十块钱坐地铁,再借我们二十块钱吃顿面条?”
搞笑呢?这是十年前的骗术吧?
什么治病的,带小孩的,老年的,钱包都能被偷,不知道的还以为J城作为全国超一线城市治安不好,才这么多贼呢。
“我没带现金。”安而乐说完,就赶紧想要绕开他们俩,往地铁站去。
哪知那人却拿出手机说:“没带现金没事,你可以扫码。”
安而乐看看那手机,翻了白眼:“你有手机还问我要什么钱?你实在没钱了不会去搞贷款?来来来你真不会我教你。”
安而乐伸手要接他手机帮他搞花呗,哪知另一个一直不说话的女的突然伸手一把抓过她的包扭头就跑。
“救命啊!抢劫啊!”安而乐愣了几秒,赶紧叫起来,焦急地看看周围,大马路上冷冷清清,哪里有人救她。
她没有时间再犹豫,脱了高跟鞋赤着脚追那两个贼。
这路面虽然平整,但还是有很多小石子,她膈的脚底板生疼,但也不敢停下来,那包里是她全部的家当啊。
忽然,一个人从身后飞快地跑了过去,很快追上那抢走她包的女生,抓住她的手往她后背一踹,半跪着用膝盖将她压到在地。
那个男的劫匪见状,赶紧上去和那人扭打在一块。
安而乐也连忙跑过去,夺过自己的包,拿出手机说:“我报警了,我真报警了,你们俩等着……”
那两个人抢匪一听这话,不敢再耽误,赶紧跑开了。
安而乐渐渐平静下来,赶紧去扶起帮自己抢回包的那个男生,见他有些眼熟,仔细辨认了一下,惊讶地说:“你……你不是陆岑岑的朋友吗?”
真没想到啊,这人带着厚厚眼镜的时候,就像是个平平无奇的宅男,一脱了眼镜,这张脸白白净净,五官清清秀秀,居然这么好看。
高步影刚才在打斗的时候眼镜掉了,高度近视的他眯着眼睛看了看安而乐,却没有认出来她。
他蹲下身摸了摸地面,口中念叨:“我眼镜呢……”
安而乐赶紧帮着找,很快在马路边的花坛里找到了他的眼镜,双手递过去给他:“在这
儿。”
高步影带上眼镜,这才看清楚面前的人。
这不就是陆岑岑讨厌的那个女同事吗?
对陆岑岑讨厌的人他也没什么好脸色,皱皱眉说:“原来是你啊,早知道不帮你了。”
安而乐一愣,皱皱眉说:“为什么啊?我没得罪你吧?我做过什么啊?你才第二次见我就对我这么大敌意?”
高步影冷笑一声:“你对岑岑做了什么,你心里清楚。你欺负她就是得罪我。”
安而乐立即生起气来,单手掐着腰说:“好呀,原来是陆岑岑在你面前说我坏话?我也没得罪她,她干嘛要诋毁我?”
“你闭嘴!”见她说陆岑岑不好,高步影立即反驳,“岑岑可没有说你什么,是我自己看出来的,你就不像个好人!”
“你……”
“我什么我?我帮你抢回了你的包,你不谢谢我就算了还啰里八嗦说岑岑不好,我没空听你废话。”高步影说完,不再理她,转身就走。
安而乐这张嘴一向纵横职场,这还是第一次被人怼的不知道说什么。
她还没穿鞋,深秋的J城已经很冷了,不知道是不是凉气从袜子底下钻进来,全身上下都觉得好冷,心里也好冷。
再加上心里委屈,嘴巴一撇,声音就带上了哭腔:“我真没欺负她,是你们欺负我……”
高步影没打算理她,可走了几步,注意到地面上安而乐被拉长的影子一直都没动,到底还是觉得一个小姑娘大晚上的一个人呆在这里,有些不安全,就回头冲她说:“你走不走?”
他这一回头,才注意到,安而乐没有穿鞋。
他叹了口气,快步走回去,找到安而乐的高跟鞋,拿着走到她面前,往她脚下一扔:“你动作快点还能赶上末班地铁。”
安而乐对刚才遭抢劫的事情还心有余悸,现在他愿意等她一起,就吸吸鼻子不哭了,坐在路边开始穿鞋子。
她一坐下,才注意到自己洗的发白的袜子破了个洞。
她羞的脸都红了,赶紧和高步影解释:“我……我刚才跑太快吧了,袜子磨破了。”
高步影皱皱眉,冷冰冰地说:“我不想知道。你不用告诉我。”
安而乐更加羞愧,赶紧穿好鞋子,拿起手便的包站起来,却忘了自己刚才检查包的时候,拉链打开没有拉上,里面的东西哗啦一声全掉了出来。
她赶紧俯身去捡。
高步影念叨了一句“麻烦”,也弯下腰帮她捡,把她那个薄薄的钱包递给她。
安而乐伸出手去接,因为外套袖子短,里面穿着的衬衣的袖子露了出来,上面全都是因为洗了太多次而起的小毛球。
手再触及到那个掉皮掉的不知道原本颜色的钱包,安而乐再也忍不住,哭了出来。
她,明明是出入高级办公区的都市白领,明明是在世界五百强企业上班的职场佳丽,可她的劣质钱包掉皮,劣质袜子破洞,劣质衬衣起球。
这一晚,她在一个不熟悉的男人面前,把自己的里子和面子全都丢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