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个被警告过的家长，回家之后都帮孩子写了封道歉信，让他们回头去学校公开对熬乌道歉。

有的孩子听劝又胆小，连夜把稿子给读熟了。

有的孩子叛逆不听劝，还和爸妈争吵，死活不愿意承认自己有错。

他们爸妈又不可能和他们直白的说为什么要道歉，只能把他们狠狠打一顿，逼他们去道歉。

周一，几个孩子排着队去广播室，用校园广播公开和熬乌道歉，道歉的音频还被发到学校论坛。

熬乌完全不知道奶奶背着他做的事，他也懒得去想这几个同学为什么突然良心发现，他只想以后能清净点。

广播室里，有个女同学公开读完道歉信，和全校师生坦白自己如何如何造谣熬乌的，坦白完又觉得好丢脸好没面子，这些全校都要认为她是个恶毒的长舌妇了。

可是明明大家都说的，为什么就找她呢？

她越想越委屈，读完就趴在桌子上哭了。

旁边有个鼻青脸肿的男同学，捂着脸说：“你哭啥啊？”

女同学眼泪汪汪地回头看他：“全校师生面前承认错误，多丢人啊！我的高中生涯别想好过了。”

这个男同学“切”了一声，指了指自己的脸：“咱们几个都一样丢人，你看看我，我被我爸打的，我门牙都松了！你爸妈最起码还没打你。”

旁边另一个同学也没好到哪里去，今天来上课都不敢坐，因为屁股被打开花了。

他很理解这几位同学的心情，叹了口气说：“我爸说了，过几天就给我转学，我惹不起熬乌，躲得起。”

要是不转学，以后被排挤被孤立的就是他了。

鼻青脸肿的男同学昨天就不服，今天更不服了：“他凭什么啊？！我们几个又没造谣，明明说的都是真话！凭啥硬逼我们道歉！”

一个一直不说话的同学，此时小声开口：“我妈妈说……因为熬乌奶奶逼的。”

这些同学们的家长，肯定不敢和孩子说，是因为他们有把柄在熬乌奶奶的手上，不得不受制于她。

只有那个孩子听她妈妈抱怨了一句，现在说给大家听。

众人听完也火大。

“卧槽，死老太婆凭啥啊？仗着她年纪大就能欺负人啊？”

“现在老年人不都这样吗？倚老卖老，吃着年轻人交给国家的钱，还跟年轻人抢占资源。”

“我转学之前一定要给那老不死的厉害尝尝！不然我转学都转的心里憋屈！”

这个同学说完，想了想，眼底闪过一抹阴霾。

他看向其他人：“你们几个，要不要一起？”

另一个同学也被挑起了情绪，点了点头，但还是有点害怕：“听说熬乌奶奶挺厉害的，以前还是个人物。”

“再是个人物那也不都是以前了？我们爸妈怕她是看她老给她面子，现在她不就是个瘸腿老太婆？我们还怕她？反正我是决定，转学之前一定要去出口恶气！”

顿了一下，他小声又郑重地问：“你们难道甘心这样被欺负？到底来不来？”

广播室里安静

了好久好久，昨天被打很惨也一肚子怨水的男生点点头：“来！”

那个领头的看向其他几个同学，大家沉默一会儿，都点了点头。

反正已经上了贼船，现在下船也洗不白了，不如都和这同学一样，干票狠的，完事儿转学。

“什么时候？”

“早点干，我先去查查那老太婆日常行动线，这两天就详细安排。”

能来这里上学的，家里普遍都有点财力。

虽因为熬家的特殊原因，不能查熬乌奶奶查的那么细致，但在小区门口盯梢，看她平时都什么时候出门还是挺容易的。

熬乌妈妈不能出门，熬乌奶奶又不乐意总是麻烦别人，所以每周还要坐着轮椅出来买两次菜。

菜市场不远，距离小区就两三百米，这就是熬乌奶奶日常的活动范围了。

几个同学凑在一起计划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最后一节体育课，趁着老师说自由活动的时候，偷偷溜走，去开始他们的计划。

他们到那个菜场的时候，熬乌奶奶已经买了一大堆的菜了，此时两只手拎的都是。

她还要去买鱼，轮椅移动到鱼摊前面，指着一条鱼，让老板称给她。

老板称好，熬乌奶奶想要掏钱包给钱，正在犹豫要把手上的菜放哪里的时候，那个一伙人里看起来最乖巧的女同学走过去，对她说：“老人家，我帮您拿着吧。”

熬乌奶奶是真的不方便，便接受了她的帮忙，点点头笑着说：“谢谢你。”

她付好钱，伸出手，对那女同学又道了句谢：“谢谢你啊小姑娘，你把东西给我吧。”

女同学甜甜地说：“老人家，您待会儿买菜还是不方便，我帮您拎着吧。”

熬乌奶奶连忙摇头：“不用不用，这不耽误你的时间吗？”

“没关系的，今天我们老师提前下课，就是为了让我们出来做好人好事的，这任务还要考核呢！老人家您就让我帮助您吧，您也给我个机会，让我完成老师的任务。”

熬乌奶奶一般不喜欢麻烦人，但如果别人想让她帮忙，她很愿意帮。

既然小姑娘有课业要完成，她就成全她吧，于是笑呵呵地同意了，把东西给她拿了一些。

女同学还帮她推轮椅，陪她一起买了剩下要买的菜，然后把她推出了菜市场。

“老人家，您能不能再配合我拍张照片？老师要看见照片才能算我们做了好事。”

熬乌奶奶点点头：“行，你拍吧。”

她本想着这孩子就在菜市场门口，拿着手机拍拍照就算了。

哪知这女同学却说了句：“这里人太多背景太渣乱，我们换个地方拍。”

然后就推着她的轮椅，将她带到了不远处人迹罕至的小巷子里。

奶奶敏锐地感觉到事情不太对劲，但转念一想，这孩子应该不会那么傻，用自己刚刚开始的人生来和她这种黄土埋腰的人对赌？

女同学将奶奶拉到巷子里之后，早就等在这里的其他几个同学也走了出来。

他们将熬乌奶奶团团围住。

熬乌奶奶

坐直身体，静静看过所有人。

她当时查过这些孩子，虽然没深入查，但对他们的长相还有点印象。

这些孩子应该就是之前被她逼道歉的那几个。

她笑起来，原本凌厉的眉眼多了几分和蔼可亲：“你们这么多人，都要跟我合影？”

明明语气很和善，笑容也很和善，为首的那个男生还是被她弄得心里发毛。

这老太太有什么魔力？为什么叫人看了就忌惮？

但是一想到自己前几天被逼在全校面前装孙子道歉的丑事，他咬咬牙，还是不能怂，要继续计划。

他伸出手拎着熬乌奶奶的衣领，一把把她从轮椅上拉下来，将她狠狠往地上一推，骂道：“老废物！你算个什么东西！居然敢让我当着全校人面前出丑！”

奶奶今天坐轮椅，就没装假肢，现在完全没办法借力站起来。

她索性不动了，用胳膊挣着上半身，回头看他：“我劝你别做傻事，否则毁掉的是你自己。”

“死到临头了还想吓唬我？”那人抬起一脚，狠狠踢在奶奶的膝盖上。

他心里其实狂跳不止，但还是虚张声势：“我没成年，我有未成年人法保护，就算杀了你我都不会有事！”

大声吼完了，对身后那些傻站着不敢动的同学说：“愣着干嘛？都到这一步了你们还想置身事外？”

其他几个人相互看看，有一个先动手，从旁边拿起一块大石头，举过头顶……

熬乌奶奶一点都不怕，回头，静静地直视那人。

那个少年做了半天的心理建设还是害怕，最后也没敢冲她脑袋砸下去，而是转过身把奶奶的轮椅给砸了。

接着他似乎想表现对团队的忠心，走过抬起手打了奶奶两耳光，也跟着领头的人骂了句：“老不死的东西！”

领头的又招呼其他几个人，都来对熬乌奶奶进行凌辱和虐待。

他精明的很，他知道未成年杀人不会判死刑，但也不是完全没事。

但要是大家一起把人打死了，大家都担责，平摊到他身上就几乎等于没事了。

熬乌奶奶一声求饶都没有，她出门买个菜，也没带枪没带棍的，反抗也无从反抗，所以也不浪费精力了。

就是挺为这些孩子心痛的。

之前她查到这些孩子带头欺负熬乌后就不再查他们了，而是从他们的家长入手，为的就是希望这些家长心里有个忌惮，回头能好好教孩子。

结果呢？

还是教成了这样。

那是一所多么好的学校，他们能考进来，肯定都是成绩不错的，或者家境不错的。

拥有这么好的条件，却不知道珍惜。

干这种聚众欺负老人的事，他们真的以为不会有人知道？

这个巷子虽然没有监控，也没人经过，但刚才的菜市场可都是监控，她要是真的没命了，警察一查就能找到。

她这身老骨头没了就没了。

可惜的是这些本该有美好未来的年轻人，竟然亲手，把自己的前途断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