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二十,震南侯府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宴席,遍请在京城的亲朋好友。
一为庆祝震南侯府又一进士的诞生,二也是为罗氏接风洗尘。
这一日经过盛装打扮的罗氏,作为主角之一浑身上下透着浓浓的春风得意,丝毫不见刚回府时的憔悴,连眼角的细纹也被喜气抹平了。
蔡氏默默看着一身光鲜亮丽的罗氏,微微点了点头。
虽说罗氏并不得蔡氏喜欢,但是蔡氏也不得不感叹罗氏的好命。
震南侯府目前仅有的三个进士都出在二房,罗氏即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即使京城震人人都知林鸿飞是蔡氏一手带大的又如何,即使震南侯府的亲朋故交都知道罗氏为何被送去蓟州,也都知道那个时候林鸿宇甚至连秀才都还不是。
不管事实如何,也不管罗氏曾经做过什么,在外人眼里林文博是与罗氏成亲之后才中的状元,如今她所生的两个儿子又都成了进士,而且长子还是五年前的状元郎,那么这份荣耀理所当然归于罗氏。
蔡氏当然不会与之争抢这份功劳,甚至亲手将罗氏推到人前。
林婉心里是有些想法的,却也知道世事就是如此,也只能含笑牵着林媛的手陪在罗氏身边,默默地注视并感受着罗氏的高光时刻。
这一日叶家也得了震南侯府的请柬,叶老爹带着全家人一同前来赴宴。
叶家三兄弟与林鸿宇乃同榜进士,而且最小的叶深还是探花郎,叶家刚到震南侯府,便引起了一阵小小的轰动。
今日的罗氏让林婉很是吃惊,因为在外面传来叶家到来的消息时,正陪着娘家人说话的罗氏居然站了起来与花厅中的女宾告了声罪,便带着大丫鬟秋云往外走。
罗氏这是打算亲自前往二门迎接陈氏和吴氏。
别说林婉觉得惊讶不已,就是蔡氏也挑了挑眉,江氏和甄氏更是面面相觑,像是见了鬼一般。
不管罗氏心里是怎么想,她能去二门亲迎陈氏和吴氏,想来应该是相通了一些事。
林婉将林媛推给林婧,自己则快步跟了出去。
也许是听到了身后急促的脚步声,罗氏的脚下便缓了下来,显然是在等林婉追上她。
待林婉跟上来,罗氏侧目看了眼紧跟在自己身后半步之距的林婉,抿了抿嘴道:“婉姐儿,能问你个事吗?”
林婉心里不由一惊,微仰起头看着罗氏:“有什么事母亲只管问,婉婉必定知无不言。”
虽说林婉用了“知无不言”这四个字,但是“知无不言”并一定就要“言无不尽”。
因为罗氏曾经做过的事,林婉对罗氏这个身生母亲始终无法真正接纳。
林婉觉得自己能应诺对其“知无不言”,应该对得起罗氏的生育之恩。
罗氏自然也感觉到了林婉话中的这分疏离,也只能在心里自嘲一笑。
别说是林婉,就是她自己心里也难以亲近林婉。
只是今日这事,她必须得问过林婉,知道林婉心里到底是什么个意思,才能应对自如。
“这事本应该早些问你,只是昨日夜里才听你父亲提起。”罗氏说到这里又侧目头了林婉一眼,见林婉神色淡淡,心里更是很有些不是滋味,却也只能压下这份情绪,有些艰难地继续开了口说道:“你今年已经十四了,却一直没有定下亲事。听你父亲的意思,你祖母看中了两家公子,婉姐儿可知是哪两家公子?”
林婉微微蹙了蹙眉,她与叶深之间的事,虽没有与蔡氏明说,可是这事几年前蔡氏便已经心中有数,为何成了两个?
这事林婉真不知道,一时间便有些惊慌,却又不能露出丝毫的慌乱,只能微微摇了摇头:“祖母并没有与婉婉提过此事。”
罗氏默默地看了林婉几眼,随后便将昨夜里林文博的话转告林婉:“虽说你一向得你祖母疼爱,为了你的将来,你祖母必定也是殚精竭虑,但是日子总归是你自己去过。故而你父亲的意思,未来的女婿还得你自己喜欢才成。”
不管罗氏心里是什么样的想法,能将林文博的这一番话转告与她,还是让林婉微微有些动容。
“多谢母亲。”林婉先谢过罗氏,尔后微蹙着眉看着罗氏问道:“母亲可知祖母中意的是哪两家的公子?”
虽然林婉并不觉得蔡氏会害自己,可是要做到百战不殆,必要先知彼知己。
本以为说到亲事,林婉会害羞,甚至有可能心慌意乱得说不出话来,不过让罗氏觉得意外的是,虽说林婉脸上也有些许羞意,甚至可以看到微微发红的耳朵,却依然表现得落落大方,甚至还能冷静地询问,不由多看了林婉几眼。
眼神清澈,长相秀美,虽说长得更像蔡氏一些,眉目之间却依然有着自己的影子,纵然不是倾国倾城,但是待再长开些必定也是个不可多得的美女,只可惜与自己不亲!
当然对于林婉与自己不亲,罗氏也只在心里遗憾了那么片刻,自从十四年前丢下林婉带着林鸿宇去与林文博团圆,她便知道自己基本上失去了对这个女儿的话语权。
想起昨夜林文博的话,罗氏便也没有要瞒着林婉的意思:“一个是叶家的那位探花郎叶深,一个是你颖大表姐的小叔子陈安康。”
听到叶深的名字,林婉心里自是一喜,可当她听到陈安康这个名字的时候,眉头不由自主地紧了紧。
她倒是知道这个陈安康也参加了今年的会试,会试的成绩甚至在叶深之前。
虽说殿试的成绩不如叶深,却也是二甲传胪。
虽说蔡氏曾经在林婉提过陈安康这个人,那都是因为这个人曾经与叶深打过架,而且打架的原因还是陈安康妄议她不孝。
林婉怎么也没想到蔡氏居然将陈安康与叶深放在一处考量。
这让林婉既意外,又觉得有些受伤。
难道蔡氏也觉得她不孝?!
“听你父亲的意思,这两位公子婉姐儿应该都认识。”罗氏的声音又在耳朵响起。
林婉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脸上有着明显的受伤:“父亲真这样说?叶家三哥哥曾经是婉婉的养兄,认识自不在话下,可那个什么陈安康,婉婉哪有机会认识,无非是听说过有这么个人罢了!”
罗氏没想到自己一句试探的话会让林婉受伤,心里便有些着急,连忙摇头:“许是我听错了。”